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姐,您其实早就想到会有今天,对不对?”

  从您定了两文一页卖《蓝星诗词集》时,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时念没有否认,只是伸手拿起案上摊着的新戏单。

  指尖在“凤求凰”三个字上轻轻画了个圈,墨痕在红纸面上留下浅淡的印。

  “南齐的文脉被世家攥了几百年,总得有人把它掰开来,分给寻常人。”

  “我不做,迟早也会有别人做,只不过是我先跨了这步而已。”

  其实她哪有那么高尚。

  说到底,其实也还是为了自己。

  在生意场上,每个行业的蛋糕就那么大,想要做大做强,就必须去争去抢。

  这道理用在此时同样。

  想要怡红院筑起高墙,那势必会和那些文学世家有此一争。

  窗外的日头渐渐爬高,正月初十的暖意比前几日更甚。

  春螺巷里的积雪融得差不多了,只剩墙角背阴处还堆着几团残雪,青石板路上积着亮晶晶的水洼,映着怡红院新贴的戏报。

  红纸上“凤求凰”三个大字,被阳光镀了层金边,格外扎眼。

  阿福正踩着梯子,指挥伙计往戏台两侧挂新做的锦幡。

  锦幡上绣着琴瑟和鸣的字样,丝线在阳光下闪着柔光。

  忽听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混着棉鞋踩过水洼的“啪嗒”响。

  他探着脑袋往下看,只见盛京书肆的小伙计背着个布包,跑得满头大汗。

  他脸上的急色半点藏不住,一进院门就往账房方向冲。

  “阿福大哥!您快别挂了!”

  小伙计跑到戏台底下,扶着柱子大口喘气。

  他把布包往旁边的案上一搁,露出里面几张皱巴巴的《蓝星诗词集》样页。

  “我家王掌柜让我来报信,印刷坊……印刷坊那边出事了!”

  阿福心里“咯噔”一下,三两下爬下来,鞋跟刚沾地就冲过去。

  “出什么事?有人刁难印书的工匠了?”

  “何止刁难啊!”

  小伙计抹了把额角的汗。

  “方才我去城西的庆和印坊取新印的诗选,那坊主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往后不接咱们怡红院的活了。”

  “我想着换一家,可城西那三家印坊都撂了话,说……说不敢再做这生意,问缘由也不肯说!”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蚊子叫,却像块重石头砸进阿福心里。

  他也顾不上跟小伙计多说,转身就往账房跑。

  “念姐!念姐!”

  账房里,时念正对着一张南齐舆图发呆。

  听见阿福的喊声,她抬眸时,眼底的平静竟让阿福那股急火瞬间灭了一半。

  “怎么了?”

  时念把舆图卷起来,随手放在案角。

  又往旁边的瓷杯里续了一杯刚泡好的雨前龙井,水汽袅袅升起。

  “坐下说,喝口茶顺顺气儿。”

  阿福哪坐得住?

  他围着案几转来转去,压了压心中焦躁,这才道:

  “王掌柜派了小厮来说,印刷坊都不接咱们的活了。”

  他越说越气,拳头攥得咯吱响,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咱们的书卖得便宜,让寒门学子都买得起,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时念端起茶盏,指尖捏着杯沿,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

  “阿福,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沉不住气?”

  阿福愣了愣,梗着脖子反驳:

  “我这不是气不过吗!《蓝星诗词集》和《蓝星故事集》虽说没赚多少银子,可咱们凭这个在盛京挣足了脸面。”

  “现在书说停就停,往后谁还瞧得起怡红院?”

  “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更不是靠一本书撑着的。”

  时念放下茶盏,指尖在案面上轻轻敲着,节奏慢悠悠的。

  “那些世家在南齐屹立几百年,根基比顺天府门口的石狮子还稳,手里攥着人脉、财力,还有朝堂上的关系。”

  “咱们要是硬碰硬,跟拿鸡蛋撞石头有什么区别?”

  阿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急得话都说不利索。

  “可……可就这么算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断了咱们的印书渠道?”

  “当然不算。”

  时念笑了,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舒展开,多了几分温和。

  “你还记得去年花月楼纵火,咱们是怎么应对的吗?”

  阿福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报官!把他们纵火的卷宗抄了好几份,贴在城门口,让全城人都知道他们的龌龊事!”

  “最后花月楼不仅赔了钱,还落了个坏名声!”

  “亏得你还记得。”

  时念点点头,目光往巷口方向瞟了瞟,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对付这种藏在暗处使绊子的人,硬碰硬没用。”

  “得等着他们自己把马脚露出来,再顺着藤摸瓜,何况现在急的也不该是咱们。”

  阿福还是没缓过劲,抓着头发在原地转圈。

  “可咱们现在能干什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新刊的《蓝星诗词集》烂在手里吧?好多学子还等着买呢!”

  时念站起身,往二楼回廊走。

  阿福连忙跟上,只见她凭栏而立,春螺巷的热闹尽收眼底。

  生生不息的烟火气漫过院墙,轻轻撞在怡红院的朱漆大门上。

  阳光倾泻在青石板的水洼里,远处传来孩童追闹的笑声,混着戏台上试嗓的唱腔,有种奇异的安宁。

  “现在啊,什么也不做。”

  时念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檐角的铜铃,落在阿福耳里却格外清晰。

  阿福彻底愣住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馒头,半天没回过神。

  “什……什么也不做?”

  “那书怎么办?那些学子还等着新刊呢!有的都去书肆问了好几回了!”

  “所以啊,”

  时念转过身,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像抓住了猎物的狐狸。

  “比起咱们,那些盼着新刊的学子,会更着急。”

  她伸手指向盛京书肆的方向。

  不用去现场看也知道,此刻那里想必又围了不少人。

  事实也的确是时念预料那般。

  此时的盛京书肆门口,几个穿儒衫的学子正扒着书肆的门板,跟里面的伙计喊话。

  “新刊的《蓝星诗词集》到底什么时候到啊?我们都等半个月了!”

  然而阿福却并不懂时念心中盘算。

  时念轻轻摇头,“这些学子里,有的省吃俭用攒了月钱,就等着买新刊;”

  “有的把旧版抄了好几遍,想拿新刊对对错字,传给乡下的同乡;”

  “连盛京书院的山长,都在课上引过诗里的句子,让学生们找全本来看。”

  她顿了顿,“现在书突然断了印,等于断了他们的盼头,戳了他们的心事。”

  “他们寒窗苦读,最恨的就是世家垄断书籍、卡着书路。”

  “不用咱们去说,他们自然会去找人评理,去问为什么好端端的书不让印。”

  阿福这才回过神,激动地抓着栏杆的手都紧了几分。

  “您是说……让学子们去跟那些世家闹?”

  “不是闹,是讨公道。”

  时念笑着纠正,目光又落回书肆方向。

  “他们是读书人,懂道理,也知道怎么把理说给更多人听。”

  “比起咱们去跟世家硬碰,他们的声音,才更能让旁人听见。”

  阿福想起时念之前常说的借势,原来这势不是别的,就是那些想读书、想改变命运的寒门学子的心气。

  那是比世家的财力、人脉更硬的东西。

  可他还是有些担心:

  “可……可那些世家势力大,真要铁了心压下来,学子们的呼声有用吗?他们要是连学子都敢打压怎么办?”

  时念低头看向戏台中央。

  风掀起垂着的红绸,褶皱像流动的锦缎河,隐约能看见后台忙碌的身影。

  她勾了勾唇,声音里带着点了然:

  “那就让他们压。”

  越是压得狠,反弹就越厉害。

  前世历史上的那些禁书效应——

  越是藏着掖着不让人看的东西,人们越想寻来瞧;

  越是拦着不让传的话,越能传得远。

  这些断了印的《蓝星诗词集》,说不定会被学子们抄得更勤。

  从盛京传到周边州县,从文人圈子传到市井百姓手里,反而比印出来的传得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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