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解家的气氛依旧压抑。

  表面的哀悼之下,是涌动的算计。

  解雨臣穿着那身刺眼的孝服,穿梭于解家大宅的厅堂院落之间。

  他听取管事的汇报,努力将那些陌生的产业名称和数字塞进脑子里。

  寸步不让,付出的代价便是身心疲惫,以及那些叔伯眼中日益加深的审视和冷意。

  他再没去过西厢的戏房。

  那日短暂的情绪溃堤和那个诡异出现的月白身影,都被压在心底,如同一个不该存在的梦境。

  老佣人又一次来请,还是偏厅。

  解雨臣整理了一下衣服。

  偏厅里,除了几位叔伯,还多了一个陌生人。

  那人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长衫,衬得人身形清瘦颀长。

  他站在窗边,周身有种沉静的气度,与这厅内充斥的算计浮躁格格不入。

  最让解雨臣心头一紧的是

  脸上,竟也覆着一段白色的绸带,遮住了双眼。

  是他!

  解雨臣袖中的手指收紧。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目光只是扫过那人,然后落在主位的叔公身上。

  “叔公。”

  “雨臣来了,”

  叔公笑得比前几天真诚了些,指着那个陌生男人,“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汤先生,是我特意为你请来的老师。”

  “叔公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为你请来这位先生。

  汤先生虽目不能视,但学识渊博,对古今轶事、各家学问也颇有见解。

  你父亲新丧,外面学堂暂时不便去,往后,就由老师来教导你。”

  解雨臣的目光落在那位“汤先生”身上。

  汤先生闻声,缓缓转过身,“看”向解雨臣的方向。

  覆眼的绸带让他本就平静的神情更添几分莫测。

  他点头,声音温和清朗:“解小公子。”

  老师?

  解雨臣心底冷笑。

  派来监视他!还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雨臣谢过叔公费心。”

  解雨臣垂下眼,听不出喜怒,“只是如今家中事务繁杂,恐分身乏术,只好辜负了叔公好意。”

  他想拒绝。无论这人是谁,放在身边都太过危险。

  叔公似乎早料到他会推辞,笑道:“诶,学业岂能荒废?再说,每日一两个小时就好,总比你一个人胡乱摸索强。

  汤先生性情温和,学识又好,定能与你处得来。”

  话里话外,不容拒绝。

  那位汤先生也开口道:“小公子不必有负担。若遇事忙,调整时间也好商量。”

  解雨臣抬眸,知道当着叔公的面,再拒绝已不可能。

  “既然如此,”解雨臣微微欠身,向汤先生行了个学生礼。

  “那便有劳,学生愚钝,日后还请老师多加指点。”

  礼数周全,语气恭顺,唯独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里,没有半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好奇或敬畏,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审视。

  叔公见状,捋了捋胡须,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解雨臣带着新先生去熟悉一下授课的静室。

  一出偏厅,廊下的空气似乎清新了些,带着初夏午后令人昏沉的暖意。

  解雨臣径直朝着书房旁边的静室走去。

  他走得很快,宽大的孝服衣摆在他身后微微荡开,显出疏离。

  那身着青衫、覆着眼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竹杖点地的声音轻而规律,几乎与他自己的脚步声融为一体。

  “小班主,几日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解家是短了你吃喝,还是那些老狐狸逼你太紧?”

  那温和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完全褪去了在偏厅时的客套,带上了一种近乎慵懒的调侃。

  解雨臣的脚步滞涩了一秒,随即恢复如常,甚至走得更快了些。

  见他不答,竹杖轻点,步伐悠然,与解雨臣并肩而行,甚至还侧过头,那覆眼的绸带“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啧啧啧……”

  他摇头惋惜,“小小年纪,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怎么,不欢迎我这个新老师?刚才在里头,不是答应得挺爽快么?”

  解雨臣依旧抿紧嘴唇,打定主意,绝不接话,绝不给他任何窥探自己反应的机会。

  廊下转角,那“汤先生”身形一晃,轻巧地绕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解雨臣停住脚步,抬头,眼神很冷。

  尽管知道这目光或许对“盲人”无效。

  “让开。”他终于开口,带着抗拒。

  那月白身影,或者说“汤先生”浑不在意地笑了。

  他抱着手臂,哪里还有半分在偏厅时的“仙风道骨”和谦和通透,整个人的姿态变得松散而富有侵略性。

  “哟,小班主终于舍得开金口了?”

  解雨臣胸口微微起伏,强迫自己冷静,试图绕过对方继续前行。

  对方脚步一错,再次拦在他面前,同时俯身,那张被绸带覆住的脸凑近了些:

  “喂,小班主,你脸上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就不好奇?不想问问……我怎么成了你那位‘好叔公’请来的老师?”

  距离太近了,近到解雨臣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与那夜一般无二。

  他后退一步,抬起眼,目光刺向对方覆眼的绸带。

  “我如果好奇,”解雨臣开口,声音恢复了冷静。

  “你会给我讲真话吗?”

  “汤先生”似乎很满意他终于肯正面交锋,直起身,轻松地笑道:“当然。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

  “好。那我问你:第一,你处心积虑接近我,究竟想做什么?第二,你和我那位叔公,做了什么交易?第三,”

  他顿了顿,目光更冷,“你是来监视我,还是准备……养废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慢。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符合逻辑也最恶意的两种可能。

  空气被他这直白到近乎莽撞的质问而凝滞了一瞬。

  廊外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那“汤先生”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抱着手臂,歪了歪头。

  “问题倒都是关键。”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第一,处心积虑谈不上……是你那叔公正想找个能放在你身边、又无害的人,而我,恰好目不能视,学识尚可,身份干净,还‘急需’一份工作糊口。各取所需,我就来了。”

  解雨臣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先生觉得我会信?”

  “汤先生”耸耸肩,不以为意:“好吧。那就说第二点。”

  “交易?很简单。他给我钱,我嘛,负责教导你,顺便……

  偶尔向他汇报一下你的学业进展,有没有……私下接触某些不该接触的人。”

  他毫不避讳地将“监视”的任务说了出来。

  解雨臣:“你告诉我做什么?”

  “汤先生”闻言,非但没有被问住,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告诉你?”

  他歪着头,真的在认真思考,“嗯……或许是因为小班主你这副明明紧张得要死、却偏要装出冷冰冰小大人模样的表情,特别有意思?”

  “你是不是能看见?”

  “我靠感觉猜的。”

  解雨臣转身就要强行离开。

  “别急嘛。”

  “汤先生”长臂一伸,再次巧妙地拦住了去路,语气稍稍正经了些,“好吧,说点你可能爱听的。”

  他微微前倾,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监视这种事,偷偷摸摸的没劲。

  像现在这样,明明白白告诉你,然后看你会怎么应对,这比看你叔公那张老橘子皮脸精彩多了。”

  疯子!

  解雨臣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别着急下定义啊。”

  解雨臣紧紧盯着对方,试图从那被绸带覆住的脸上找出任何说谎的痕迹,但一无所获。

  这个人,像个裹在迷雾里的深渊,你扔下石头,甚至听不到回音。

  沉默了片刻,他终是再度开口:“静室就在前面。走吧,老师。”

  “汤先生”唇角轻扬,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师表模样。

  他竹杖轻叩地面:“有劳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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