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改,怎不见枯黄昔日璀璨,却兴来作璧山……”

  声音初起时如檐角滴水,清泠泠落进人心坎。

  琵琶的珠玉之音裹着笙的绵长调子缠上来,凝霜那带了点颤的长尾音,竟像沾了露的丝绦。

  园子里的宾客瞬间静了——

  大堂卡座里正端着茶盏的人忘了饮,楼上包厢中倚着栏杆的人直了腰,连角落嗑瓜子的伙计都停了手,满场目光齐刷刷钉在戏台中央。

  “这是戏曲?”

  有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疑惑。

  “听着不像昆曲也不像秦腔,但这韵味,倒比戏腔还勾人。”

  旁边人皱着眉细品,手指无意识跟着节拍轻叩桌面。

  议论声刚起,戏台侧台的素心已悄悄走到李庚生身边,可李庚生压根没察觉。

  他的目光胶着在凝霜身上,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这嗓子,这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腔儿,竟丝毫不输祥福园里最红的角儿!

  若她从小在戏园里打磨,如今怕是早成了名动盛京的人物。

  此时戏台上的旋律骤然转了调,带了几分西域的辽阔与缥缈,凝霜的浅吟也变了味。

  不再是檐角滴水的清泠,反倒像敦煌壁画里走下来的飞天。

  吐气如兰间,竟让满场人都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台下的林海生坐直了身子,嘴角翘起一抹欣慰。

  他指导凝霜排练时,只觉这姑娘悟性高。

  可此刻听来,她不仅唱准了每一个音符,还把词里藏的“千秋黄沙”的苍茫、“宫阙浮光”的绮丽,全揉进了声音里。

  不远处的时念双手环在胸前,指尖轻轻敲着胳膊,眼底藏着笑意。

  看来以后还是需要多给凝霜一些这样的歌曲,只是这样算不算压榨员工呢?

  凝霜如此爱唱曲儿,怎么能算呢?

  这时,凝霜的浅吟渐歇,正式进入主歌,清亮的嗓音裹着旋律传开:

  “以往的沙绕指尖流转,云楼仙子水袖缠绵,迦蓝菩提下客到来,梦邀起舞八部天,嶙峋的沟壑起伏层峦,笙箫琵琶金色步辇,千秋黄沙不曾褪减,全唐的浓墨重彩……”

  台下的学子们彻底慌了。

  “沙”“云楼仙子”“迦蓝”这些词,压根不在他们的知识库里。

  有个穿青衫的学子抓着同窗的胳膊追问:

  “你知道云楼仙子是谁吗?是传说里的神仙?”

  那同窗摇头晃脑半天,只憋出一句:“我连迦蓝是啥都不知道,哪懂这个!”

  还有人急得翻随身携带的书本,想找些线索,可翻来翻去也没半点头绪。

  时念瞧着学子们焦急又好奇的模样,嘴角弯得更甚。

  他们越想知道词里的深意,就越说明这首《壁上观》成了。

  戏台上的凝霜还在唱,每一个转音、每一次换气都恰到好处。

  连尾音里藏的一丝怅惘,都把“朱颜改”的遗憾唱得入木三分。

  “一刹那栩栩缕影浮光映宫阙,错问今夕是何年,轻胡旋伎舞灯火在何处长眠,伴着繁星映诸天,雪浸染万千华光钟声塑佛龛,此去蒙尘饮乐宴,朱颜改怎不见窟画昔日璀璨,却醒来作壁上观……”

  林海生看着台上,脸上渐渐绽开柔和的笑,那笑意从眼角蔓延到嘴角。

  一旁的邱阳看得直愣神,悄悄碰了碰王青山的胳膊,压低声音:

  “老林这笑……多少年没见了?当年他唱红《长生殿》时,都没这么舒展过。”

  王青山点点头,眼里满是感慨。

  他们都知道,林海生心里一直憋着股劲,没能一直站在戏台是他的遗憾。

  如今凝霜也算替他圆了这个梦,他这是打心底里高兴。

  时念的目光从林海生身上移开,并不觉得意外。

  林海生是把戏刻进骨子里的人,当年未竟的理想,如今被凝霜实现。

  那种填补空缺的慰藉,她虽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却也能懂。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满场依旧静悄悄的。

  宾客们还沉浸在凝霜的歌声里,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怕惊扰了那首歌里的“全唐浓墨”。

  直到晚晴提着裙摆快步走上台,手里团扇轻轻一扇,笑着开口,才把众人的思绪拉回来。

  “大家都没反应,难道是我们凝霜和乔娘子的曲儿不好听?”

  这话一出,满场人都急着摇头摆手。

  有人放下茶盏连连否认,惹得晚晴忍不住笑了。

  她抬手压了压,声音清亮。

  “既然觉得好听,那怎么不把掌声送给她们?”

  话音刚落,掌声瞬间炸响,震得祥福园的梁木都似在轻颤。

  这时,一个穿白衫的学子红着脸站起身,右手高高举着,像极了课堂上想回答问题又害羞的小学生。

  “晚晴姑娘,在下……在下有问题想问!”

  晚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脸上依旧是温婉的笑:

  “公子请讲。”

  那学子被满场目光盯着,脸颊的红意顺着耳根蔓延到脖颈,引得旁边同窗低笑。

  他攥紧了袖口,小声问:

  “这首《壁上观》开篇说遗忘的沙绕指尖流转,这沙是何意?”

  “还有云楼仙子,又是以什么为原型写的?”

  晚晴听得认真,等他问完,才不紧不慢地解释:

  “公子别急,这曲子的背景,出自《蓝星故事集》里的敦煌飞天。”

  “那沙,指的是时间的流逝,就像咱们塞北的黄沙,藏着千百年的故事;”

  “云楼仙子,则是《蓝星故事集》里敦煌壁画上的飞天造型。”

  “她们衣袂飘飘,常伴笙箫起舞,便是词里水袖缠绵的模样。”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

  “至于迦蓝菩提下客到来,说的是敦煌莫高窟里的佛殿,昔日香客云集,菩提树下满是求愿的人……”

  随着晚晴的解释,满场人都恍然大悟。

  原来蓝星不仅能写出绝美的诗词,连一个小故事,都能勾勒出如此生动的画面。

  那歌词里的“窟画”“胡旋伎”,不仅还原了那敦煌壁画的热闹,更把壁画里藏的文明与遗憾,都唱了出来。

  时念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幕,勾了勾唇,转身朝后台走去。

  传统艺术的现代转化,从不是模仿旧形式,而是把文化里的根挖出来,重新组合。

  就像这首《壁上观》,用新的调子,唱的还是老祖宗留下的魂。

  当众人以“壁上观”的姿态回望时,看到的不只是褪色的壁画,更是文明里永不灭的光。

  “再唱一次!”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满场人都跟着附和:“对!再唱一次《壁上观》!”

  李庚生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从未见过的盛景,心里彻底明白。

  他先前以为时念能在盛京立足,靠的是城府与心计,可如今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时念靠的,从来都是看透人心的通透,和对文化的独到理解。

  这样有才又有能力的人,若真默默无闻,才是怪事。

  晚晴抬手压了压,等场面稍静,才笑着说:

  “诸位公子莫急,眼下《蓝星诗词集》还在刊印中,等刊印结束,我们东家会把《蓝星故事集》分册印发。”

  “里面不仅有今天说的敦煌飞天,还有怡红院之前演过的《三国演义》《白蛇传》等故事。”

  “到时候,还望诸位多多捧场!”

  满场的“好”声里,怡红院这一日的演出,才算彻底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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