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语气里带着些许感慨:

  “这位可了不得,今年三十一了,虽然不老,但也绝对不算年轻。”

  “不过我听说他是寒窗苦读了整整二十载,直到二十七岁才第一次踏入县试考场。”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拿下小三元,坊间都说他通读了三万卷古籍!”

  胖商人插嘴道:“那第三位就是天临府那位顾铭顾长生了吧?”

  老者点头:

  “正是他,他的才学自不必说……”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市井的狡黠。

  “在咱金宁府的盘口上,他眼下只排第三。”

  “哦?赔率如何?”

  胖商人显然更关心这个。

  老者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一赔二点二。”

  “才第三?”年轻茶客有些惊讶,“那顾案首可是解!”

  胖商人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指。

  “老弟,这你就不懂了。赌坊开盘口,看的不单是才名,还有时运、地气、彩头。”

  “顾案首虽好,到底是外府来的。沈墨占着金山学宫的地利人和,周文博有通读三万古籍的传奇性。”

  “赔率胜过他也正常。”

  “那第四位小三元呢?怎不见提?”年轻茶客又问。

  老者摆摆手。

  “第四位是北边江源府的,离得远,风闻才学稍逊前面三位一筹,赔率也靠后。”

  “眼下风头,全在这前三甲身上拉扯呢!”

  众人纷纷点头。

  聊起科举文章,他们或许插不上嘴。

  但说到赌博盘口,一个个顿时精神抖擞,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个说沈墨师承名家,策论必然中正堂皇,最合考官脾胃。

  那个言周文博厚积薄发,经义功底必定扎实无比,乃乡试正途。

  也有人坚持顾铭诗赋无双,若考题偏重文采,定能一鸣惊人。

  唾沫横飞,争论不休。

  仿佛那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沉重科场,此刻都成了他们指间拨弄的骰子。

  ......

  青柳巷的小院门扉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浮躁。

  顾铭只着一身单薄的月白中衣,立于院中。

  身形挺拔如松。

  他双目微阖,气息深长悠远。

  柳惊鹊站在三步开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住他的身形。

  “起势!”

  清叱声落。

  顾铭身形骤动。

  脚下步伐迅疾变幻,似踩七星北斗。

  双臂舒展如鹤翼,又倏然合抱,拳风隐隐带起低啸。

  腰胯拧转,带动全身筋骨发出一连串细微却清晰的爆鸣。

  汗水迅速浸透了他单薄的中衣,紧贴在贲张的肌肉轮廓上。

  一招一式,刚猛迅捷。

  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

  与数月前那个略显清瘦的书生判若两人。

  一套柳家秘传的“破军拳”打完。

  顾铭缓缓收势,胸膛起伏,口鼻间喷出两道长长的白气。

  在清冷的晨光中凝而不散。

  他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好!”

  柳惊鹊击掌赞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公子这套拳,劲力已透筋骨,收发由心!游龙之意渐成,破军之势初显!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她走上前,掏出一方素帕递给顾铭。

  “柳家祖上三代习武,能在短短两月间将根基拳法练到如此火候的,公子是惊鹊生平仅见!”

  顾铭接过帕子拭汗。

  入手微凉,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他笑了笑。

  “是柳姑娘教得好。”

  这并非虚言。

  根骨清奇的天赋,加上柳家秘传的强筋壮骨药浴日夜熬炼。

  他清晰感受到身体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需要咬牙坚持的高强度学习,如今竟如呼吸般自然。

  苏婉晴端着一盆热水从廊下走来。

  盆沿搭着干净布巾。

  她看着院中浑身蒸腾着热气、肌肉线条在湿透中衣下贲张起伏的丈夫。

  眼神有些恍惚。

  这还是那个在灯下苦读、偶尔会揉着眉心说“婉晴,帮我按按头”的文弱书生吗?

  “夫君,擦把脸,热水烧好了,洗完换身干爽衣裳,仔细着凉。”

  她将水盆放在廊下的石凳上,声音温和。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他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顾铭应了一声。

  接过布巾浸入热水,拧干,转头对柳惊鹊说:

  “马上就乡试了,这几日就不再练功了,等乡试后再说。”

  柳惊鹊点了点头:

  “自然是以公子的学业为重。”

  顾铭沐浴

  刚沐浴更衣完,院门就被轻轻叩响。

  苏婉晴放下绣绷,起身去应门。

  门外站着萧衍,黑眼圈颇有些重,显然是长期熬夜学习导致的。

  “见过嫂夫人。”萧衍拱手行礼。

  “萧公子来了,快请进。”苏婉晴笑着侧身,“长生在书房。”

  顾铭听到动静,已从书房迎了出来:

  “萧兄,好久不见。”

  萧衍过完年就来金宁住下了,只不过顾铭前面忙着处理柳惊鹊的事情。

  而后又练功又备考,萧衍同样也是报了好几个书院,学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所以两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在金宁府碰面。

  萧衍上下打量着顾铭,眼中先是惊讶,随即化为浓浓的诧异。

  他忍不住伸手,在顾铭结实的臂膀上拍了两下,又捏了捏。

  “嘶……”萧衍倒抽一口凉气,满脸的不可思议,“长生,你……你这怎么长的?”

  他比划着顾铭厚实起来的肩膀胸膛。

  “才几个月不见,怎么壮了这么多?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顾铭笑着摆手,引他往厅堂走。

  “哪里有什么灵丹。不过是练了些强身健体的把式,加上药浴调理罢了。”

  萧衍在厅堂坐下,从书箱里取出两封书信:

  “这几日书院暂时休课,正好得闲来看看你,顺便替李修和王皓带信给你。”

  顾铭接过信,放在案几上。

  萧衍话锋一转,眼中带笑:

  “我最近棋艺又有进步,你如何,要不要手谈一局?”

  顾铭自然应允:

  “萧兄既然有兴致,自当奉陪。”

  顾铭执黑先行。

  萧衍凝神应对,步步为营。

  他棋风稳健扎实,是标准的书院派。

  棋至中盘,黑白两条大龙开始在中腹纠缠绞杀。

  萧衍落下一子,试图切断黑龙的联络。

  顾铭几乎没有思考,指尖白子轻点,落在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星位旁。

  “咦?”

  萧衍盯着那步棋,眉头渐渐锁紧。

  他手指在棋盘上方虚点几处,反复推演。

  脸色由疑惑转为凝重,最后竟是额头见汗。

  原先的攻守之势,竟因顾铭那轻描淡写的一子而彻底扭转。

  黑龙不仅脱困,更隐隐有反扑之象。

  他抬起头,看向顾铭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真是妙手!这一步……竟有如此深意!长生,你这棋力,竟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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