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中,最后一抹晚霞像熔化的金子,涂抹在公社上空,却驱不散早春入骨的寒意。

  李长青怀揣着被郑部长和雷哥赏识的激动,以及明天实弹射击的期待,脚步轻快地离开武装部那戒备森严的红砖院墙。

  他没有选择直接回卫生院宿舍那条相对热闹的主路,而是下意识地拐进了公社大院后身那条更显僻静、坑洼不平的土巷里。

  这片区域的环境比前面就破败了许多,几排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黄色的土坯。

  空气中混杂着牲口棚特有的氨水味、潮湿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炊烟气息。

  这里就是公社里心照不宣的牛棚区,一些被下放、审查的人临时羁押和进行思想改造的地方。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犬吠,更添了几分凄凉。

  正当李长青加快脚步,想尽快穿过这片压抑的区域时,一阵剧烈的、仿佛要把肺都给咳出来的压抑咳嗽声,夹杂着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从旁边一间窗户被木条钉死、只留缝隙的土房里传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声痛苦至极的、微弱的呻吟声。

  李长青脚步猛地一顿!

  他重生后经过强化,变得异常敏锐的听觉清晰的捕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动静,他从声音里感觉到了痛苦和绝望。

  他心头一紧,在这个年代的牛棚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他心里考量着,是漠然走开,还是……一种强烈的、源于前世的教育本能和今生对生命敬畏的冲动,让他几乎没怎么犹豫。

  他警惕地迅速扫视四周,暮色渐浓,巷子两头都空无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着、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

  屋内光线非常的昏暗,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从木条缝隙透进的微光勾勒出大概的轮廓。

  进入屋内,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草药味扑鼻而来。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李长青看见一位老人蜷缩在冰冷的泥土地上。

  老人须发皆白,杂乱如草,身上穿着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打着补丁的破旧棉袄,脸色是骇人的青紫色,张着嘴,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一只手死死地抠着左胸口,另一只手无力地垂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生命的气息正在急速流逝。

  急性心肌梗死!

  李长青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做出了判断。

  时间就是生命!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毫不犹豫地蹲下身,也顾不上地上的尘土。

  前世积累的扎实急救知识和重生后对生命气息异乎寻常的敏锐感知,让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般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老人家!挺住!能听见我说话吗?”

  李长青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和力量,试图唤回老人的意识。

  同时,他双手迅速而稳健地将老人平放,解开其颈部和胸腹部所有可能束缚的衣扣,让呼吸道尽可能畅通。

  接着,他回忆着前世的急救流程,找准胸骨中下段交界处,双掌叠扣,肘关节伸直,利用上半身的重量,开始有节奏、有力度的在胸口按压。

  他的动作标准得令人吃惊,每一次按压的力量都刚好、回弹充分,手臂稳得像铁铸的一般,这远超常人的核心力量和精准控制,正是身体强化的直观体现。

  “1、2、3、4……”

  他心中冷静地默数着,保持着急救的黄金频率。

  按压30次后,他迅速清理老人口鼻中的分泌物,然后仰头、抬颏、开放气道,捏住老人鼻子,深吸一口气,对准老人的嘴进行人工呼吸,吹气均匀而有力。

  这一刻,什么身份、什么风险都被抛诸脑后,他眼中只有一个需要抢救的生命!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鬓角,顺着脸颊滑落。

  终于在重复了几个循环后,奇迹发生了!

  老人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艰难的抽气声,紧接着开始剧烈咳嗽,青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和,胸廓出现了明显的自主起伏!

  他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而浑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满头大汗的年轻人。

  李长青此时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停止了按压,但仍小心翼翼的扶着老人,让他靠在墙边半坐着,声音放缓了许多:“老人家,感觉好点了吗?胸口还像石头压着那么痛吗?”

  老人极其虚弱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断断续续的说:“多……多谢……小同志……救……救命之恩……我……我这是老毛病了……以为这次……熬不过去了……”

  “您先别说话,省点力气,慢慢呼吸。”

  李长青轻声安抚着。

  随后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借着越来越暗的光线,看到散落的几本线装古籍,似乎是《伤寒论》和一本手抄,和一些零散的干枯草药。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那特殊的形态和气味……是丹参和三七!

  金手指对药材的天然亲和力与辨识力让他瞬间确认。

  他快速捡起一小块三七的根茎,放在嘴里嚼碎,然后将苦涩的药渣小心地敷在老人左手腕的内关穴上,用力按压刺激。

  同时又拿起一小片丹参根,对老人说:“老人家,把这个含在舌下,别咽下去,慢慢让口水融化它,这对您的心痛有缓解作用。”

  做完这些紧急处理,李长青才压低声音,用尽量通俗的语言解释:“您刚才的情况非常危险,是心脉突然闭阻,气血不通,西医叫心肌梗死。现在只是暂时缓解了症状,现在必须绝对静养,不能激动,不能受凉,也不能劳累。”

  他巧妙地融合了中西医的说法,方便让老人能够听懂。

  然后老人浑浊的双眼中却突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光芒!

  这年轻人不仅出手救了他,还能一口道破他这缠身多年的顽疾根由,甚至懂得利用身边仅有的、最对症的药材进行应急处理!

  这分冷静、这分见识、这分手段,绝非凡俗!

  “你……你懂医?师从何人?”

  老人声音颤抖,带着探究和激动。

  “晚辈李长青,小河村生产大队的社员,正在公社参加赤脚医生培训,只是略懂些皮毛。”

  李长青语气谦逊而真诚,同时将自己那件虽旧但厚实的棉袄脱下来,披在老人单薄的身上,“老人家,您怎么称呼?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这里?”

  他谨慎的没有直接点明牛棚。

  老人靠在冰冷刺骨的土墙上,喘息渐渐平稳了些,他看着李长青年轻却沉稳如山的面庞,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激与悲凉,长叹一声:“唉……老夫……顾清明……原来在省城中医学院……坐堂授课……如今……一言难尽啊……小同志,今天若非你仗义出手,老夫这把老骨头,怕是真要交代在这陋室之中了……”

  顾清明!

  他感觉这名字透着一股子风骨和清冽!

  再看散落的医书典籍和那精准对症的药材,这绝非普通乡野郎中,定然是一位学养深厚、却遭逢变故、虎落平阳的杏林高手!

  “顾老,您千万别这么说。医者仁心,碰到了就不能不管。您先保重身体。”

  李长青语气恳切,“这里阴冷潮湿,绝不是养病的地方。我明天想办法给您弄点热粥和对症的药来。您这病的根子在于心脉淤阻,需要慢慢调理,急不得的。”

  顾清明闻言,老泪纵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李长青的手腕,冰凉的手指传递着激动:“小同志……高义!……老夫……惭愧……无以为报啊……”

  又仔细叮嘱了顾清明静卧、保暖等注意事项,并约定明日黄昏再来看他后,李长青才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压抑的土房。

  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却也更加坚定。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保全自身是首要,但若能在这晦暗的角落里,伸手护住一缕即将熄灭的烛火,既是积德或许也为未来埋下了一颗无法估量的种子。

  一夜无话,隔天上午的课程是“常见儿科疾病防治”。

  刘院长在台上讲解小儿肺炎的辨证施治,台下的学员们听得格外认真。

  李长青虽然也在听讲,但心里还是牢牢惦记着牛棚里那位奄奄一息的顾老,以及下午第一次正式的实弹射击。

  课间休息的铃声一响,他就找到正在和几个女知青低声讨论问题的林晓梅。

  “晓梅”

  李长青把她叫到一边,声音放低,“你上次买的桃酥……还有吗?能不能匀我一点?我有点急用。”他没有具体说明用途。

  林晓梅抬起头,清澈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多问一句,立刻从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里,拿出一个用干净手帕仔细包着的小包,打开,里面是剩下的小半包桃酥。她悉数递给李长青,轻声说:“给,长青哥。够吗?不够我这儿还有点粮票……”

  “够了够了,谢谢你!”

  李长青接过还带着女孩体温和淡淡皂角清香的点心,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在这个年代显得弥足珍贵。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李长青刻意的省下了自己的那个玉米面窝头和菜汤里仅有的几片菜叶,用早就准备好的油纸仔细包好后悄悄的揣进怀里。

  下午的课程一结束,李长青便揣着温热的窝头和点心,再次绕到那片寂静的牛棚区。

  他像一只警惕的狸猫一般,观察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迅速闪进了顾清明的小屋里。

  “顾老,我来了。”

  他轻声说道,将怀里还带着体温的食物递了过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热的。光靠硬扛的话,您的身体是撑不住的。稳住心脏的药,我再想想办法。”

  顾清明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李长青轻轻按住。

  他颤抖着接过食物,浑浊的老眼里再次涌上泪花,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

  李长青又仔细为他号了号脉,感知着他微弱但比昨天平稳些的脉象,心下稍安,再次叮嘱了静养的要领,才匆匆离去,赶往武装部。

  武装部后院那个简陋的靶场,其实就是山脚下开辟出来的一小块平地,远处用黄土结实地垒了几个半身靶。

  让李长青有些意外和激动的是,郑国强部长竟然真的在场!

  他正和雷向东并肩站着,一边抽着烟,一边指着靶场低声交谈着什幺,几名基干民兵正在远处忙碌的检查靶位。

  “报告郑部长!报告雷哥!学员李长青前来报到!”

  李长青小跑上前,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立正站好,声音洪亮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郑国强转过身,嘴里吐出一口烟圈,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呵,小子,挺准时嘛!咋样,昨晚上是不是兴奋得翻来覆去没睡踏实?”

  李长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答:“报告部长!是有点兴奋,但更多是想着,不能辜负您的信任和雷哥的指导,怕打不好给您二位丢脸!”

  郑国强闻言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雷向东的肩膀:“听听!小雷,这小子会说话!心里有股劲儿!好!要的就是这个心气儿!小雷,给他讲讲规矩,验验枪,让他亮亮相!”

  “是!部长!”

  雷向东挺直腰板,转身从旁边的枪架上拿起一支保养得油光锃亮、散发着枪油味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神色严肃地对李长青说:“长青,看仔细了!这就是咱们民兵的主要装备,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口径7.62毫米,有效射程400米,10发弹匣供弹!这是保险,这是快慢机,今天打单发!射击要领就十二个字:据枪要稳,瞄准要准,击发要轻!心里别毛躁,就把前面那靶子当成山里的野猪脑子!明白没有?”

  “明白!雷哥!”

  李长青大声回答,深吸一口气,庄重地接过那支沉甸甸的钢枪。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一种奇异的、仿佛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感和强烈的掌控欲,瞬间涌遍全身!

  当他有力的手指握住枪托,脸颊贴紧光滑的木质枪身,右眼透过规整的准星看向百米外那个小小的白色靶心时,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射击直觉被激活了一般!

  这不仅仅是身体强化带来的绝对稳定,更是一种玄妙的、对弹道和目标的空间感知能力。

  他按照要领迅速卧倒,据枪、贴腮、瞄准。

  周围一切的喧嚣,风声、远处民兵的交谈声、郑部长和雷哥的低语,仿佛瞬间被隔绝。

  他的世界只剩下准星、缺口和那个遥远的靶心。

  他的呼吸变得极其绵长平稳,心跳有力而缓慢,整个身体如同焊在地面上的岩石,纹丝不动。

  一种绝对的冷静和专注笼罩了他。

  “砰!”

  第一发子弹打出!

  清脆的枪声在旷野中回荡。

  沉稳的后坐力顺着枪托传来,但他的肩窝仿佛一块吸能的橡胶,将冲击力完美化解,身体没有丝毫晃动。

  远处,负责观察的民兵挥舞小旗,高声报靶:“八环!偏左上一点点!”

  雷向东微微点头,喊道:“不错!第一枪没脱靶,有点底子!调整一下呼吸,别紧张!”

  李长青闭眼瞬间回味了一下刚才击发时的细微感觉,那种超凡的感知力让他立刻明白了弹着点偏差的缘由。他微微调整了枪口的指向和扣动扳机食指的力度。

  “砰!砰!砰!”

  紧接着,他以稳定而均匀的节奏,打出了三发子弹!

  “九环!十环!九环!”

  报靶声接连传来,雷向东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郑国强也收起了随意的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发现了猎物的老鹰。

  此时的李长青,仿佛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他感觉不再需要刻意的去瞄准,而是凭借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去感受枪身的轻微振动、呼吸的节奏、风速的影响与远处靶心之间那条无形的连线。

  这一刻人、枪、目标,仿佛融为一体。

  “砰!砰!砰!砰!”

  最后四发子弹,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流畅而稳定地击发完毕!

  “十环!十环!十环!九环!”

  十发子弹,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打完!总成绩赫然是:两个八环,三个九环,五个十环!这样的成绩,别说是一个第一次摸枪的新手,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在立姿无依托射击中也堪称优秀!

  整个靶场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那几个民兵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雷向东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郑部长猛的一拍大腿,猛的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格外洪亮,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好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不!是鬼才!老子扛枪从东北打到海南岛,又跨过鸭绿江,打了半辈子仗,见过的神枪手不少,可像你这样,第一次摸真枪就能打出这种成绩的,闻所未闻!你小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是块当兵王的料!”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李长青面前,不顾枪油,用力拍打着李长青结实的肩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长青!你小子今天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不,是惊吓!哈哈哈!好!太好了!小雷,看见没?这就叫天赋!这就叫咱民兵队伍的宝贝疙瘩!未来扛大旗的苗子!”

  雷向东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满脸都是兴奋和佩服:“部长!我服了!五体投地!长青,你小子这枪感,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绝了!”

  李长青放下还有些烫手的步枪,站起身,虽然内心也为这具身体展现出的惊人射击天赋和那种玄妙的枪感感到震撼。

  但脸上还是努力保持着谦逊:“部长,雷哥,您们过奖了。可能就是以前用老土铳打猎,瞎蒙惯了,有点感觉,加上今天运气确实好,超常发挥了。”

  “狗屁的运气!这就是实力!硬邦邦的实力!”

  郑国强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以后民兵训练,你必须给老子到场!一次都不准缺!我要亲自盯着你练!好好打磨,将来有机会,老子推荐你去参加军分区、甚至军区的大比武!给老子拿个状元回来!给咱们公社,给咱们武装部争光!”

  “是!部长!我一定刻苦训练,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李长青挺直胸膛,立正应道,心中豪情激荡,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这条路凭借着金手指赋予的非凡天赋和这个时代提供的宝贵机遇,算是彻底铺平了!

  夕阳将李长青的身影在靶场上拉得长长的。

  一天之内,既在危难中结下了顾清明这位身怀绝技、处境艰难的杏林高人的深厚善缘,又在郑部长面前展现了惊世骇俗的射击天赋,赢得了前所未有的赏识和期许。

  他感觉自己的未来,如同眼前这片被夕阳染红的广阔天地,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回到卫生院宿舍时,院子里的林晓梅看到他眼中尚未褪去的熠熠神采和身上淡淡的火药味,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能感受到他由内而外的振奋,温柔地递上一碗晾温的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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