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接过紫檀木匣,轻轻打开。

  里面并排放着两把雕花紫檀木梳,一把梳背刻着“执子之手”,另一把刻着“与子偕老”。

  纹路细腻,显然是精心打磨过的。

  她笑着点头,将木匣递给一旁的晚晴:

  “多谢李公子费心,快请进,院里已经备好了茶。”

  贺礼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没一会儿就传遍了怡红院外。

  围观的百姓挤在门口,踮着脚往里望。

  看着祁家送来的良田地契、永安侯府送来的雕花木梳,忍不住交头接耳:

  “这怡红院现在真是不一样了,连祁家公主府和永安侯府都来送贺礼!”

  “可不是嘛!我还记得前两年这怡红院还是青楼,现在……伙计和丫头,没想到定个亲都这么风光!

  定亲仪式在辰时准时开始。

  阿福穿着新做的靛蓝长衫,领口绣着圈浅灰色祥云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手里捧着束鲜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他走到暖夏面前,耳尖通红,声音虽有些发颤,却格外坚定:

  “暖夏,我保证,一辈子守着你,守着怡红院这家人。”

  暖夏接过花束,鼻尖蹭到花瓣的清香,眼泪差点掉下来,却笑着用力点头:“我信你。”

  素心抱着琵琶走到戏台中央,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蓝星歌曲《愿得一人心》的调子缓缓漫开。

  清泠的琴声混着春日微风,拂过每个人的心头,让整个院子都温柔了几分。

  乔章林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把刚写好的扇面,上面是他亲笔题的“天赐良缘”四个大字。

  他走到两人面前,将扇面递过去,笑着说:

  “一点薄礼,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念一和大力扛着块新刷漆的木牌挤进来,木牌上用红漆写着“早生贵子”。

  字写得歪歪扭扭,却透着憨直的喜庆,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吴婶端着一碟刚切好的喜糕,分给院里的客人和门口的百姓,嘴里大声喊着:

  “都尝尝!沾沾喜气,来年都有好福气!”

  时念站在回廊下,望着眼前的热闹景象。

  阿福和暖夏并肩站在彩棚下,接受着大家的祝福,脸上满是幸福。

  以前的怡红院是青楼,是藏污纳垢、让人失去尊严的地方;

  现在的怡红院,是家,是能让人找回初心、活出体面的地方。

  暮色降临时,定亲仪式才渐渐结束。

  客人陆续散去,阿福和暖夏还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暖夏帮阿福擦去额角的汗,阿福则帮暖夏拢了拢被风吹乱的披风。

  两人动作自然又甜蜜,像一对相处了多年的老夫妻。

  吴婶站在灶房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笑着对时念说:

  “多好啊,咱们院终于有这么热闹的喜事了。”

  “以后啊,肯定会越来越好,再多些这样的好日子。”

  时念点头,抬头望着檐角的灯笼。

  暖黄的光落在青石板上,映得满院温馨,连空气里都还残留着喜糕的甜香。

  而皇宫坤宁宫内,地龙烧得再旺,也驱不散皇后于氏眼底的寒意。

  她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捏着块温润的暖玉。

  铜镜里映出她略显憔悴的面容,鬓边插着的赤金镶红宝石钗虽依旧华丽,却掩不住连日来的焦虑和疲惫。

  梳妆台上摊着两封密信,一封是于国公府送来的。

  字里行间满是“祁昭宁绑架案牵连甚广,需尽快与东宫撇清关系,莫要引火烧身”的叮嘱;

  另一封是她手下的探子递来的。

  隐晦提及“陛下近日常在御书房翻阅太子党羽贪腐的奏疏,且多次召翰林院编修乔章林问话”。

  而两封信每一个字都像针,狠狠扎在她心上。

  “娘娘,刘嬷嬷回来了。”

  贴身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知道皇后近日心情不佳,不敢有半分怠慢。

  皇后深吸一口气,将暖玉塞进袖中,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抬眼道:“让她进来。”

  刘嬷嬷进门就“噗通”一声跪下,头抵着冰凉的金砖:

  “奴婢参见娘娘。”

  “起来吧。”

  皇后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半分温度。

  “你现在去东宫一趟,把之前拨给太子的三万亩良田地契收回来,还有内库那笔十万两的银子,也一并带回坤宁宫。”

  刘嬷嬷愣了愣,连忙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娘娘,这……这恐怕不妥啊!”

  “那些良田和银子,是太子殿下用来拉拢世家的,要是收回来,殿下在世家面前就没了底气……怕是、”

  “怕是什么?”

  皇后猛地一拍梳妆台,桌上的玉簪被震得轻颤,险些掉在地上。

  “他自己不争气!”

  现在皇上都对他不满了,难道要于国公府陪着他一起翻船?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铜镜中自己的倒影上,语气里多了几分决绝:

  “还有,你回去后,把你手里所有跟东宫有关的账册、信件,全烧了,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记住,从今往后,本宫与东宫,除了表面的母子名分,别再扯上半点利益关系。”

  没了太子,她还有八皇子许昕沅,许承珏并不是她唯一的指望。

  刘嬷嬷心里一沉,瞬间明白过来皇后的心思。

  她这是要放弃太子了。

  八皇子许昕沅虽年幼,却是皇后一手带大的,性子温顺听话。

  如今太子失势,皇后是想及时止损,为八皇子铺路。

  她不敢再多问,只能低头叩首:

  “奴婢遵命。”

  待刘嬷嬷走后,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太子许承珏虽是她的亲生儿子,却始终与于国公府不亲近。

  还处处受制于人,难以掌控;

  反观八皇子,年纪虽小,却懂得依附于国公府,将来若能扶持他上位,于国公府才能长久安稳。

  至于太子的死活,在家族荣耀面前……

  东宫书房内,太子许承珏依旧在发脾气。

  墨砚被他狠狠摔在地上,墨汁溅得满地都是。

  “你说什么?母后要收回那三万亩良田和十万两银子?”

  他盯着前来禀报的东宫侍卫,声音尖利,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侍卫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颤抖:

  “回殿下,刘嬷嬷说……”

  “说是国公府近期周转困难,急需这笔银子和良田做抵押,并非有意为难殿下。”

  “呵呵,周转困难?”

  太子冷笑一声,一脚踹翻旁边的花架,青瓷花盆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这就是她和孤的母子情分?”

  “孤失势了,她就带着国公府迫不及待撇清关系,连这点本钱都要收回去!”

  “好,真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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