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离开不久,后台方向突然亮起一片火光。

  却不是预想中能吞了后台的熊熊烈焰,反是星星点点的细碎火星。

  倒像谁把燃着的柴禾扔进了冷水里,只“噼啪”响了两三声,便彻底灭了。

  十四嘴角一勾,踢了一脚地上的人。

  紧接着,念八的吆喝声从后院传来:“抓贼啊!有人放火!”

  前堂的时念闻声唇角悄悄勾了勾。

  她早就让人把在原地留了些浸透了水的废木料。

  火折子扔上去,最多也只能燎起几片炭黑,连燃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客人们被动静惊动了大半,三三两两涌到回廊上探头张望,有好奇的已经在问“怎么了?是走水了吗?”。

  时念转身快步站上回廊台阶,清了清嗓子扬声对众人道:

  “各位客官莫慌!不过是几个小毛贼想趁机搞破坏!”

  “今日惊扰了大家的兴致,算我们的不是,明日所有门票半价,再给各位客官每人送一碟刚出炉的杏仁酥赔罪!”

  人群里立刻炸开一阵笑声,有人眼尖,指着被十四押过来的三个浑身湿淋淋的身影喊:

  “哎!这不是花月楼门口迎客的那几个龟公吗?怎么成了贼了?”

  时念顺着声音望过去,正好对上人群里乔章林挤眉弄眼的夸张模样。

  他心里了然,面上却依旧从容,对着众人扬声续道:

  “看来是我们怡红院近日热闹,挡了某些人的路,才招来了这糟心事。”

  她强忍住唇角的笑意,语气诚恳了几分:

  “还请各位客官稍安勿躁,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会和官府一同调查清楚,怡红院定然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话刚落,巷口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顺天府的捕快们举着亮堂堂的灯笼奔了进来。

  为首的万捕头一眼看见被捆在廊下的三人,眉梢微微一挑,走上前笑道:

  “时老板倒是帮了我们大忙!人都捆成这样了,也省得我们再费功夫拿人。”

  “劳烦万捕头和各位兄弟深夜跑这一趟。”

  时念眼含笑意,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客套,不卑不亢。

  说着转身对张珂源招了招手,张珂源立刻会意,快步从账房里取出提前备好的精致小礼盒递了过去。

  “这是一些糕点,还望各位大人莫要嫌弃。”

  万捕头指尖掂了掂礼盒,指腹触到里面滑动的硬物,眼神顿时亮了。

  那细碎的碰撞声,不是银子又是什么。

  再看这礼盒的分量,估摸着数目还不少。

  一开始怡红院的人来报官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情愿跑这一趟。

  如今看来,这怡红院的东家倒是会做人。

  至于究竟是谁算计了谁,他只是一个捕头,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抬脚踢了踢地上缩着的人,朗声道:

  “带走!带回衙门好好审!敢在盛京城里纵火,这胆子倒是不小!”

  待万捕头带着人押走那三个,廊下的客人也渐渐散了。

  浅醉这才快步走到时念身边,望着空荡荡的后巷,声音压得极低:

  “念姐,李贤会不会……亲自出面?”

  “他不会亲自来。”

  时念语气笃定,眼底掠过一丝了然,“至少他没那个胆子。”

  几次交锋下来,她早就摸透了李贤。

  虽是世家子弟,骨子里却是个没底气的纸老虎,只敢躲在后面耍些阴招。

  她甚至隐隐有些同情他。

  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一定会知道今晚的结果。”

  果然,第二日天刚亮,何源就匆匆从外面回来带了消息。

  “念姐,李贤昨晚在花月楼摔了茶盏,范妈妈本来要去顺天府找人保那三个,被李贤拦着按住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花月楼今日一早就上了门板关了门,对外只说要整修,暂不迎客。”

  时念正坐在账房里看张珂源送来的账目。

  指尖划过纸上的字迹,见上面写着昨日赔偿客官杏仁酥用银三十两,打点顺天府衙差用银五十两。

  她握在手中笔尖顿了顿,忍不住笑了。

  “你去跟后厨说,今日多做些杏仁酥,然后你再跑一趟梁王府,送两盒过去。”

  何源应声要走,又被时念叫住:

  “对了,帮我谢谢王爷,他上次送来的去疤药,浅醉用着很有用。”

  何源应了一声是,望着时念低头算账的侧脸。

  她鬓边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他突然觉得这位念姐和主子之间,藏着些旁人看不懂的默契。

  就像昨日梁王对弈时那粒看似随意的黑子,实则早把后续的路都铺稳妥了。

  但时念的身份终究还是……

  他摇了摇头,心说自己真是魔怔了。

  主子金枝玉叶,哪轮得到他拉郎配?

  后院的梨树下,晨露还挂在枝叶上。

  浅醉正对着铜镜细细抹药,指腹将乳白药膏推开时,一缕淡淡的薄荷香漫开来。

  凝霜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睛一亮:“浅醉,你脸上的疤淡了好多!”

  “等这疤彻底消了,咱们就找念姐给你排新戏!”

  凝霜笑着凑上前,语气雀跃。

  “到时候你演西施,让十二演范蠡,肯定好看!”

  浅醉低头笑了笑,指尖轻轻抚过脸颊淡化的疤痕。

  她突然想起时念曾在后台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名声是别人给的,随时能被抢走,但底气却是自己挣的,谁也拿不走。

  怡红院的底气,从来不是靠谁的庇护撑起来的。

  是她们们在台上能把戏唱得响亮,是时念总能在乱局里找到破局的法子……

  是哪怕有人想放火烧后台,也烧不垮这满院里的琴瑟和鸣、烟火气。

  账房里的时念似有所感抬起头,她放下笔,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或许不用等三个月了。

  有李贤和花月楼这一闹,东宫和方尚书之间那层看似紧密的关系,该露出更多破绽了。

  窗外的风卷着梨花瓣落进来,一片淡白粘在账本上营收那一页,像是给这行规整的数字,盖了个干净清白的印。

  *

  顺天府尹的审案结果传回来时,时念正在库房里核对新到的戏服料子。

  她的指尖拂过一匹水绿色的软缎,想着正好给浅醉做件新戏服。

  念八拿着卷宗走进来,语气里满是不屑:

  “念姐,审出来了!那三个人一口咬定是自己看不惯您,说您妖言惑众。”

  “还说怡红院把好好的青楼改成戏台子,是在亵渎祖宗规矩,所以才想烧了后台出口气。”

  “都已经开青楼做皮肉生意了,倒还有脸说别人亵渎祖宗规矩?”

  时念嗤笑一声,指尖捏着料子的手顿了顿,“这话说出来,真是连脑子都不带!”

  “就是!这借口太拙劣!”

  还不如说是因为花月楼少了客人,他们赚不到银子更直白可信。

  时念接过卷宗里附的纸条,上面写着李贤的名字。

  她的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这人倒还有点小聪明,知道让底层伙计顶罪。

  想保住自己,又想让花月楼彻底摘干净。

  可……

  花月楼真能把身上的嫌疑全摘干净吗?

  她随手将纸条扔进旁边的炭盆里,看着纸角蜷曲成灰,才往窗外瞥了一眼。

  阿福正带着伙计忙着卸新到的木料,几个姑娘抱着刚做好的戏服从回廊上走过。

  浅醉穿着水绿色的裙衫,裙摆扫过石阶惊起一串细碎的阳光光斑。

  “让乔章林把这次的案件审理结果抄上几份,送到咱们常去的那几家茶肆。”

  时念把卷宗推回给念八,语气平淡。

  “不用特意跟他们说什么,直接交给茶肆里的说书人就行。”

  “这……有用吗?”

  念八愣了愣,不解道,“那三个人都已经认了罪,就算把结果送过去,又能怎么样?”

  “有用。”

  时念指尖在旁边的桌案上敲了敲。

  “盛京城里谁不知道那三个人是花月楼的?如今他们说看不惯青楼改戏台,反倒坐实了花月楼容不下我们怡红院。”

  “毕竟全盛京,也就他们花月楼的青楼生意做得最好不是吗?”

  “范妈妈觉得是我们抢了他们的客源,他们自然记恨。”

  既然暂时没法给李贤定罪,那她就换个法子,让全盛京的人都知道。

  有人见不得怡红院变好,只能用放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正说着,阿福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语气急促:

  “念姐,盛京书院的何山长来了,现在就在前厅等着,说要当面请教您那本羊皮书的事。”

  时念眉梢一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何鑫智?

  就是前几日去戏楼听《知否》,被剧情惊艳到的那位书院山长?

  她记得很清楚,这人还是特意从南方调任来的。

  如今他突然找上门,是真的为了羊皮书里的学问,还是替东宫的太子来试探她的底细?

  “去我房里,把那本羊皮书取出来。”

  时念起身理了理衣襟,迈步走出去。

  前厅里,何鑫智正站在窗边,对着窗台上的一盆茉莉出神。

  他身上穿的是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瞧着不像个刚从南方调任来的书院山长,反倒像个家境贫寒的落魄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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