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澜沧话里藏着的信息,让时念暗自心惊。

  原来皇家宗室的关系网,比她之前揣摩的还要错综复杂。

  毕怀青依旧像是没听出两人话里的机锋,依旧兴致勃勃地拍着扶手:

  “时老板在永州书院题的《沁园春*》,我昨日特意绕路去瞧了!”

  “那最后一句,真是说到了寒门学子的心坎里!”

  他转向许澜沧,语气里满是赞叹。

  “王爷是没瞧见,那些小子抄诗抄得手指磨破了也不肯停,有的还把这两句绣在书袋上,说要当一辈子的座右铭!”

  许澜沧的目光终于从时念身上移开,落在满园盛放的菊花上。

  他的指尖轻轻捻着黄菊的花瓣:

  “毕大人治理有方,永州才能容得下这样有筋骨的诗,也才能养出这般有朝气的学子。”

  这话轻描淡写,却让毕怀青眼里的光亮了几分。

  能得镇守边关、威慑朝野的梁王这般评价,对一个他而言,是认同。

  于他在其任谋其事的认同。

  他连忙起身拱手:“王爷谬赞!下官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时念站在廊柱的阴影里,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说着官场上的客套话。

  许澜沧的突然出现,像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正思忖间,毕夫人忽然笑着走上前,手里还牵着个梳着棕角的小男孩。

  约莫七八岁的年纪,穿着青布长衫,眉眼间依稀有毕怀青的温和。

  只是面对生人时,眼神里还是会带着点怯生生的好奇。

  “王爷,老爷,”

  她语气自然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小厨房炖的银耳羹好了,用的是今早刚采的莲子,不如去花厅尝尝?”

  她说着,悄悄朝时念递了个眼色,眼底的善意清晰明了。

  显然是看出时念在一旁的局促,想帮她解围。

  时念心头一松,在心里给这位通透的夫人点个赞。

  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若放在盛京的勋贵宅院里,怕是能避开不少风波。

  “我与毕大人还有些政务要谈。”

  许澜沧却没动,目光在小男孩身上顿了顿。

  毕怀青眼里闪过一抹了然:

  “你们女眷先去花厅歇息,正好让时老板给小公子讲讲蓝星的故事。”

  时念心里暗叹一声“老狐狸”,脸上却得挤出温和的笑。

  “能给小公子讲故事,是我的荣幸。”

  毕夫人何等通透,立刻顺着话头接话:

  “如此甚好!小郎前日还缠着我,要听花木兰的故事呢。”

  “正好让时老板讲讲蓝星的女英雄,定然比我讲得更好。”

  她说着,又对时念使了个“放心”的眼神,牵着小男孩的手往花厅走。

  “时老板,这边请,咱们慢慢聊。”

  时念应下,转身时总觉得许澜沧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背上,像带着温度的烙铁,烫得人不自在。

  她跟在毕夫人身后,身后传来毕怀青的声音,带着几分郑重:

  “王爷,关于各州府推广蓝星诗册、设立义学的事,下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跟您请教……”

  原来如此。

  时念脚步微顿,心头的谜团瞬间解开。

  许澜沧哪是来永州赏菊的?

  他分明是借着“巡察”的名义,一来彻查青州贪腐案的余党,清理太子在华南的势力;

  二来是借着推广蓝星文化的由头,在各州府布下自己的眼线,进一步巩固势力。

  他看重蓝星诗,既是真心欣赏其中的“民惟邦本”思想,也想借这些诗句拉拢寒门学子,打击世家与太子垄断文脉的根基。

  “时老板在想什么?脸色都沉了些。”

  毕夫人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两人已走到月洞门内,将花园里的政务谈话隔在了外面。

  “在想夫人真是心思细腻。”

  时念由衷道,指尖拂过月洞门上缠绕的藤蔓。

  “方才那情形,多亏了您解围,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毕夫人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伸手替她拂去肩上沾着的落叶。

  “王爷和老爷谈正事,咱们女眷本就不便掺和。”

  “再者我瞧着时老板好像不太自在,许是怕生?毕竟王爷的气场太强,寻常人见了都会紧张。”

  “确实有点。”

  时念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故意露出几分坦诚。

  “其实王爷外冷内热,对正经做事的人很敬重。”

  毕夫人忽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通透。

  “他这次来永州,明着是巡查地方政务,实则是为了彻查青州贪腐案的余党。”

  “青州的势力盘根错节,连带着永州也有几个小吏牵涉其中,王爷是来清根的。”

  “时老板在青州受的委屈,想必王爷也都知道了,他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说罢,她点了点少年的肩膀,把话题拉回轻松的轨道,免得时念再陷入沉思。

  “小郎,还不快谢谢时老板肯给你讲故事?”

  少年立刻对着时念作揖,声音软乎乎的:“多谢时老板。”

  “不客气。”

  时念蹲下身,与他平视。

  “你想听什么故事?是蓝星上能上阵杀敌的女将军,还是会披着飘带在云端起舞的神仙?”

  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我想听会飞的神仙!我娘说那些仙女能飞到天上去!”

  花厅里的檀香还在袅袅升腾,时念的声音轻柔地漫开,从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讲起。

  讲她们如何披着七彩飘带在云端起舞,讲壁画里藏着的千年故事,讲那些画工如何用矿物颜料,把梦想画进石窟里。

  毕夫人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给孩子递块桂花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三人身上,暖得像幅工笔画。

  花园里的谈话声隐约传来,夹杂着许澜沧低沉的笑声,不知在谈些什么。

  太子的余党、祁家的踪迹、许澜沧的布局,还有她想推广的蓝星文化,都要在这片土地上交汇。

  而这场看似简单的赏花宴,不过是又一场权力博弈的开始。

  “后来呢?神仙飞到哪里去了?”

  小男孩的追问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凑得更近了,眼里满是期待。

  时念笑了,“飞到每个心怀憧憬的人梦里去了。”

  “只要心里有光,神仙就会在梦里陪着你。”

  就像她此刻,正憧憬着一个没有身份桎梏、没有寒门与世家之分、人人都能“直起腰杆”活着的南齐。

  离开知府府时,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时念回头望了一眼。

  门楣上“政通人和”的匾额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却没驱散她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

  “念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看着不太好。”

  浅醉跟在后面担心的问,手里还拿着毕夫人送的回礼。

  时念脚步微顿,青石板路上的树影被她踩在脚下,碎成一片斑驳。

  “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情。”

  浅醉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问:

  “念姐,我怎么觉得你和王爷……比在盛京时生疏了许多?”

  “以前在盛京的时候,你虽然也敬着他,却没这么拘谨。”

  时念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丹青色旗袍的开叉扫过路边的野草,声音轻得像风。

  “以前在盛京,我需要他的庇护才能站稳脚跟;”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是商户,他是王爷,走得太近,对怡红院没好处。”

  何况,在许澜沧的眼中,怡红院的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甚关系。

  倒是她自以为是,以为能靠着许澜沧庇佑怡红院的人。

  到底还是应了那句,浮华迷人眼,利益得人心。

  晚晴在一旁连忙点头附和:

  “念姐说得对!上次青州的事就够吓人了,要是跟王爷走太近,指不定又会被太子盯上……”

  时念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许澜沧的出现像一根细刺,扎在她精心维持的平衡里。

  他既是能对抗太子的盟友,又是深不可测的掌权者。

  那句“彻查青州余党”的话,听着是庇护,细想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将怡红院也罩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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