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荷启了启唇,似乎想说一些什么,最后只是别过脸,默默流泪。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下,她看起来脆弱又苍白。

  胥珩的手停在半空,最后收了回去,他启声,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只道:“你受的苦,我替你讨回来了。”

  姬荷不语,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半晌,才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像是自嘲。

  讨回来了……是让陛下不轻不重骂了钱贵妃一顿,还是罚了她三日的禁足?

  姬荷回过头看床边的男人,像是疑惑,“我还是难受,大哥可有解决的办法?”

  胥珩在她的注视下开口,“我去替你请太医来。”

  姬荷发出一声叹息,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闭眼假寐,但泪却没入鬓发之中。

  要想解决她内心的痛,除非将钱贵妃也丢入那冰冷的湖水之中,让她也感受一下其中滋味。

  但是怎么可能呢,钱贵妃是谁,她又是谁?

  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贴上额头,姬荷仿佛看见了胥珩眼底一闪而过的怜惜。

  “你所受的苦,钱贵妃已经还回来。”

  姬荷有些不可置信,“她也被丢进了湖里?”

  “不,”胥珩收回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静,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她自尽了。”

  姬荷愣住,一时忘记了怎么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扯着嘴角笑笑,“大哥,不要说这些话哄我。”

  她内心好像有了答案,毕竟胥珩不是会说这种谎来哄她的人,但是……怎么可能,那可是贵妃。

  在姬荷的注视下,胥珩缓缓点了点头。

  他看见女子眼底的诧异,有一丝愧疚,还有几分大仇的报的快感。

  姬荷还是控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她藏在被子里的手不禁揪紧了被褥,“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钱贵妃死了,我却感觉很高兴?”

  胥珩拿起床头柜上装着梨膏糖的木盒,从里面捡出一颗,“应该的。”

  他将梨膏糖轻轻贴在姬荷的嘴边,“应该这样恶毒。”

  应该这样恶毒?

  姬荷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

  她轻轻启唇,含住了那颗梨膏糖。

  胥珩的目光从她的唇上收回,“你且先在此修养,之后我接你回家。”

  “大哥,”因为嘴里喊着梨膏糖,姬荷一侧的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你还会来看我吗?”

  胥珩忍住想要捏她鼓起来的脸颊的冲动,他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又折返。

  姬荷有些疑惑,然后只见胥珩又捡了一颗梨膏糖喂给她。

  姬荷皱眉,一边腮帮子一颗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下一刻,胥珩弯腰,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

  姬荷愣住了。

  这……这是在做什么?

  “脸上有虫子,”胥珩声音淡淡,“我帮你捉掉,多吃点梨膏糖,对嗓子好。”

  说话时,他藏在袖间刚才捏过姬荷的手指不禁摩挲了一下。

  见姬荷还愣着,胥珩留下一句“我明日再来”便离开了。

  等他走了以后,姬荷不自禁鼓了鼓刚才被捏过的脸颊,心头有一股奇异的感觉。

  姬荷失踪,陈氏早就闹翻了天。

  她闯到二房,咄咄逼人,“胥含玉,我自问平日待你不薄,姬氏同你一起入宫,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你二嫂呢!?”

  胥含玉目光游移,“我、我不知道。”

  她当时在宫里忙着和大皇子搭话,的确也是听说姬荷失踪了,但她想的是皇宫那么大,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就好端端不见了。

  直到回府,才知道姬荷不是失踪,而是可能落水了。

  这么冷的天,湖面上结着三尺厚的冰,姬荷落水,八成是活不了了,现在那些侍卫还在捞呢,指不定再等一会儿就能捞到她的尸体了。

  何氏又开始打圆场,“含玉怎么知道姬氏去哪了,大嫂,你就算再心急也不能扯着一个孩子问东问西啊。”

  “我呸!”陈氏按不住火气,“孩子?她都十五了还孩子,要不要脸?但凡她胥含玉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到把自己的二嫂丢下独自回府,她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胥含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躲在何氏的身后不出声,再怎么样她也是胥家人,又不会真的罚她什么,顶多是挨一顿骂就好了。

  何氏脸色也不好看,“大嫂,现在人失踪了我们大家都心急,含玉回来也是吓得不行,但人总是要讲道理的,总不能让含玉也失踪了去给姬氏作伴?”

  “你!”陈氏气得不行,她将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碎瓷片崩了满地,将过来传话的小厮吓了一大跳。

  小厮:“老太太,大爷让小的回来传话,说二夫人已经找到了,现正在府外的医馆修养,晚些时候会接回来的。”

  “当真无事?”陈氏一喜,“她肚里的孩子还在吗?”

  小厮一脸为难,“这个大爷没说。”

  陈氏的脸垮了下去,要是孩子没了,那姬荷还不如也死了算了,省得她多操这么多心。

  何氏假惺惺的,“大嫂,侄媳吉人自有天相,人没事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胥含玉也做出一副放松心的模样,“二嫂没事就好,不然我就要成罪人了。”

  陈氏冷冷瞥了母女两人一眼,“总之,今日这事我记下了。”

  说完,陈氏怒冲冲离开。

  胥含玉有些担心地问何氏,“母亲,大伯母不会找机会报复我吧?”

  “老祖宗还活着呢,她还没那个胆子!”何氏握紧了胥含玉的手,“你可得争气,日后当上大皇子妃再做皇后,总有我们把大房踩在脚下的时候!”

  胥含玉重重点头,“母亲,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努力的!”

  何氏又问,“不过姬氏的事情你是真不知道?”

  “这件事和我没有半个铜板关系!”胥含玉犹豫了一下,“不过……当时是贵妃娘娘特意把她留在屋子里讲话的,这件事说不定和贵妃娘娘有关系。”

  何氏若有所思点头,“没想到她命这么大,还是活了下来,不过不打紧,她惹了贵妃娘娘,之后总有栽跟头的时候。”

  另一边,陈氏找到胥珩,一见面就问,“孩子呢?孩子可还好?”

  胥珩抬头,“孩子无事。”

  陈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孩子命大,以后生下来一定是人中龙凤,真是老天保佑啊。”

  陈氏关心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问到自己想问的答案之后,也不管姬荷现在在哪里,便回院子休息去了。

  墨初在一旁小心问道:“大人,二夫人的孩子……”

  墨初实在不信,孩子怎么可能没事,那是一团血肉,又不是铜铁器物……

  胥珩摇头,“我不知道。”

  “若是孩子没了,就从旁系里面过继一个给她吧。”

  墨初点头,“这样也好,唉……二夫人真是可怜。”

  胥珩想起来姬荷两边腮一边一颗梨膏糖的模样,也觉得她瘦得有些可怜,要胖些才好。

  过了一会儿,胥珩低头看已经被墨浸透的纸张,随意将其揉成团,然后丢在了一旁。

  姬荷在靖王府觉得很吵闹,靖王像是真的很闲,次日她一睡醒就又看到了他。

  经过一整晚的休息,姬荷已经感觉好受了许多,只是一睁眼就被这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王爷,”姬荷努力让自己语气没那么不敬,“王爷还真是有闲情雅致。”

  靖王的脸上带着琢磨神色,“胥珩一大早就让人送了一支千年人参来,本王这么多年只在我皇兄的私库里面见到过一支千年人参,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让他这么舍得。”

  姬荷垂了垂眸,“大哥宽厚,不只是我,无论家里谁遭了此等无妄之灾,大哥都会将这支人参拿出来的。”

  靖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两声,意有所指,“他可没你想的那么好,二十来岁的首辅,你看历史上有几个?”

  姬荷看向靖王,“大哥自有过人之处。”

  靖王笑笑,“你说的都对。”

  可能是第一次见面靖王就出言不逊的缘故,就算是靖王对她有救命之恩,姬荷也无法对他有什么好感。

  此时听靖王说话,那些带着笑的腔调更是让她无端心里一股憋闷。

  见姬荷有些哀怨地看着自己,靖王不解,“本王说了,你说的都对,你怎么还不高兴?”

  姬荷闭上眼,不说话,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没意思。”

  靖王在一边打着扇子,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

  其实姬荷和胥珩就是一类人,活该他们之间有些不清不楚。

  靖王拿着扇子在屋檐下看雪,只觉得无聊透顶,不过等晚上胥珩来了,事情就会有趣起来。

  想着,靖王径直进了一边的小隔间,确认能听见里面的话后,才笑着出来。

  想不到他也有抓住胥珩把柄的一天啊。

  胥珩来的时候了,天已经黑透了。

  姬荷还不能坐起来,她的腰受了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需要的补品我都派人送来了,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调理你的身体,”胥珩随手拿了一颗枣放在炉子上烤,“府内我都安排好了,等调理好后,你便回去吧。”

  见姬荷的目光放在枣子上,胥珩将枣子翻了个面烤,“还没热。”

  姬荷转而看他,心里叹息,她已经做好收拾东西离开京城的准备,调理好了身体也好,省得以后多花钱。

  见她的目光里似乎有愁绪,胥珩将枣子包起来放到她的枕边,“在想什么?”

  姬荷试探着问,“大哥,若我肚里的孩子没了,你说我还能在府上待下去吗?”

  “你既已是胥家妇,胥家便是你的家,不会有人赶你走的。”

  胥珩将枣子又拿回来,在手里细细地撕碎。

  姬荷忽然笑了一声,胥珩侧目。

  “大哥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在得知怀上这个孩子之前,母亲打算将我活埋了给夫君陪葬。”

  说话时,姬荷嘴角带着笑意,像是并不介怀此事,甚至弯了弯眼睛,像是随口说了一件逗趣的事一般。

  胥珩包在手帕里的枣子落在地上,他弯腰捡起,被沉默笼罩,他的确不知道,不会有人在他面前说这些事情。

  炭火烤得噗嗤,姬荷睫毛颤了颤,“在大哥眼里,除了公务之外,任何事情都不算重要吧,如今大哥知道了这件事,你觉得……我还能在府上待下去吗。”

  “能。”

  胥珩启唇,看向姬荷,“我会做主替你在旁支过继一个孩子来。”

  从胥珩跨进门起,姬荷就在酝酿着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笑,“但我不想替别人养孩子。”

  “族内有妇人快要临盆,生下来后便抱给你,你将孩子养大,和你亲生的并无差别。”

  “不,”姬荷道,“我的意思是,我想要自己的孩子。”

  说话时,她的目光丝毫不避地直视着胥珩的脸,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并不觉得胥珩猜不到自己的意思。

  胥珩皱眉,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荒唐的猜想,他垂下眸,重新拿了一颗枣子放在炉子上。

  空气中蔓延着烤红枣的香味。

  隔间内,靖王贴耳在听,也因为这个几乎隐秘的消息而感到震惊与激动。

  “二弟已经死了。”

  胥珩轻声,“你没办法再有一个孩子。”

  姬荷却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桌上的水杯,“大哥,我想喝水。”

  胥珩将水递给她。

  姬荷语气里带着请求,“大哥,可否扶我一下?”

  胥珩抿了抿唇,将她慢慢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再将水喂给她。

  胥珩身上的味道姬荷很喜欢闻,她小口小口喝着水,能感受到胥珩的温度传来,比汤婆子都要暖和。

  在她床上的,应该是胥珩才对,而不是只能用来取暖的汤婆子。

  水喝完以后,她才抬眸,与胥珩的眸子相撞。

  胥珩的眼睛很好看,很深邃,但是也显得不近人情和冷漠,仿佛一下就能洞穿所有人的想法。

  呼吸近在可闻间,胥珩只听见姬荷说。

  “大哥,不如你代替夫君再给我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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