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阿齐发现身上的伤没那么疼了,关节活动开虽还涩滞,但已无昨日痛楚。

  他心下诧异,果真是自己年轻底子好。

  这么整了一通,竟然感觉伤势反而好转了些。

  摸索着起身,惊奇地发现视线也不像昨天那样一片黑。

  站起身,走出去

  视线里,感觉到那个戴着木头面具的身影正歪在院里的太师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脚边窝着那只呼噜震天的黑猫。

  微妙的情绪在心里盘旋着

  他磨蹭着走过去,站在椅子前。

  “师父。”声音听上去比平时少了几分刺儿头。

  太师椅停止了摇晃。

  “嗯?睡醒了?那就去犁地吧,你已经浪费了一时辰了。”

  阿齐抿了抿唇,语气带着认真:“我想跟您学真本事。”

  椅子上的人似乎顿了一下,随即慢悠悠地坐直了些,阿齐能感觉到,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

  “哦?”那声音拖长了:“伤好了没有?”

  “……没好利索,但好多了。”

  “眼睛呢?能看见了?”

  “还是模糊的。”

  “嗯。”师父点了点头,忽然又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身上长肉了没有?”

  阿齐一愣:“……啊?”这跟学本事有什么关系?

  师父却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力道恰好按在昨日被野猪撞过的地方,有点酸,但更多的是药力化开后的松快。

  “伤没好透,眼睛也没亮,身上更是没二两肉,一推就倒。”

  师父下了结论,语气听着嫌弃:“急什么?以后啊,训练的机会多的是,快去犁地吧。”

  阿齐:“……”果然,还是逃不过干活。

  “需要扶你过去吗?徒儿?”

  阿齐已经扛上耙子,慢悠悠地走在田路上。

  “不需要。”

  等到晚上,又一餐不知是什么野味下肚后,他瘫在铺上。

  想起了之前的事。

  那不是什么好回忆。

  家道早已败落得只剩一个空壳子和一点招祸的知识,所谓的贵族血统在乱世里什么也没有,反倒成了催命符。

  他在街边讨食,跟饿的人抢过馊了的饼,为半个铜板能豁出命去跟人厮打。

  他见过太多人心底的腌臜,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能卖,包括自己。

  阿齐翻了个身,想起了那个逼着他叫“师父”的面具人。

  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去年冬天,一个几乎要了他命的寒冬。

  风刮过他单薄的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

  饿。

  他缩在一个勉强避风的墙角,身上盖着能找到的所有破烂。

  几张旧报纸,半块散发着霉味的麻袋。

  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发出哒哒声。

  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

  清醒时,是寒冷和饥饿。

  模糊时,反倒能看见些虚妄的热闹,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衣食无忧,却早已模糊在记忆深处的家。

  有人踢了他一脚,很重。

  他闷哼一声,蜷缩起来。

  “喂,死了没?”

  “看样子快了吧…”

  “搜搜看,有没有值钱的。”

  手在他几乎冻僵的身上摸索,扯走了怀里最后半块葱饼。

  “呸,穷鬼!”

  那人啐了一口,还不解气,又踹了他两脚才骂骂咧咧地走开。

  他就那样躺着,也许就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再挨饿受冻,不用再被人像垃圾一样踢来踢去。

  这个世界,从他家族败落那一刻起,就没给过他一点好脸色。

  他挣扎过,拼命过,想让自己顽强地活着

  可最终……

  “小朋友,这地方挺会挑啊,背风。”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带着点古怪的腔调,在他头顶响了起来:

  “可容易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阿齐没动,也没力气动。

  接着,他感觉盖在脸上的破麻袋被轻轻掀开了一角。

  风灌进来,让他哆嗦了一下。

  一双靴子停在他眼前,沾着点泥雪。

  “还有口气儿。”那声音下了判断,听不出什么怜悯。

  然后,人蹲了下来,挡住了那片惨淡灰暗的天光。

  “想活吗?”

  阿齐眼皮颤了颤,努力想睁开,却只掀开一条细缝,模糊看到一个高大的、戴着个奇怪木头面具的人。

  活?怎么不想?他拼尽一切不就是为了活吗?可是……

  他喉咙里发出一点嗬嗬的、几乎算不上声音的响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算不算回答。

  面具人摸上他冻僵的脸,说:“想活,就叫声师父来听听。”

  他闭上眼,知道是耍他的,连最后一点回应都吝于给予。

  然而,预料的捉弄并没有到来。

  一块东西,带着温热的、实实在在的触感,碰了碰他干裂出血的嘴唇。

  是刚出炉的、烤得焦香酥脆的芝麻烧饼

  还冒着滚滚热气

  他张开嘴,滚烫的饼碎划过喉咙,落入空空的胃袋,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

  随即是活过来的暖意。

  头顶传来一声哼笑,还夹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感觉到,一件厚重、温暖、还带着对方体温的厚实外衣,覆盖在了他几乎冻僵的身体上。

  接着,又有四五个同样温热扎实的饼,小心地塞进了他怀里,紧贴着他刚刚回暖一点的胸膛。

  “算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强求人,能不能活,看你自己了。”

  那双皮靴站了起来,脚步声沉稳地踏在雪地上,渐行渐远。

  阿齐用尽力气,拼命睁开一丝眼缝。

  不清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高大挺拔、披着风雪的背影,撑着一把油纸伞。

  伞面微微倾斜,挡住了纷扬落下的雪花,一步步走入了那漫天风雪深处,消失不见。

  怀里是滚烫的饼,身上是昂贵温暖的衣物,鼻尖还残留着那皂角的清冽和食物的焦香。

  他不好,他知道。

  这个世界不好,他更知道。

  可有人在漫天风雪里,给了他一件带着体温的衣裳和活下去的干粮,然后一言不发地撑伞走入雪中。

  他也知道。

  缩在墙角,怀里揣着那救命的烧饼和衣物,阿齐脑子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必须抓住这个……神秘人。

  所以从巷子那掉落的烧饼开始……

  一切都是在演

  他恰到好处地露出爪牙,显得可怜无助。

  几次三番地‘逃跑’,又被抓住,不过是为了试探这人的底线,摸清他的脾气,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耐心,又愿意为自己这个‘麻烦’付出多少。

  他阿齐要的从来不是一次施舍……

  他要让自己成为那个不可替代的选择。

  这一刻,只有他,和师父。

  就足够了。

  他算计来的生机,谁也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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