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舟醒来的时候

  007用毛茸茸地毛蹭他,嘎了一声:【宿主,你没事吧?】

  “没事。”

  唐舟在意识里回应,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你都屏蔽了痛觉,我还能有什么事。”

  他更关心的是,“小花人呢?”

  【刚送走医生,在外间和人说话呢,】007汇报,【脸色难看。】

  唐舟无声地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在覆眼的绸带下颤动了一下。

  完蛋了。

  这次是真的有点麻烦了。

  他原本的计划并非如此。

  三叔公的突然发难,打乱了他的步调。

  被解雨臣撞破咳血,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情急之下的咳血,也是想用一点看似严重的“小状况”先岔开话题,模糊焦点,为自己争取一点思考如何解释、如何安抚的时间。

  他了解解雨臣,这孩子表面倔强,内心却极其重情,看到自己不适,多半会先压下怒火转为担忧。

  谁能想到,解雨臣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字字句句都砸在他最无法辩驳的痛处上。

  更没想到的是,007这个贴心小棉袄直接给他上了“濒死体验”加强版套餐,力求效果逼真……

  结果,彻底弄巧成拙。

  这毒,他并非不能解。

  007的资料库里有的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和药物。

  之所以不解,是因为……解与不解,已经不重要了。

  一年之期将满。

  他该离开了。

  就像当初对待那个世界的瞎崽一样……

  时间一到,悄无声息地消失,不留痕迹,不惹牵绊。

  只想着在最后的日子里,尽可能多地为他铺平道路,扫清障碍,然后在一个平静的时刻,独自面对系统的抽离。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头是真疼。

  唐舟偏过头,朝向房间隔扇门的方向。

  外间压低的、属于解雨臣的说话声隐约传来,正在吩咐着什么。

  “007,我还有几天时间?”

  【三天。】

  “大年除夕夜离开?!”

  【我以为你知道。】

  唐舟:“……”我不知道。

  解雨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陈医生的。

  只记得老人临走前那充满怜悯的眼神,和一句低低的“孩子,想开些”。

  屋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声,也隔绝了所有的生气。

  满脑子都是医生说的三日,最多三日!

  愤怒吗?

  好像已经随着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崩溃,连同眼泪一起流干了。

  委屈吗?

  在生死面前,那点被隐瞒、被排除在外的委屈,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以前对过年,其实没什么真切的期盼。

  年节里,解家大宅更多的是循规蹈矩的祭拜和虚伪繁琐的人情往来,表面的热闹是别人的,他身处其中,只觉得疲惫和孤单。

  直到遇见老师,是老师一点一点,把他那片灰白的世界,涂抹上了鲜活的色彩,可以触摸到的暖意。

  他对今年的年,偷偷存了许多许多小小的、不为人知的期盼。

  期盼着能和老师一起,亲手贴上红艳艳的春联和福字;

  期盼着能和老师在小小的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做一顿或许并不美味、但一定充满了烟火气和笑声的年夜饭;

  更期盼着,在除夕守岁的钟声敲响时,能对着老师认认真真地对他说一句“新年安康”……

  可现在,医生说,最多三日。

  所有的期盼彻底染上了灰败的底色。

  “……”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到胸口都有些发疼,抬手抹去脸上残留的湿痕,这才转身,推开了内间的隔扇门。

  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覆眼的绸带安静地贴着。

  解雨臣的脚步顿在原地,看着那双即使被绸带覆盖、也能准确“望”向自己的“目光”,胸腔里那股酸涩再次汹涌而上。

  他强迫自己仰起头,扯动嘴角,努力露出一个尽轻松,带着点往日撒娇意味的笑容。

  仿佛之前那场激烈的争吵、那摊刺目的鲜血,都从未发生过。

  “老师,您醒了?”

  唐舟偏头,朝着他的方向,“嗯”了一声。

  他走到床边,“头还疼吗?

  “好多了。”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先前争吵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此刻却被强行压在平静的表象之下,沉闷得令人窒息。

  “医生走了,开了些药,说是……能舒服点。”解雨臣打破了沉默,晃了晃手里的药袋子,“我去给你煎。”

  他省略了那个残酷的期限,只要不说出来,它就不存在。

  “不麻烦了,小班主。”

  唐舟朝他伸出手,“过来,陪老师坐一会儿。”

  解雨臣好不容易努力维持的平静,碎了。

  他整个人小心地扑进唐舟怀里,双臂紧紧环住腰。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提前告诉我……为什么啊……”

  浑身都在发颤,拳头无力地落在唐舟背上,“你说过梦是反的……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骗子……你是个骗子……”

  唐舟没回答,只是更紧地回抱住怀里几乎要瘫软下去的少年,用指腹轻轻揩去他脸上的泪痕,良久,才哑声道:“别哭,老师还在呢。”

  解雨臣的拳头又一次无力地落在他背上,只是这次,连捶打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怕……”他嘶声道,声音被衣料闷住,“我真的……好怕!”

  “你教我……看人识物,辨别人心真假……可我最信的你……却给我布了一个最假的局!”

  “老师,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敢信别人?”

  眼泪洇湿了他胸前的衣襟,烫得唐舟心口发疼。

  “因为老师……也怕。”唐舟的声音很低,带着坦率的脆弱。

  解雨臣猛地抬头看向他,从未想过会从无所不能的老师口中听到这个字。

  “怕你露出像现在这样的眼神,提前就开始担惊受怕,数着日子过。

  我这最后一点时光,都在你的眼泪和恐惧里度过……小花,老师也是人,也会怯懦,想贪图一点……看似平静的假象。”

  解雨臣的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发现喉咙被堵住。

  老师的“怕”,和他所承受的恐惧,角度不同,却同样沉重。

  “我总想着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让你以后的路能平坦些。却忘了问你……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妥当’。”

  唐舟扶着那单薄却已显坚韧的肩膀,指尖能感受到少年绷紧的骨骼和细微的战栗。

  他忘了。

  他真的忘了。

  或者说,他沉浸在一种自我感动的救赎里,用“为你好”的名义,剥夺了这孩子知情、选择,甚至是……一同承担的权利。

  可他忘记了,解雨臣从来就不是一株需要被完全庇护的花。

  这个此刻在他怀里颤抖落泪的少年,是那个八岁稚龄便被推上解家少当家之位,在无数或明或暗的审视与恶意中,独自站稳脚跟的孩子。

  原著里那个二十岁便能以雷霆手段肃清内部、夺回权柄的解当家。

  他一直记得他的小,他的苦,他的依赖,却选择性忽略了他远超年龄的韧性。

  以为的“妥当”,或许在小花看来,是一种变相的轻视和不信任。

  你不信我能承受真相。

  你不信我……足够强大到能面对你的离去。

  想通后,唐舟轻轻抚着解雨臣的后脑袋,“是老师……看轻你了。”

  “……那你告诉我,”

  解雨臣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现在,我还能为你做什么?我该怎么做?”

  “信我。”

  解雨臣:“……”

  “信老师在不久的将来,还能与你再见。”

  “……我听不明白。”解雨臣抬头,声音干涩,又觉得这是一个骗局:“中了百日散的人……”

  “是,百日散无解。”唐舟截断他的话,“但‘汤先生’这个身份,可以‘死’一次。”

  假死……?

  几乎是瞬间,解雨臣脑子里就闪过无数念头和可能。

  “百日散是真的,吐血也是真的,医生诊断的三日之期更是真的!这些难道都是你计划里的一环吗?”

  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颤抖的尾音:“你要我怎么去信你……”

  不敢信。

  他害怕这又是老师为了安抚他,为了让他“安心”接受离别,而编织的另一个更美好、也更残忍的谎言。

  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希望,然后再将这希望彻底碾碎。

  唐舟沉默着,面对解雨臣的质疑,他无法给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证明。

  系统的存在是绝对的禁忌,无法言说。

  他只能朝着解雨臣的方向,再次伸出手,掌心向上。

  “小班主,信我。”

  “在我‘死’后,继续做你的解家少当家,成长,掌权,直到…得知解连环真相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解雨臣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了,这更像是一个走投无路之人编造出来安慰孩子的童话。

  可情感深处,他太渴望相信了。

  该怎么办?

  信,还是不信?

  最终,解雨臣还是握上了老师的手。

  这个“假死”的承诺,他一个字都不信。

  信的,只是眼前这个人。

  信这个在他最孤寂时给予温暖的人

  哪怕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一个梦

  他也愿意赌上整个世界,去换一个虚无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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