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个拥抱充满了撕裂般的占有欲。

  这不是温柔的安抚,而是一场绝望的确认。

  李师师的身体被狠狠地揉进一个坚硬如铁的胸膛。

  她闻到的不是熟悉的皂角香,而是一股从尸山血海中带回来的、冰冷的铁锈味。

  她被吓到了。

  那双环住她的手臂,与其说是在拥抱,不如说是在禁锢,仿佛要将她碾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夫君……”

  她刚一开口,唇便被粗暴地堵住。

  那不是吻。

  那是野兽般的啃噬,带着惩罚的意味,又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及的恐惧。

  【警告!宿主情感波动剧烈,心率超过150!正在激活‘心如止水’体验卡……】

  【激活失败!宿主潜意识抗拒!】

  【警告!死亡率正在攀升!当前死亡率:85.4%!】

  系统刺耳的警报在木子于脑海中疯狂轰鸣,却被他此刻更汹涌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巨浪瞬间拍碎。

  去他m的死亡率!

  他现在,只想证明一件事。

  眼前这个女人,是真实的。她身上的温度,是真实的。她腹中那个微弱的心跳,也是真实的!

  他猛地撕开了她胸前的衣襟,绸缎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李师师浑身一颤,但她没有挣扎。

  在那片刻的惊恐之后,她从他狂暴的动作和急促的呼吸中,读懂了另一层含义。

  “夫君,”黑暗中,李师师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上他紧绷的侧脸,声音轻得像羽毛,“你是不是……怕了?”

  木子于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没有回答。

  下一秒,他用更狂野的动作,给出了答案。

  狂风暴雨般的侵占,原始而粗暴,没有任何前戏,只是最直接的、宣告主权的占有。

  李师师疼得蹙起了眉,但她没有喊叫,更没有抗拒。

  她张开双臂,环住他汗湿的、伤痕累累的后背,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应着他的索取。

  她像一叶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却又固执地、用自己脆弱的船身,去拥抱这片成就了她、也随时能毁灭她的海洋。

  她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夫君,我在。”

  “别怕,我等你回来。”

  “你和宝宝,都要平安。”

  ……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停歇。

  木子于躺在她的身侧,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暧昧而颓靡的气息。

  他转过头,借着窗外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着身旁发丝凌乱、眼角还挂着泪痕的女人。

  她没有睡,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夫君。”她忽然笑了,像一朵在废墟上盛开的蔷薇,“我好像,找到你的软肋了。”

  木子于沉默着,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不。”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不是我的软肋,是铠甲。”

  说完,他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滚烫的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她说这样的话。

  李师师的心,仿佛被这滚烫的温度融化了,她笑着闭上眼,准备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就在这时——

  “砰!砰!砰!”

  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到堪称疯狂的擂门声!

  “元帅!元帅!开门啊!”

  是张忠贤那尖锐到变了调的嗓音。

  “宫门急报!十万火急!”

  木子于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冰冷,他迅速坐起身,将被子拉高,盖住李师师赤裸的香肩。

  “什么事?”他对着门外,沉声问道。

  门外,张忠贤的声音带着哭腔:

  “元帅!不好了!”

  “木大将军……木子定国他……他知道了!”

  “他带着三百亲卫,正往朱雀门杀过去,说……说要去雁门关,跟突厥人换命!”

  木子于穿衣的动作,快如闪电。

  刚刚还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温存,被门外那句话彻底斩断,荡然无存。

  冰冷的杀气,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待在屋里,锁好门,谁来都不要开。”

  他丢下这句话,甚至来不及再看李师师一眼,身影便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口。

  李师师裹着被子坐起身,只看到一道黑色的残影和被夜风卷起的门帘。

  ......

  朱雀大街。

  长街之上,火把如龙。

  木子定国一身玄甲,手持长枪,骑在战马之上。

  他的身后,是三百名同样身披重甲、煞气冲天的北地亲卫。

  他们的面前,是数百名手持强弓硬弩,将朱雀门堵得水泄不通的御林军。

  气氛,剑拔弩张。

  城楼上,新任统领手按刀柄,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不敢下令放箭。

  面前这位,是大唐的另一尊军神,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向他放箭,形同谋逆。

  可他更不敢开门。

  元帅有令,封锁全城。放他出去,那就是抗命!

  “开门!”木子定国看着城楼上的小统领。

  “大将军,没有元帅和陛下的手令,末将……末将不敢开门!”小统领硬着头皮回答。

  “手令?”木子定国发出一声森然的冷笑,“我的枪,就是手令!”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便要向前冲阵。

  就在这时。

  一个淡漠的声音,从长街的尽头传来。

  “兄长,夜闯宫门,是想造反吗?”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木子于一人一马,缓缓而来。

  他没有穿铠甲,只是一身普通的黑色劲装,但他的出现,却让整个长街的温度,骤然下降了数度。

  原本剑拔弩张的数几御林军,在看到他身影的瞬间,竟齐齐松了一口气,仿佛主心骨回来了。

  木子定国看到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杀意瞬间沸腾。

  “你还敢出来见我?”

  “为何不敢?”木子于在他面前十丈处勒住马,平静地与他对视。

  “你封锁消息,软禁我于城中,任由雪清在关外受辱!木子于,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木子定国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愤怒。

  “我若不拦着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而她,会死得更惨。”木子于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那也比在这里当一个任你摆布的囚犯要好!”

  木子定国猛地举起长枪,枪尖直指木子于的咽喉。

  “我只问你最后一遍,让,还是不让?”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木帅”若是当街火拼,那整个大唐,就真的完了!

  木子于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闪着寒光的枪尖,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不让。”

  “好!”

  木子定国怒极反笑,“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穿草原!”

  长枪的锋刃,在火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枪尖距离木子于的咽喉,不过三寸。

  劲风吹动他额前的黑发,但他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

  “兄长。”

  木子于开口,声音穿透了朱雀大街上肃杀的寂静。

  “你这一枪,若是刺下去,解的是你一人之愤。”

  “但你可曾想过,你死了,谁来救她?”

  “我!”木子定国怒吼,手臂上的青筋虬结,“我用我的命去换!”

  “换?”木子于发出一声轻笑,“阿史那·罗要的,只是你的命吗?”

  “他要云、燕、代三州之地!”

  “他要白银千万!”

  “他要大唐女子一万!”

  “你死了,这些,谁给?陛下给吗?”

  木子于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木子定国的心上。

  “你若死了,陛下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割地、赔款、献上女子,受尽天下人耻笑,沦为千古昏君!”

  “要么,倾全国之兵,打一场毫无准备的血战,让大唐万里江山,烽烟再起!”

  “你告诉我,你的死,除了让你自己解脱,究竟成全了谁?”

  木子定国的呼吸变得粗重,握着长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不是蠢人,这些道理,他懂。

  可他控制不住!

  一想到叶雪清在雁门关外受苦,一想到她可能面临的凌迟之刑,他心中的理智就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我管不了那么多!”他嘶吼,“我只知道,她在那儿等我!我不能让她一个人!”

  “所以,你就准备一个人去送死?”木子于反问。

  “阿史那·罗摆下鸿门宴,就是等你这头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猛虎,自己撞进陷阱。"

  “他会用最‘公平’的方式杀了你,然后,用你的头颅,去震慑整个草原,重塑他的王威。”

  “而叶雪清,这个失去了唯一价值的筹码,只会被他当着两军阵前,用最残忍的方式处死,来洗刷他兵败的耻辱!”

  木子于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尖刀,剖开最血淋淋的现实。

  “你的死,换不回她的命!只会让她死得更快,更惨!更绝望!”

  “你……”木子定国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憋在那里,几乎要炸开。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木子于,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木子于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兄长,你只看到她一人之危。”

  “而我,看到的是整个大唐的危局。”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挡那杆长枪,而是指向了身后,指向了那一片沉睡在夜幕中的长安城。

  “你以为,我封锁消息,是为何?”

  “因为长安城经不起第二次动荡!陛下刚刚清洗完世家,人心惶惶,国库空虚,新兵尚未练成!这个时候北伐,无异于自取灭亡!”

  “那你就要我等?”木-子定国的声音嘶哑,“等她被千刀万剐吗?!”

  “不。”木子于摇头,“我们不等。”

  “我们,抢!”

  木子定国一愣。

  “抢?”

  “没错。”木子于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长枪上,“突厥人想要时间,用谈判来消耗我们。他们错了。”

  “真正需要时间的,是我们。”

  “你以为,我这几日,在做什么?”木子于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能懂的弧度。

  “你以为,我真的在城外游山玩水,种地消遣?”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向前踏出一步,枪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他的皮肤。

  “兄长,你敢不敢,与我再赌一把?”

  “赌什么?”

  “赌这大唐的国运!”

  木子于的声音,在长街上回荡,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魔力。

  “给我三天时间。”

  “三天后,你随我出城。我会让你看到,足以让我们掀翻整个牌桌的底牌!”

  “那是我为你,为大唐,准备的,真正的希望!”

  “若三天后,我给不了你希望,”木子于的目光穿透夜色,直刺木子定国的双眼,“我亲自打开朱雀门,披甲执锐,随你一同杀向雁门关!”

  “我,陪你一起死!”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木子定国的脑海中炸响。

  他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到可怕的弟弟。

  他看不懂。

  他完全看不懂。

  但他能感觉到,木子于不是在开玩笑。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比他的复仇之火,更加疯狂,更加偏执的东西。

  那是一种要将天地都纳入掌中,将日月都作为棋子的野心!

  三天?

  三天,他赌得起!

  “好!”木子定国缓缓收回了长枪。

  “我给你三天!”

  “三天之后,你若敢骗我……”他用枪杆,重重一顿地,发出一声闷响,“我先杀了你,再杀去雁门关!”

  木子于没有回答。

  他只是调转马头,看向城楼上的小统领。

  “传我军令。”

  “自即刻起,长安四门,戒严等级提升至最高。”

  “任何人,无我与陛下的联合手令,不得进出!”

  “大将军府,由御林军接管,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府邸半步!”

  这是……软禁!

  当着木子定国的面,下达了软禁他的命令!

  木子定国身后的三百亲卫,瞬间暴怒,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木子定国却抬起了手,阻止了他们。

  他看着木子于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是在逼他,必须遵守这个三天的赌约。

  “我们走!”

  木子定国调转马头,不再看朱雀门一眼,带着他那三百杀气腾腾的亲卫,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城楼之上,小统领和一众御林军,齐齐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都已被冷汗浸透。

  一场足以让长安血流成河的兵变,就这么被元帅三言两语,化解于无形。

  就在这时,长街的另一头,火光大盛。

  一队更加庞大的骑兵,簇拥着一面明黄色的龙旗,正向这边疾驰而来。

  “陛下驾到——!”

  太监尖锐的唱喏声,划破了夜空。

  叶卫青一身戎装,脸色铁青地出现在城楼下。

  他刚刚得到消息,就立刻从皇宫赶来。

  他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和依旧紧闭的城门,又看了看城下那个独自立马的黑色身影。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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