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板,这是……这是园里几代人抄的戏本。”

  李庚生把木盒往时念手里塞。

  “从师祖传下来的那些,到素心新排的,连我年轻时记的都在里面了。”

  “您带在身边,闲时翻一翻,若是能有用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时念接过木盒,入手沉得惊人。

  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戏本,怕是有好几十册。

  对于一个把戏看得比命还重的人,这无疑是把自己的所有家底都给了自己。

  此刻望着他发红的眼眶,指尖抚过那精致的雕纹,只觉得这木盒比任何金银都重。

  “李班主放心,我会好好收着。”

  也会好好传承下去。

  时念的指尖在缠枝莲纹上轻轻摩挲,目光落在李庚生鬓角的白发上。

  “待我们回了盛京,第一出戏就排《渔家女》。”

  “让南岸的海浪声,也能在盛京的戏台上涨潮,让更多人知道,南岸有有家戏园名为祥福。”

  李庚生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像被点燃的烛火,亮得惊人。

  他身后的伙计们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低低的欢呼。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穿过城门的拱洞,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像撒了把碎金。

  时念登上马车时,回头望了一眼。

  李庚生还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像株扎了根的老槐树;

  祥福园的伙计们举起手里的戏服边角,红的、绿的、水蓝的,在风里飘成一片流动的虹。

  那些新做的戏服,领口都绣着小小的“祥”字。

  “走吧。”

  时念放下车帘,将那片热闹隔在外面,指尖却还残留着木盒的温度。

  马车轱辘“轱辘”驶动,车厢里很快响起浅醉和素心的低语。

  浅醉正帮素心理着月白比甲的系带。

  见素心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视线总往窗外瞟,便递过块裹着油纸的桃酥。

  “第一次离开南岸?”

  素心接过桃酥,轻轻点头:

  “我从小就在南岸长大,师父总说戏园的四方台就是天下,我守着祥福园的戏台,真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直到长大后,才知道天下原来这么大。”

  “听过你们的那些细之后,我才晓得,祝英台能女扮男装去书院,如今我也能跟着你们,去盛京、去青州,看更多风景。”

  她顿了顿,忽然笑了,眼里的羞涩渐渐褪去。

  “以前总觉得,戏里的故事都是假的,现在才知道,只要敢走出去,自己也能活成戏里的样子。”

  浅醉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离开故土时的心情。

  也是这般忐忑。

  她伸手掀开帘子,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田野。

  青黄相间的稻浪在风里起伏,像片流动的海。

  “等回了盛京,我带你去逛上元庙会。”

  “那里的糖画师傅,能捏出《三国》里的英雄,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张飞的络腮胡,连战马的鬃毛都根根分明。”

  闻言素心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连呼吸都轻了些,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那……那能见到流芝姑娘吗?”

  “我听小石头说,她嫁给温公子后,还在怡红院排新戏呢!”

  “当然能。”

  浅醉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拍了拍素心的手背。

  “流芝的《凤求凰》还没有结束,正缺个懂弹琵琶的姐妹搭戏。”

  “你的琵琶弹得那么好,定能帮上大忙,说不定你们还能一起改几段新呢。”

  素心被说得脸颊发烫,却忍不住悄悄挺直了脊背,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间的珍珠钗。

  那是李庚生送的践行礼,说“带着它,就像带着祥福园的念想”。

  车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风,带着远处海水的咸湿,也带着些微的、属于远方的甜。

  时念坐在车厢另一侧,听着两人的笑语。

  她的指尖在乔章林画的舆图上轻轻划过。

  阿福刚安置好小石头,掀帘进来。

  “念姐,小石头说要跟着素心姑娘,我就让杜元介去安排了。”

  阿福挠着头笑,忽然凑近了些。

  “咱们下一站真去青州?我听说,青州那地儿如今可不太平,前阵子还闹了粮荒,而且……”

  他顿了顿,往车外瞟了一眼,确认没人偷听,才继续说:

  “而且青州离渠南也就二百里地,我还听何源说。”

  “付兴博的侄子付明远在那儿做通判,手里还管着当地的戏园,咱们这一去,怕是要撞上他的地盘。”

  时念的指尖在舆图上“青州”二字上点一点。

  何源昨夜送来的消息。

  付兴博在早朝上被御史言锵弹劾“包庇张万利、纵容私盐”。

  却反咬一口,说“南岸盐仓之事系怡红院勾结地方官构陷太子”,气得南齐帝当场摔了砚台。

  虽没明着治罪,却也让东宫的名声损了不少。

  “去看看吧。”

  时念收回思绪,在心里叹息一声。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付兴博在盛京使绊子,付明远在青州守着地盘。

  要是退了,反倒让他们觉得怡红院好欺负。

  阿福挠了挠头,刚想辩解自己不是怕,就见时念从袖中掏出张叠得整齐的纸。

  是乔章林连夜画的青州详图,码头、书院、戏园的位置标得清清楚楚。

  城西的位置还圈了个红圈,旁边注着行小字。

  “城西有旧梨园,据传曾是前朝名角乔玉生故居。”

  “咱们到了青州,先去查查这旧梨园的底细。”

  时念把舆图递给阿福,指尖点了点那个红圈。

  “乔章林查过,这梨园虽荒废了,却还留着完整的戏台和后台,咱们要是能把它修起来,就能很快在青州立住脚。”

  窗外的南岸城楼渐渐远去,咸湿的海风却仍旧萦绕鼻尖。

  马车驶过一道石桥时,大东忽然惊呼:“你们快看!”

  素心和浅醉同时望向窗外。

  只见远处的海面上,十几艘小渔船跟着马车行驶的方向。

  白帆上都用红漆描了个小小的“祥”字,像撒在白布上的红玉。

  祥福园的伙计们站在船头,手里挥着各色的帕子。

  李庚生举着块巨大的戏班令牌,令牌上的“戏比天大”四个大字被阳光照得发亮。

  他嗓门喊得沙哑,隔着海风都能听清:

  “时老板,一路平安!”

  “他们这是……在给咱们护航?”

  素心的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时念望着那片跟着的渔船,望着船头挥舞的令牌,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

  他们在用最朴素的方式,给了她最实在的温柔。

  海风吹进车窗,带着咸湿的暖意。

  素心忽然轻声唱起了《水调歌头》,声音还有些生涩。

  听到熟悉的调子,几十人同时附和进来。

  时念靠在车窗上,望着那片渐渐变小的白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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