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清风看着暗卫把萧景宸拖走,忍不住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低声对裴忌说:“二爷,他毕竟是皇子,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陛下那边怪罪下来……”

  “怪罪?”裴忌叉着腰,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残月,语气里满是不屑,“早晚都是要撕破脸的,早一步晚一步没区别。”

  话音顿了顿,他眉峰骤然沉下,指尖叩了叩腰间玉佩:“你现在就去清点他带来的物资,米粮按人头分,药材优先送城外灾民棚和城里的医棚。昨夜城西医棚又收了二十个高热的,不能等。还有临安,今早传来消息说黄连、柴胡快断了,你让驿站备最快的驿马,每五十里换一次人,药材半刻都不能耽搁。”

  “太医那边也安排妥当,”裴忌的目光扫过不远处亮着灯的医棚,窗纸上映着此起彼伏的身影,“留三个在这儿跟着本地大夫琢磨药方,剩下的分去周边县城,教当地郎中辨疫症、配汤药,别让疫情往北边传。”

  清风一一应下,刚要转身离开,却被裴忌叫住了:“清风。”

  “属下在。”

  “清点完物资,你就去找晚宁。”裴忌的语气软了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可很快又被凝重取代,“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清风愣了一下,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裴忌望着清风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灾民棚,夜色里满是咳嗽声与低泣。他实在没心思再想别的——当务之急是控疫,是保住江南这千万百姓。

  定了定神之后,他抬手理了理劲装领口,转身往县衙后院走。隔离、发粮都不够,必须得有能治疫症的药方才行。

  可刚走到后院的月亮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连窗棂都震得嗡嗡响。

  “我再说一遍!你们这方子根本不行!”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傲慢,是太医院的王太医,他捋着山羊胡,眼角的褶子都透着不耐烦,手里的药方纸被抖得哗哗响,“青蒿性寒味苦,古籍里只说能治疟疾,眼下这疫症,病人又吐又泻,还发高热,跟疟疾差着十万八千里!依我看,这方子根本没必要再研究,纯粹是浪费药材!”

  “王太医说得对!”旁边一个穿绯色官袍的中年太医立刻附和,他捧着药箱,头点得像捣蒜,“青蒿入药治疫,闻所未闻!要是用在灾民身上,出了差错谁担责?本官看,还是从温补着手,用黄芪、当归调气血,再加些陈皮理气,才是稳妥之法。”

  其他几个太医院的人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应和:“是啊,温补才不伤身”“咱们太医院的方子,哪次不是稳妥的?”“本地大夫不懂规矩,乱用药可不行”。

  “你们这是胡来!”一个穿粗布长衫的大夫猛地站起来,手里攥着药方的手指泛白,指节都在抖,正是临江府的李大夫,他气得脸通红,眼眶里满是血丝,显然是连着好几天没合眼了。

  “这些日子,我们试了多少方子?有用吗?那些病重的灾民,喝了药反而吐得更厉害,高热也退不下去!眼下这青蒿方子,是我们查了《千金方》《本草拾遗》几十本古籍,才定下来的,只是用法用量还得调,对那些快撑不住的人来说,这是唯一的希望啊!”

  他身后几个本地大夫也急了,穿青布褂子的老大夫拍了桌子,药碗都震得叮当响:“李大夫说得对!我们昨天给两个高热不退的灾民试了半剂,夜里就退了些烧!不能因为你们没试过,就把路堵死!”

  “试?出了人命你负责?”王太医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地方大夫,懂什么叫辨证施治?”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面红耳赤,连裴忌走进来都没察觉。直到裴忌在门口轻咳一声,那声咳带着冷意,像冰粒砸在地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太医和大夫都转头看向门口,太医院的人脸色瞬间发白,本地的大夫也愣在了原地。

  裴忌皱着眉走进来,玄色劲装沾了些夜露,月光从他身后的月亮门漏进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他沉声问道:“在吵什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先开口。王太医见状,忙不迭上前,腰弯得几乎贴到地面,声音都带着颤:“回、回禀裴大人,下官们在讨论治疗疫症的方子,一时声音大了些,扰了大人,是下官的不是。”

  方才的傲慢早没了踪影,只剩下讨好的谦卑。

  裴忌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他的脸:“哦?这方子是有什么不对?王太医不妨直言。”

  王太医咽了口唾沫,偷偷瞥了眼李大夫,硬着头皮道:“回大人,这青蒿方子……下官们都看过了,实在不对症,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不如尽早选用其他的方子,免得耽误了灾民。”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对症?”李大夫猛地上前一步,声音都哑了,他手里的药方被汗水浸得发皱,“我们已经琢磨出三个剂量,这几日就能在轻症病人身上试!大人,这是我们这么多人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找到的法子,不能就这么放弃啊!”

  他身后的本地大夫也纷纷点头,眼里满是恳求——他们看着灾民一个个倒下,心里比谁都急。

  裴忌缓缓抬眸,先看了看李大夫一行人眼底的红血丝与疲惫,又扫了眼王太医等人躲闪的目光

  。他伸手从李大夫手里接过药方,指尖触到那张纸,还带着李大夫手心的温度。快速扫过上面的药材与剂量,他抬眼看向王太医,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王勉,你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裴某以为圣上派你来江南,是让你来救死扶伤的,不是让你来摆太医架子的!”

  话音未落,他手一扬,那张药方“啪”地甩在王太医脸上。药方纸刮过脸颊,带着油墨的凉意,王太医踉跄着后退半步,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裴大人!您、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裴忌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指点着案几,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心上,“这几位大夫连日守在医棚,熬药、试方,连口热饭都顾不上吃,为的就是早日结束瘟疫。而你们呢?刚到江南,连疫症的症状都没摸透,就随意否定别人的心血?”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目光扫过太医院所有人,冷得像寒冬的风:“从古至今,哪一个医术大家的方子是天生就有的?不都是一次次试出来的?眼下瘟疫肆虐,民不聊生,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得试!若是各位太医放不下身段,不愿跟本地大夫一起琢磨,那就从哪来的回哪去!我裴忌这里,用不起只会指手画脚的人!”

  太医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吭声。他们是陛下派来的,若是就这么回去,不仅会被陛下追责,还会落个“临阵脱逃”的名声,以后在太医院也抬不起头。王太医的脸更是一阵红一阵白,手指攥着衣角,半天说不出话。

  裴忌见状,不再看他们,转头看向李大夫,语气缓和了些,眼里多了几分敬重:“李大夫。”

  “草民在!”李大夫没想到裴忌会如此力挺自己,眼圈一红,忙屈膝行礼,声音都带着哽咽。

  “裴某准许你们继续试验青蒿方子,”裴忌抬手扶起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本地大夫,语气郑重,“需要药材、需要人手,只管跟我说,我立刻让人去办。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时间不多了,江南的父老还在等着我们。烦请诸位,多费心了。”

  李大夫用力点头,泪水差点掉下来:“草民定不辱命!”

  其他本地大夫也纷纷拱手,眼底的疲惫里终于透出了光。有了裴大人的支持,他们终于能放手一试了。屋里的气氛渐渐松了下来,只有太医院的几个人,还僵在原地,脸色难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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