这一夜的京城,睡得正沉。

  先是狗疯了似的狂叫,接着就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从地底传来,似有巨兽要破土而出一样。

  大杂院的房梁被晃的嘎吱作响,瓦片哗啦啦的往下掉。

  “地动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赵大爷睡眠浅,感受到震动后,第一个从屋里跑出来。

  连身上的马甲汗衫都没来得及系扣,急忙去拍两个儿子的门,接着又去吴老师家,胖丫家拍门。

  “北堂,北堂,快起床,滢滢,别睡了…大家都快从屋里出来…”

  在黑夜里,赵大爷的声音有些尖锐和着急,不停的拍着各家的房门。

  有的人家亮起灯,有的人家连灯也没开,衣服也顾不上换,急匆匆的拉开门就往外跑。

  没过一会,大杂院的几十户人家,全都聚集到院子里。

  “咋了,咋了这是?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突然一阵摇晃,我家暖壶都摔烂了。”

  “不会是原子弹吧?”

  “不像,是地底下的动静。”

  “那是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你是说地震了!”

  “啊,地震?这是几级啊,怎么这么大动静。”

  大家挤在院子中,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脸上全都带着震惊和慌乱。

  这时候,一个院子里的话事人,便能起到一个安抚情绪的关键作用。

  谁知当大家看向吴桂文时,他却惊叫一声“我的电视机”,紧接着便要跑进屋里去搬电视机。

  刚才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大家还处于惊吓中,如果是地震的话,那再进房子里肯定很危险。

  陆北堂急忙大喊了一声:“跃民,快抱住吴老师,不能让他进屋。”

  跃民急忙上前拦腰抱住,吴桂文还在挣扎着:“哎呀,跃民,你放开我,我得把电视机搬出来,不然要砸坏了。”

  “不能进去啊吴老师,太危险了。”

  其他人见状,也想起出来的太匆忙,家里值钱的物件都没带出来,物件太大不好拿也就算了,总归要把钱拿出来的。

  一些人就想回屋拿钱,被赵大爷给呵住了。

  “还拿什么钱,多危险啊,真要屋子震塌了,钱埋在下面也能挖出来,人要是埋进去了,命就没了。”

  吴桂文都快急哭了:“可我的电视机砸坏了,挖出来也没用啊。”

  陆北堂在一旁附和着说道:“吴老师,你可别冲动啊,命重要还是电视机重要。”

  吴桂文被跃民抱着:“我,我还是想要电视机…”

  就在这时,地面又是一阵摇晃,吓得大家相互抱在一起,随着尖叫声,不少小孩直接被吓哭了。

  “是余震,大家千万别进屋,看好妇女小孩。”陆北堂喊了一声。

  这次不用大家再劝,被吓破胆的吴桂文,不再提进屋搬电视机了。

  吴桂文心里已经乱套了,大家也都是慌乱的状态,这时一个院里必须站出来一个能管事的人。

  最终还是之前的话事人赵大爷负责起来。

  等这波余震过去后,赵大爷喊道:“大家都听我说啊,都别慌,各家先点清人头,看看还有没出来的吗?赶紧喊起来,然后这院里不能待了,马上去胡同的空地里。

  北堂,还有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负责维持一下秩序,千万不要惊慌,乱了阵脚,先把老人小孩整到外面,赶紧行动起来…”

  赵大爷的话,让大家有了主心骨。

  先按说的那样,马上开始查自家人数,院子里时不时响起喊人的声音。

  陈香兰这时惊叫了一声:“哎呀北堂,三儿呢,三儿还没出来吗?这个混小子,多大动静了,还在睡觉呢,快去喊他。清妍呢,清妍出来没?”

  林清妍正抱着胖丫的孩子,听到喊声,急忙跑过来:“妈,我出来了,陆城回队里了。”

  “回队里了?这个时候,往队里瞎跑什么?”

  “他是被紧急调回去的,要去开会。”

  陆北堂接过话说道:“清妍,滢滢,你们俩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香兰,先别管陆城了,他回单位,肯定是有紧急情况。”

  陈香兰不得已点点头,反正陆城出来了就行。

  “呀,我没穿衣服…”

  跃民媳妇突然喊了一声,只见她出来的太急,下身只穿了件短裤衩。

  陈香兰看见后,急忙把自己的短外衫脱掉,帮她围住。

  “哎呀你看你,怎么跑这么急,快围起来。”

  “谢,谢谢香兰婶。”

  “谢什么,赶紧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没事了再回屋拿衣服。”

  不管平时大家发生矛盾怎么争吵,但在这时候,以前的小矛盾就不算个事了,大家表现出来的全是团结,和相互帮助的人情味。

  胡同里早都聚满了人,大人,小孩,老人,妇女,有的在议论,有的被吓哭了。

  也有跑的太匆忙没穿衣服的,有多余衣服的,都会借给对方先遮挡住身体。

  就这样在乱哄哄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天亮了。

  有关系的人也早已打听到了,可以确定一件事,确实是地震,震源在邻近的河省。

  所有人听后,都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同时又为灾害中的同胞担忧着。

  清晨,街道办的人过来指挥现场,先是拿了大喇叭喊了一阵,主要是安抚情绪。

  大家当然有很多问题,街道办的人解释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没办法,就把各院的负责人喊到街道办。

  本来赵大爷准备去的,缓过来的吴桂文急忙拦住了他。

  现在吴桂文已经从学校正式退休,以后的日子基本上都是围着大杂院转了,这个时候,他必须得担起来。

  昨晚的表现非常差劲,这让不少人对他不免失望,话事人的地位也受到了质疑。

  “赵大爷,您歇着,后面的事交给我。”

  赵大爷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吴老师,你可要坚持住啊,不能大家都没什么事呢,你先倒下了。”

  “放心放心,我肯定为大家服务好。”

  吴桂文瞅了一圈,安排道:“你们年轻人力气多,多上点心照顾咱院里的人,别一扭头就跑其他院去,多顾顾咱自己院里的人。

  对了,陆三儿呢,怎么去单位还没回来?正是用人的时候,他怎么能跑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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