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一声略显尖利的唱喏,骤然打破了镇北关大营肃杀沉闷的空气。

  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在数百黑甲禁军骑兵的护卫下径直穿营而过。

  马蹄踏起阵阵烟尘,直抵中军大帐之前。

  帐内,以秦昭琼为首的北境众将领正在商议军务,闻声立刻起身,鱼贯而出。

  阵前宣旨,一切从简,并无香案摆设。

  秦昭琼率先单膝跪地,身后玄武军各级将领齐刷刷跪倒一片。

  甲胄摩擦发出铿锵之声,在萧瑟秋风中显得格外凝重。

  一位面白无须、身着内侍官袍的年轻宦官,略显艰难地翻身下马。

  展开手中那卷明黄绫缎,声音微微发颤,却依旧努力拔高,清晰传遍全场:

  “奉天承运,凤阙诏曰:

  北境战事攸关国本,宸王秦昭琼,忠勇睿智。

  今,特封宸王秦昭琼为北境大将军,节制北境诸军,统领北境一切军政要务。

  望卿不负朕望,固我边陲!

  钦此——!”

  “臣,秦昭琼,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起身,双手稳稳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圣旨。

  来人并非陌生面孔,正是母皇身边得力大太监苏全的干儿子,常在御书房伺候笔墨的小朱公公。

  只是此刻,这位在宫中也算养尊处优的年轻宦官,形象着实狼狈。

  原本白皙的面皮被北地深秋如小刀子般的寒风刮得通红干裂,甚至起了细小的血口子。

  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泛白起皮,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摇摇欲坠。

  连续两天两夜,马歇人不歇,拼了命地往北境赶,半条命都丢在了路上。

  这还只是表面,大腿内侧早已被粗糙的马鞍磨得皮开肉绽,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若非他自幼习得些许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有点微末修为吊着口气,怕是根本撑不到这镇北关。

  秦昭琼面不改色,将圣旨交由亲卫收好,随即对小朱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公公一路辛苦,帐内叙话。”

  一行人重回中军大帐。

  玄武军众将领对此任命并无太多意外之色。

  早在朔风大军叩关之时,璇玑卫千户流焰便已出示陛下密旨,任命宸王殿下为临时战事总负责人。

  加之凤翎营在瓮城外的血战,以近乎全军覆没的惨烈代价,为神策玄甲军指明了方向,一举扭转战局。

  这等风骨与功绩,早已赢得了所有北境军人的敬重。

  此刻正式任命下达,不过是水到渠成,众将心中唯有信服。

  待众人重新落座,小朱公公也被人搀扶着坐在一张铺了软垫的椅子上,他几乎是立刻就急切地询问起之前的战事结果。

  来的路上,他已听到朔风大军叩关的消息,心一直悬在嗓子眼。

  镇北大将军袁震上前一步,言简意赅地将战况禀明。

  朔风突然发难,兵临城下,凤翎营奉命为先锋斥候。

  以巨大牺牲探明敌中军方位,引神策玄甲重骑成功突袭,重创敌军左翼及中军,迫使朔风退兵。

  目前敌军已退,我军正抓紧时间加固瓮城防御。

  听到“敌军已退”四个字,小朱公公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好!好!好啊!天佑我大乾!”

  他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在椅子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又强打着精神,简单询问了几句军中现状。

  得知粮草辎重尚算充足,伤亡虽重但士气可用后,目光转向秦昭琼。

  “咱家离京前,便听闻宸王殿下组建了凤翎营,此番更是立下擎天之功。

  不知……奴可否前去一观,回京后也好向陛下细细禀报?”

  “此乃应有之义,公公请随本王回凤翎营驻地。”

  秦昭琼自无不可,颔首应允。

  很快,一行人移步凤翎营。

  营寨之内,气氛依旧带着大战后的肃穆与悲壮。

  空旷了许多的校场上,两千女兵在军官带领下进行着操练。

  不少训练官带着伤,动作却一丝不苟。

  眼神中褪去了曾经的稚嫩,只剩下经历过血火淬炼后的坚毅与沉静。

  此前一战,活下来的骑兵不足一百,幸存者都成为了凤翎营的骨架。

  小朱公公撑着身体,在校场边驻足观看了片刻。

  他虽不通军事,却能感受到那股凝而不散的血勇之气,心中暗暗咋舌。

  做足了观察的工夫,实在支撑不住,被秦昭琼安排下去好生休息。

  必须缓上两日,方能启程回京。

  秦昭琼回到自己的主帅大帐,一名禁军校尉也紧随其后。

  帐帘刚刚落下,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自角落阴影处浮现,正是璇玑卫千户流焰。

  现身的同时,无形的域已悄然笼罩住整个大帐,隔绝了内外声响。

  禁军校尉立刻上前,对着秦昭琼和流焰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璇玑卫百户‘暗刃’,拜见宸王殿下、拜见千户大人!”

  秦昭琼端坐主位,面色沉凝如水,抬手虚扶:“免礼,回话。”

  流焰也是眉头紧锁,暗刃是他麾下第一百户。

  陛下既有密旨在前,战时由大殿下统帅北境军务。

  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送来这正式任命的圣旨?

  而且从日子上推算,这封圣旨离京之时,北方开战的战报绝无可能传回京城。

  此事……透着蹊跷!

  暗刃不敢有丝毫耽搁,语速极快却清晰地禀报:

  “回殿下、千户大人,两日前有神秘术士潜入皇宫,行刺陛下!”

  什么?!

  秦昭琼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案几被她的动作带得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摸到一品境门槛的术士?刺杀母皇!

  “母皇怎样了?!”

  “陛下身中生机之毒,幸得六殿下及时出手。

  以玄妙手段暂时维系住陛下生机,但陛下陷入了昏迷。”

  生机之毒!

  听到这四个字,秦昭琼心头先是一紧,随即又莫名地松了口气。

  这毒她太熟悉了。

  当初赈灾她便中了此毒,命悬一线,正是六妹妹为她解毒。

  不仅痊愈,更是因祸得福,修为精进不少。

  既然六妹妹能在宫中护持,母皇性命应暂无大碍。

  暗刃百户继续禀报陛下的几项紧急任命。

  封宸王秦昭琼为北境大将军,统领北境一切战事;

  封二皇子为南境大将军,统领南疆一切战事;

  任命裴玄韫、蒙广二人为辅国大臣,协力稳固朝纲;

  而最重要,封六公主监国,六公主封三公主监国。

  流焰听到这里都懵了。

  “等会儿!你说清楚,到底是六公主监国,还是三公主监国?”

  “回千户,属下……属下亦不知。”

  然而,秦昭琼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她想起自己中毒之时,六妹妹穿上她的盔甲,冒充她在河堤边稳定人心,而后又坚持要离开地界才肯开始施救。

  当时虽未明言,但她知道,六妹妹行事必有深意。

  暗刃百户接着说道:

  “六殿下身怀天衍宗重宝‘天盘’,修为已至三品神武境。

  此刻,地盘持有者江无涯与人盘持有者楚星澜皆在宫中,一同护持陛下安危。

  正是他们借助天地人三盘推衍天机,预知北方有大战爆发。”

  天盘!神武境!

  秦昭琼眼中精光一闪,原来如此!

  所有的疑团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六妹妹何时得了这天大的机缘?她竟一无所知。

  但想到六妹妹平日的聪慧内秀,以及在自己中毒时展现出的果决与能力,这一切又似乎并非完全意外。

  暗刃快速禀报完所有情报,又从贴身处取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件,双手呈上:

  “此乃六殿下亲笔书信,命属下务必交到殿下手中。

  封缄完好,属下未曾开启。”

  秦昭琼接过信件,指尖划过火漆印记。

  迅速拆开抽出信笺,上面只有寥寥一行字。

  「长姐,北境托付于你,万勿有失。京中诸事自有妹妹应对,勿念。」

  没有赘言,没有解释,只有最直接的嘱托与承诺。

  秦昭琼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竟奇异地松弛了下来。

  她缓缓坐回椅中,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叠好。

  贴身放入怀中,仿佛那轻飘飘的纸张有着千钧重量。

  “辛苦了,情报已悉。你且下去休息,此事严格保密。”

  “是!属下告退!”

  暗刃百户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帐,只剩下秦昭琼与流焰两人。

  流焰的脸色依旧沉重。

  陛下昏迷不醒,京城局势诡谲,世家门阀必然蠢蠢欲动。

  而大公主偏偏远在北境,被战事牵绊,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再算算时间,宫中刺杀与朔风大军叩关几乎同时发生,而且都涉及到了高深莫测的术士。

  若说这其中没有关联,没有无形的黑手在幕后推动,怕是鬼都不信。

  正心乱如麻、忧心忡忡之际,却瞥见主位上的秦昭琼,嘴角竟微微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容。

  流焰一怔,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殿下,您……您这怎么如此淡定?”

  何止是淡定,这简直是……根本没把这塌天之祸当回事儿!

  秦昭琼抬眸看他,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流焰无法完全理解的信任与轻松。

  她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平和:

  “有六妹妹在京城主持大局,没事的。”

  流焰:“……”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朔风大军刚刚退去,瓮城受损严重,余威犹在;

  陛下遭刺中毒昏迷,朝堂空虚;

  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在暗中虎视眈眈,搅弄风雨……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大事?这叫没事儿?!

  “殿下,”流焰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您对六殿下……未免也太有信心了些!”

  秦昭琼却只是淡然一笑,目光仿佛穿透了帐篷,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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