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平铺直叙,意境浅白,格律倒是工整,却无甚出彩之处。

  也就是“初窥门径”的水平,勉强能及格。

  但,这就够了。

  这才是他现阶段,应该展现出的水平。

  藏拙,有时候比显锋更为重要。

  悠长的钟鸣穿过窗棂,在学堂内回荡,宣告着这场小考的终结。

  学堂内紧绷的弦,在这一刻齐齐松断。

  一片长长的吐气声后,是桌椅挪动的杂乱声响,压抑了许久的少年们,终于恢复了活力。

  顾铭将试卷整理好,放在桌案一角,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悲。

  他这三日的苦修,所有的心血,都已凝聚在这几张薄薄的竹纸之上。

  结果如何,只待分晓。

  “收卷!”

  孙夫子一声令下,声音依旧严厉,亲自走下讲台,从第一排开始,一张张地将试卷收拢。

  他的动作不快,每收到一张卷子,目光都会在卷面上一扫而过,大多数卷面,字迹或潦草,或稚嫩,内容也大多平平,看得他暗自摇头。

  丙班的底子,果然还是太薄了。

  当他走到顾铭的桌案前时,脚步微微一顿。

  他伸出手,将那张卷子拿起。

  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他的目光便再一次被那如云烟流转的字迹所吸引。

  即便已经看过一遍,再次得见,那份惊艳感却丝毫未减。

  就是这诗……平庸了些。

  不过,孙夫子摇了摇头。

  人无完人,对方这般年纪能在书道一途有如此造诣,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人才。

  哪怕日后单只是个秀才功名,光靠这手字也饿不死。

  他没有多言,将顾铭的卷子压在最上面,继续往后走去。

  待所有试卷收齐,孙夫子抱着厚厚一叠卷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致知小筑。

  学堂内的气氛,这才彻底轻松下来。

  “总算是考完了!”

  王皓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凑到顾铭身边,压低了声音。

  “顾兄,感觉如何?下午的律法题,我有好多都记不得,但好说歹说答了一通,写满卷子,希望夫子能看在我这么用功的份儿上手下留情。”

  顾铭听得忍不住扯扯嘴角。

  这就是古代版的面子分吗?

  别管会不会,先写满以示态度。

  李修也走了过来,他面色略显苍白,显然耗费极大的心神。

  “那诗题也不易,‘春燕’二字看似寻常,实则最难写出新意。”

  三人简单交谈几句,便收拾好文房四宝,离开了学堂。

  在膳堂简单吃过一口,顾铭独自回到宿舍。

  秦望并未归来,甲班都是已通过府试的学子,所以并不需要考试,对方应该还在棋院与人对弈。

  顾铭打了个哈欠,往床上就是一倒,这几天精神紧绷,总得好好休息一下。

  ……

  与此同时,白鹭院学的“文渊阁”内,灯火通明。

  这里是夫子们平日里议事与批阅课业的地方。

  几位夫子正襟危坐,面前堆着小山似的卷宗。

  为求公允,所有试卷都已糊名,只留下一个编号。

  阁内很安静,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与朱笔划过的轻响。

  就在这时,阁楼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乙班的孙夫子走了进来。

  他步履沉稳,手中捏着一沓刚收上来的卷子,神情却不复监考时的那般严苛,反而带着几分难言的激动。

  目光在阁内一扫,很快便落在角落里正埋头批阅丙班卷子的魏清远身上。

  “魏夫子。”

  孙夫子径直走了过去,声音不大,却吸引了阁内所有人的注意。

  他将一份卷子抽出,小心翼翼地放在魏清远的桌案上。

  魏清远抬起头,清癯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疑惑。

  “孙夫子,何事如此行色匆匆?”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落在那份卷子上。

  孙夫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指点了点卷面,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赞叹。

  “你先看看这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震撼一并吐出,“我执教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风骨的字迹,尤其还是出自一个丙班学子之手!”

  魏清远闻言,眉毛微微一挑。

  他知道孙夫子为人严苛,眼界极高,能得他如此盛赞,实属罕见。

  便也顺着其手指看去,那熟悉的笔迹,如云烟变幻,灵动超逸,每一个字都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在纸上舒展、跳跃。

  饶是他早已见过多次,此刻在正式的考卷上再见,依旧感到心神摇曳。

  “原来是他的卷子。”

  魏清远抚了抚长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

  这顾铭,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孙夫子见他神情,便知他认得此人,不由得更加好奇。

  “此子是何人?这手字,莫说是在院学,便是放在举人乡试的考场上,单凭卷面,便也能脱颖而出!”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欣赏。

  “此子姓顾,名铭,字长生,乃是今岁安河县的县试童生案首,入学不过一月。”

  魏清远缓缓说道,语气平淡,但眼中的欣赏之色却愈发浓郁。

  “是个勤勉刻苦的好苗子,就是底子薄了些。”

  “顾铭……”

  孙夫子咀嚼着这个名字,点了点头。

  “不止是字好,你再看这篇策论。”

  他指向卷子的另一部分。

  “‘论边防屯田之利弊’,此题看似老生常谈,实则极考较学子的大局观。此子开篇立论便高屋建瓴,论利弊,引汉唐旧事,条理分明,逻辑缜密。其中几处观点,如‘屯田之兵,当劳逸结合,辅以军功奖赏,方能使其心定’,更是切中要害,颇有新意。若非笔力尚显稚嫩,我几乎要以为这是哪位乙班的高才所作!”

  魏清远听着孙夫子的夸赞,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他细细看完了那篇策论,满意地点了点头。

  顾铭的用功确有成效,其见地之深刻,已然超出了丙班的范畴。

  孙夫子看着魏清远,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

  “老魏,我可与你先说好。”

  他拍了拍魏清远的肩膀。

  “这等好苗子,你可不能藏私。待他日后升入乙班,定要让他来我这里听讲!”

  千里马需要伯乐,而伯乐又何尝不渴望遇到良驹?

  魏清远闻言,哈哈一笑。

  “那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他虽如此说,但心中却已然明了。

  凭着这份卷子,顾铭在丙班之中便可鹤立鸡群。

  若是能一直保持水准并进步,再过两次考试,升班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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