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英秋抱着沫沫,在山道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前进。

  摔了一次,着地的时候她怕摔着孩子,用手支着地,掌心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沫沫吓得小嘴一瘪,但还是强忍着,拍着乔英秋的脸说:

  “姨姨不哭,沫宝也不哭,沫宝乖不乖?”

  乔英秋连忙哄:

  “乖,沫沫最乖了!”

  “沫宝勇敢不勇敢?”

  “勇敢。”

  “沫宝想吃棉花糖朵朵。”

  “好,好,买,回家就买。”

  “沫宝还想吃巧克腻。”

  “没问题,巧克力放在冰箱里,姨姨给沫宝拿。”

  “沫宝还要吃冰激宁。”

  乔英秋乐了,孩子这是自己哄自己呢。

  她都答应了:

  “姨姨让沫宝妈妈买冰激淋,买甜筒,买香草味的,巧克力味的,草莓味的。还给沫宝买果汁,黄色的橙汁,还给沫宝买动物饼干,字母饼干,买奶酪棒棒,买蛋糕仔仔。”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样沫宝爱吃的零食。

  孩子开心的在她怀里蹦了两下,好像真吃到了一样。

  乔英秋摸摸孩子头,心疼的很,孩子怕黑,一直捂着眼睛跟她说话。

  意识到她很累,沫宝拍拍她的脸:

  “沫宝少吃点,姨姨抱不动。”

  乔英秋感动得快哭了。

  这该死的山路,怎么这么长。

  这该死的天,怎么还不亮。

  还有那该死的贼,怎么舍得对这么好的孩子下手。

  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条路应该是能通车的路,没有台阶,但路上都是沙砾。

  她还摔了两个屁墩,把舌头都咬破了。

  山风料峭,她浑身却都被汗湿透。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

  山路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沫宝被她晃睡了。

  拐过一道急弯,丛林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英秋抱着沫沫,惊恐的看着声音来源的地方。

  突然,一条黑影从树丛里蹿出来,径直扑向她。

  乔英秋“啊”了一声,趴翻在地,死死把沫沫护在身下。

  ……

  ……

  山的另一边。

  木棒挟着“嗡”的破空声,劈头抡过来。

  陆小夏没有躲。

  她伸左臂去挡,木棒断成两截。

  她顺势抓住蔡德顺的右手腕,轻轻一拗,蔡德顺的手腕翻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手里的半截木棍掉在地上。

  陆小夏一鼓作气,抓住那只胳膊,轻轻一拧。

  这条右臂,从此就废了。

  空旷的山谷里,回荡着蔡德顺哭爹喊娘的惨叫。

  她下手狠,因为心里又气又恨。

  废了他一臂还不能疏解心里的怒意。

  见蔡德顺蜷曲着身体,她左手蓄力,又在他右膝盖上击出一拳。

  骨头的裂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的孩子在哪里!说!”

  “不说连你另一条腿也废了!”她踩在断裂的膝盖上。

  蔡德顺的五官扭曲着,惨叫连连。

  他已经疼得没法思考了。

  他甚至都没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倒下的。

  只记得自己被铁钳钳住了胳膊,然后自己的胳膊和腿就废了。

  “我说我说!在五龙山护林站!啊——救命!我的妈呀!我的腿!啊!”

  陆小夏心里绷紧的弦骤然松下来。

  但这人狡诈,她一脚踩上他的另一只脚踝,继续逼问:

  “到底在哪里?说实话,否则我碎了你的脚踝!”

  “我说的是实话!饶了我吧,孩子就在护林站!真的在护林站,是杨农的主意!不关我的事!”

  陆小夏松了一口气,狠狠在他那条好腿的脚踝上踩下。

  让他尝尝言而无信的滋味。

  踝骨肯定是碎了,蔡德顺又是几声哀嚎,这回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小夏拿出手机,给林副局长拨过去。

  山里信号不好。

  她走开几步,举着手机,焦急的拨着了几遍号码。

  都没拨出去。

  转着圈,换了好几个方向,无济于事。

  她准备原路返回。

  小腿肚猛然传来剧痛。

  她低头,蔡德顺左手拿着一柄小刀,扎在她的小腿上。

  她废了他右臂,右腿膝盖,左腿脚踝。

  心急,大意了。

  留了他一只左手。

  没想到,就是这只左手,居然还拿着刀。

  是小偷惯用的刀,很短小,但刃很薄。

  第二刀又已经挥过来,她本能的闪身躲开。

  脚却踩在山路边的一块石头上。

  这路年久失修,那块石头是活动的。

  陆小夏脚下一空,人已经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这一段山体,都是石头和一丛一丛的矮荆棘。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滚落,身体撞上石头,滚过一片带刺的树丛。

  荆刺扎在脸上,头上,很疼。

  但她心里只有沫宝,护林站,手机。

  无论再疼,她都没有松手。

  终于,身体从一个土坎上掉下来,停住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散架了一样,眼睛已经被血糊住,天旋地转。

  几分钟后,残存的意识把她叫醒。

  她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手,手里空空的。

  手机呢。

  她艰难的转动脖子。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不能死。

  沫宝在护林站,护林站。

  手机铃声突然在寂静的山谷响起,来电彩铃是沫宝的笑声,是她不久前设置的。

  她的心突然轻快起来。

  手机就在附近。

  手机能响,说明这里有信号。

  老天爷都在帮她。

  循着手机的声音,她努力挪动着,身体每动一下就拆骨削肉般的疼。

  终于摸到了,她摸索着按下接听键,努力说了几个字:

  “孩子……护林站……五龙山护林……”

  意识空洞起来。

  手机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你在哪儿?小夏!陆小夏,你说话!说话……”

  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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