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桃花乡浸在暖融融的日光里,满树绯色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也落在塘边那方粼粼的水面。

  白经年指尖捻着片刚飘落的桃花瓣,正对着池水发呆,池底游鱼倏忽摆尾,搅碎了她映在水中的侧影,也惊断了周遭的静。

  “你便是白经年?桃花乡新来的外乡人?”

  青涩却带着几分锐气的男声自头顶传来,白经年未抬眼,只从水面的倒影里望见——老桃树最粗壮的枝桠上斜躺着个黑衣少年,墨色衣袍被风掀起一角,怀里紧抱着柄鞘上缠了红绳的长剑,乌发松松束在脑后,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

  她轻笑声道:“倒是头一回在桃花乡见到你这种装扮的。”

  此地女子多着粉白襦裙,男子亦鲜少穿这般沉肃的黑衣,更别说随身佩着剑。

  树上少年如狸猫般翻身跃下,足尖点过花瓣堆积的地面,竟未沾半分残红。“我同她们不同,”他挺了挺单薄却笔直的脊背,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笃定,“我是要做游侠的人”

  “游侠?”

  白经年轻笑一声,目光掠过平静无波的湖面,恍若透过那层水光,望见了多年前那个同样眼含亮芒的自己。

  春风拂过她鬓边碎发,带着桃花的甜香,却吹不散眼底瞬间漫开的怅然。

  “可桃花乡没有游侠。”她轻声道,像是在说给少年听,又像是在回应当年的自己。

  “那我会是第一个啦!”

  少年嘴里叼着一个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坐在白经年身边,剑眉星目,眉眼之间满是江湖气息里的桀骜不驯。

  也是几年前里这样一个大晴天,王羡之问白经年以后想要做什么,白经年同她讲她以后要做军师堂里的军师。

  王羡之眉眼如画,语气里却永远带着严肃,像是化不开的坚冰。

  “可是没有女子去做军师。”

  白经年轻笑,如这旁边少年一般意气风发,肆意潇洒:“那我会是第一个啦!”

  “喂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少年连唤几声,才让白经年从思绪里抽回。

  她收回视线,看着池塘里少年的倒影:“那就趁着年少,早些去做吧。”

  “本少侠当然知道!”少年立刻扬起下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焰茗女侠回京了,过几日我便溜出桃花乡,找她拜师学艺去!”

  晨时未睡醒的困意一瞬间消散,白经年宛若天降冷水般将浑身浇湿,打了个寒颤:“焰茗?可是飞鸿元帅?”

  ......

  与桃花乡截然相反,此时靠近梁京的地界都已经有了衰败的景象。

  官道旁的枫树树叶拂过车顶,宽大的马车在平稳前行,车轱辘碾过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

  “年儿一事在京中泛起不小的波澜。”

  贵妇人掀开一侧车帘,秋日的寒风卷着泥土气息涌入,她抬手放飞掌心里那只肥嘟嘟的信鸽,看着它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天际,才缓缓放下车帘,眼底的愁绪浓得化不开。

  这贵妇名唤崔锦瑟,清河崔氏嫡女,当今琅琊王氏的长儿媳,白经年的外祖母,王羡之的生身母亲。

  车内铺着层厚厚的狐裘软垫,绒毛细密得像初冬的雪,将寒意隔绝在外。

  榻上的老妇终于掀开眼睫,昏沉的目光缓缓扫过,最终落在车厢中央那尊鎏金香炉上。

  炉口飘出的青烟似有若无,缠缠绕绕地往上飘,把车内暖黄的光线晕得朦胧,连带着器物的棱角都柔和了几分。

  她定定看着那炉里冒出的青烟,像是有千斤重物压在心头,半晌才挤出一声轻叹:“唉,多好的孩子。”

  老妇语气里裹着化不开的惋惜,可那双看透了世事的眼睛里,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寻不到半分真切的波动。

  这老妇是当今琅琊王氏氏族里实际的话事人,年纪最长,话语权最重,后世子孙只知她是王何氏,却不知她的名字。

  坐在一旁的崔锦瑟早已红了眼眶,她用绣着缠枝莲的锦帕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白芷派人传了信件来,羡之连着几日不吃不喝,跪在佛堂里念经抄佛经,前日进了碗米汤后就再也没吃过东西。”

  王何氏扶着榻边雕花的金质扶手,缓缓坐直身子,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趁着身子骨还强健,再让她同白家二郎要一个吧,女子在夫家若是没有个一儿半女恐怕难以立住脚。”

  “母亲,羡之她......”

  崔锦瑟话未说完便被她打断:“如今咱们王家比不得从前了,加之圣上有意打压咱们这种世家,而白家现今圣眷正浓,前些时日白家梁京那一支子的嫡女还升了贵妃,我知你思女心切,可这些私情总归要放在后面。”

  崔锦瑟欲言又止,将那即将说出口的愤愤不平和满腹委屈咽了下去。

  出身贵门,哪怕是鼎鼎有名的琅琊王氏也得把家族荣辱放在第一位,把自己的私情放在后面。

  这也是她自小接受的教导。

  “那年儿呢?”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最后的希冀。

  听到这个问题,王何氏的眼神暗了暗:“前几日梁京的眼线来了消息,在佛陀寺下的延湖处发现了年儿的衣物,而那一处恰巧是当今瑾王饲养白狼的地方,几月前,负责饲养的宫人出了疏忽,致使狼群跑了出来......

  “什么?!”崔锦瑟猛地抬手捂住嘴,眼睛瞪得极大,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可那情绪只维持了片刻,她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手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指尖虽还在微微颤抖,语气却已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娘的意思是,年儿的死,与皇室有关?”

  王何氏闭上眼微微颔首。

  “圣上这是借年儿向咱们开刀了?”

  崔锦瑟语气里隐隐有了担忧之意。

  “年儿或许生死未卜,但是经由暮云和飞鸿这么一闹,圣上首先想到的会是年儿背后的琅琊王氏,若是我们将此事闹大,圣上一定会更加忌惮我们,因此,为了平定最近皇都里的乱子,年儿必须死,羡之也绝不能离开白家。”

  王何氏睁开双眸,视线再次落到那香炉之上,这香炉是她八十大寿那一年,白经年亲手冶炼打造的,虽然边角有些细微的瑕疵,但是她还是用了整整十几年。

  “年儿之死我们不能追究,但是也绝不能让此事轻轻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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