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一面令左豹领兵在后军设伏,一面亲自把守谷口,带着典韦外出巡逻。

  中军方面,他交给了沮授和法正负责。

  至于庞德,张新则是让他好好休息。

  褒斜道虽是最为好走的一条道,但也是相对傥骆道和陈仓道而言的。

  山路难行,大家的体力消耗都很巨大。

  庞德昨天已经守过夜了,再不让他休息,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顶不住。

  张新做好安排,骑上备用的战马,与典韦领了两百亲卫,外出巡逻。

  借着月色,他看到了汉中平原上那成片成片,即将成熟的麦浪。

  “张鲁此人,治理地方倒是一把好手。”

  张新心中暗道:“要是他不那么执着于传道就好了......”

  政教合一,确实能在短时间内凝聚人心,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种弊端也会逐渐凸显出来。

  最为典型的就是后世某些地区。

  很多事情,明明在国人看来十分简单,可他们就是做不到。

  不仅如此,他们还经常会搞出一些抽象的操作,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新深知神权政府的危害,因此他虽为太平道的正统继承人,却从未行过传道之事。

  不仅如此,他还严禁左豹及玄甲军诸人,向民间百姓传道。

  这种东西,还是等天下太平之后整合一下,剥离掉里面的神权思想,再来传播吧。

  起码太平道的济世救人,和五斗米道的修身理念,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能粗暴的搞一刀切。

  “距离天下太平还早得很呢,我想这么多作甚......”

  张新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专心巡逻。

  与此同时,秦岭的群山中,几名斥候累的浑身大汗,骂骂咧咧。

  汉军占据了大路,他们想要去南郑报信,就只能走小路了。

  大路都那么难走,何况小路?

  “不去了!”

  一名斥候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仰面躺下。

  “就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恐怕等汉军兵临城下,都赶不到南郑。”

  “到那时师君自己就知道了,我们还去报信,又有什么意义?”

  同伴们也早已累得不行,闻言纷纷开始摆烂。

  “是啊是啊,反正师君之言,我等已经照做了,天师不会怪罪的......”

  这些斥候,都是武关驿那边派出来的。

  马道驿、青桥驿等地方,自然也派了斥候,翻山越岭,前往南郑报信。

  只是山路难行,许多地方根本无法行马。

  斥侯们只能弃马步行。

  好在青桥驿距离汉中最近,在翻越过几个山头之后,斥候们终于进入了汉中平原。

  接下来,最后一个问题摆在了青桥驿的斥候们面前。

  还有四十里,怎么走?

  马已经弃了,人也累得够呛。

  若是步行前往,恐怕汉军到了,他们也到不了。

  那就只能找代步的牲畜了。

  斥候们凭借着对当地的熟悉,终于在附近的乡里之中找到了两头驴子。

  “啊嗯,啊嗯......”

  斥候们看着毛驴,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只能骑驴了。

  汉中缺马,军用尚嫌不足,何况民间?

  慢点就慢点吧,总比两条腿来的要快。

  在与被惊醒的百姓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之后,两名青桥斥候骑上毛驴,用最快的速度朝南郑赶去。

  等他们抵达南郑城下时,已经是寅时过半。

  斥候们赶紧喊话,表明身份,说明情况。

  南郑守军听闻汉军来袭,大惊失色,却又碍于军法,不敢擅自开门,只能按照流程,验证完他们的信物之后,层层上报。

  等到守将得知消息,前往太守府把张鲁叫醒,张鲁再下令开门,把人带过来询问,已经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夏季天亮的早。

  等到青桥驿的斥候入城,来到张鲁面前,天边已经泛白。

  “汉军昨夜已过青桥驿?”

  张鲁只感觉自己的胸口被重重捶了一下。

  青桥驿距褒谷谷口不过四十里。

  也就是说......

  汉军现在已经进入汉中平原了!

  张鲁回想起先前杨任之言。

  张新真的来了?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突然,张鲁想起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问道:“汉军来了多少人?多少人?”

  “回师君。”

  青桥斥候答道:“汉军队列绵延十余里,从堡外经过时,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粗略估算,至少也有万余吧。”

  “具体多少,我等不敢出关去探,也无法详细得知......”

  “啊?”

  张鲁跌坐在地,一脸呆滞。

  斥候的回答,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如果是依杨任所言,张新只率两千余骑前来,他不会放在眼里。

  南郑城坚,有何可惧?

  可若是万余骑兵......

  哪怕是攻不下南郑,他们也可以去成固找张卫的麻烦。

  张卫那边无险可守,只是靠着营垒和人数优势,在和杨凤死磕而已。

  若是背后突然杀出万余骑兵,必将全军覆没!

  一旦张卫和杨帛的一万五千兵马全军覆没,汉中还能守住吗?

  “万余,万余......”

  张鲁喃喃自语,“他张新哪里来的万余骑兵,难道是用张角传授的妖术变出来的么?”

  若是换个正常诸侯在这里,只要冷静分析,很快就能知道,斥候提供的情报不准。

  毕竟斥候又不可能进入敌军阵中,挨个去数人头。

  他们大多只能在外观望,凭借旌旗、队列长度,营中的炊烟等其他条件辅助估算。

  汉军一人双马,经过据点之时,扬起的尘烟又将队伍遮蔽。

  汉中这边也没啥大规模的骑兵,斥候没有经验,算错很正常。

  主帅要做的,便是从一堆真假难辨的情报之中,筛选出最接近事实情况的,再做出决断。

  张鲁不一样。

  他信道。

  别人带一万骑兵来,他必然怀疑是斥候看错。

  可张新带一万骑来......

  那他肯定有一万骑!

  哪怕没有,也能用张角教他的法术去变。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张鲁一边派人去把留在城中的祭酒召集过来,一边慌张的在堂内左右踱步,心中不断思索对策。

  祭酒们大多都还在睡梦之中,哪有那么好叫?

  等他们齐齐到来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张鲁将事情快速说了一遍,开口问道:“诸君可有良策?”

  祭酒们面面相觑。

  张鲁麾下的大祭酒基本都被派出去了,剩下的这些都是普通祭酒,其中还不乏原为市井无赖,靠着威逼利诱,拉人入道上位之人。

  他们哪里有什么良策?

  众人在太守府内议了半天,也没议出个什么屁来。

  直到城头上的守军来报,汉军已经兵临城下。

  “这么快!”

  张鲁这才察觉,自己浪费了多少时间。

  好在,他也是打过仗的。

  眼下这种情况,只能一边征发百姓协助守城,一边派人突围去给张卫送信,让他小心一点了。

  骑兵无法攻城,南郑应该无虞。

  只要张卫那边不出问题就行。

  先把眼下的情况稳住。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随着张鲁一声令下,原本井然有序的南郑城内迅速乱了起来。

  城外是声势震天,行伍严整的汉军。

  城内是到处在抓壮丁守城的鬼卒。

  张礼修正在院中教女儿读书,听闻外面喧哗不断,心中一动,连忙出门打探消息。

  城中到处都是鬼卒喊话。

  什么张新是太平道的,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杀光五斗米道的异道徒云云......

  总之就是吓唬百姓,让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

  “王师来了?”

  张礼修眼睛一亮,“好快!”

  先前那个卖胡饼的和她说,至快五日,至迟十日,她还以为怎么说也要七八日呢。

  没想到真的是五日!

  张礼修不敢怠慢,连忙朝着叔父家中赶去。

  鬼卒们抓的只是壮丁,自然不会去为难她一个女子。

  张礼修顺利来到叔父家中。

  “叔父,王师已至,可依计行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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