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城市中医院,大厅。

  “妍妍啊,还好有你来陪我看医生,那爷俩纯纯白眼狼!”

  “哎呀伯母,您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胜男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搭在江妍手上。

  江妍扶着李胜男的同时,胳膊上还挂满了检查单和药。

  “那臭小子最近忙什么呢,我都摔成这个样子了,都不回来瞅瞅。”

  谈起林长平,江妍原本不耐烦的神情突然舒展开来,“长平哥哥最近在忙交流的事,如果顺利的话,下学期我们就要去京市大学学习一年啦。”

  什么?

  李胜男顿时停下脚步,瞳孔微微放大,满脸惊喜地看着江妍,“真的啊,是你们俩一块儿去啊?”

  江妍笑着点了点头,“我们两个是全院成绩最好的,所以学校就让我们一块去。”

  “哎呦喂,妍妍呐,你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不像那倒霉巴拉的江婵,那可是京市大学啊!快走,咱回家,伯母给你炖肉补补!”

  李胜男越想越开心,瞬间感觉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浑身都是力气!

  “伯母您慢点。”

  两人正要往外走,门口突然冲进来了一伙拿着锦旗的人,一进来就喊,“文大夫在吗?文秀大夫搁哪儿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停下脚步。

  医院的保安立刻上前将人拦住,“同志,同志,你们这是……”

  拿着锦旗的男人立刻放声,“俺找文大夫,俺得谢谢她啊,救了俺娘的命,她就是俺家的大恩人呐!”

  身后的人也一一附和。

  保安一听不是来闹事的,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同志,文大夫办公室在二楼,我这就带你去。”

  话音刚落,文秀正好从二楼走了下来。

  有些眼尖的路人,正好看见她,纷纷开始喊道:“文大夫,是文大夫。”

  文秀正看着手里的单子,听到有那么多人叫她,下意识将手里的单子收进口袋里,一脸茫然地看着大厅的人。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围在她跟前了。

  “文大夫,还好有您在,救了俺娘的命,俺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了,听人家说您们医院就收锦旗,俺特意准备了五个,您务必得收下啊!”

  “应该的,谢谢你们了。”文秀从容不迫、落落大方地回应道。

  就在此时,大厅里的李胜男和江妍同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

  刚要开口,耳边就传来了其他医生的声音。

  “什么大夫,还不是因为她嫁得好,嫁到叶家去了呗!那叶家在咱市是啥地位啊,这自己家的儿媳妇儿不得行使一下权利啊。”

  “就是,听说马上都要调走了呢。”

  “又要高升了?这年头工作好不如嫁得好啊。”

  说罢,那两位医生就离开了。

  出了医院,李胜男拉着江妍的手。

  “妍妍,你瞅那是不是那天找那死丫头的人。”

  “就是她伯母,姐姐怎么招惹这样的人家,怪不得能拿出1000块的。”

  话落,江妍顿了顿,眼神一转低声说道:“伯母,你说叶家那么有钱,姐姐和他们这样的人家来往,会不会吃亏啊,我们要不要帮帮姐姐。”

  李胜男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被簇拥在人群中的文秀,眼眸逐渐变得深。

  吃不吃亏她不知道,能拿到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江妍看到李胜男的神情,微微勾起唇角。

  ……

  哈城第二棉纺厂,礼堂。

  所有的员工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女工王秀兰用胳膊肘子戳了戳旁边的人,“红梅姐,你说咱子是不是出啥事儿了,这阵儿连工资都开不出来,都用那布应付咱了。”

  陈红梅整个心七上八下的,现在听到这些话就更不想说话了。

  王秀兰毫不在意对方有没有搭理她,自顾自道:“本来咱东北的纺织业就不如苏城那边景气,这要是连工资都开不出来,我瞅着这事儿有点悬。”

  前面坐着的工人也转过头来,“我表姐搁那儿毛纺厂上班,她说她们这个月也开不出工资了。”

  “啊——”

  “真的假的啊。”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加入到讨论的行列里。

  “那要是开不出工资,咱家里可咋整啊!昨儿个俺家那婆婆还话里话外想让俺给买个收音机呢。”

  “可不咋的,总不能让咱都下岗没活干吧,咱可是有正式编制的啊!”

  “我可听说南方很多工人都辞职了,去自己摆摊做生意了,赚得比咱们多多了。”

  此话一出,就连隔壁桌子的人都围了上来,陈红梅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李婶儿,你这句话是真的假的,咋可能有人放着这好好的编制,不要,自己干呢,那投机倒把的事,咱可不能干啊。”

  见这么多人质疑自己,李婶儿顿时不服气了,“我可没有骗人昂,我家那小姑子不是嫁到深城去了吗,那政府去年不是颁布了什么政策,现在他们那边实施的可好了,咱这儿很多人都专门坐火车去深城进货,然后回来卖,一天至少赚这个数。”

  边说着,边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5块啊?”

  李婶儿翻了个白眼,“至少50!南方的东西款式可招人稀罕了,哪都供不应求呢!”

  “那我们也有这个手艺啊,我们弄的东西不比他们的差。”

  “我们的款式太老了呗。不过说到底,还是咱这儿纺织业不景气,要不是有编制,我都想辞职去跟我那个小姑子一块儿干了。”

  “……”

  听着李婶子的话,王秀兰又对旁边陈红梅道:“红梅姐,你想不想去南方那嘎哒瞅一瞅?”

  还不等陈红梅回答,旁边的人就抢先回答:

  “哎呀秀兰,你还不知道红梅啊,她最是循规蹈矩了,做事一板一眼的,怎么可能放得下这好好的编制身份。”

  话虽如此,但是王秀兰听着就是不得劲。

  “我问我红梅姐呢,你插什么嘴!”

  “切,还不让人说话了咋的。”

  没有答话的陈红梅,手紧紧攥着衣角,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

  躲在帘子后面的白振山,将他们讨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考虑了几天,还是决定拼上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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