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那句带着烦躁的抱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若溪心中激起千层浪。

  裴瑾之参劾安远侯!

  这是她成为“暗棋”后,接触到的第一条真正具有分量的信息!漕运账目不清……这可不是小事,轻则罚俸申饬,重则削爵查办!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是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愤慨:“啊?裴大人他……他怎么敢?侯爷为国操劳,他怎能如此污蔑!”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沈熠的神色,手下动作不停,体贴地为他续上热茶。

  “哼!他有什么不敢的?”沈熠重重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仗着圣宠,目中无人!不过是些陈年旧账,被他揪住不放,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说什么‘漕运乃国之命脉,不容丝毫含糊’!呸!装模作样!”

  林若溪心中飞快地分析着:陈年旧账?看来问题可能确实存在,只是被裴瑾之翻了出来。圣宠?这说明皇帝是站在裴瑾之这边的,至少在此事上。安远侯府,真的遇到麻烦了。

  “那……那可如何是好?”林若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真心为侯府担忧,“侯爷他……没事吧?”

  “父亲自然有应对之策。”沈熠嘴上说得硬气,但眉宇间的烦躁却挥之不去,“只是这裴瑾之,着实可恨!处处与我侯府作对!”

  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对着林若溪这个“自己人”,又抱怨了几句裴瑾之如何不近人情,如何打压异己。

  林若溪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软语宽慰几句,心中却将沈熠话语里零碎的信息牢牢记住:裴瑾之并非无的放矢,证据似乎确凿;皇帝态度暧昧;侯府正在积极活动应对;沈熠对裴瑾之的怨恨极深。

  这信息太重要了!必须尽快传递给裴瑾之!

  但她不能表现出急切。她等到沈熠怒气稍平,才仿佛不经意般提起:“世子爷消消气,为了那等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妾身新得了些上好的庐山云雾,不如今晚给您沏上,静静心?”

  沈熠被她温言软语哄着,心情稍霁,点了点头。

  是夜,林若溪伺候沈熠歇下后,却毫无睡意。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摸黑走到妆台前,取出那条记录信息的绢帕和一小截特制的炭笔。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在绢帕的角落,用极细的笔触,添上了几个关键词:

  “漕运旧账,证据确,圣意偏,侯府动,世子怨。”

  写完后,她将绢帕仔细叠好,藏回原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这条信息一旦送出,或许会对安远侯府造成实质性的打击。沈熠会因此失势吗?她这个小院,还能保住吗?

  一丝不忍和犹豫在她心头掠过。沈熠虽然风流混账,但对她……至少表面上还算不错。

  但很快,这丝犹豫就被更强的求生欲压了下去。裴瑾之的手段她见识过了,违背他的代价,她承受不起。更何况,安远侯府这艘船若真出了问题,她这依附其上的藤蔓,只会跟着一起沉没。跟着裴瑾之,至少目前看来,还能有一线生机。

  必须送出去!

  第二天,林若溪以想要些新鲜花样为由,吩咐春桃去东市的绸缎庄看看。趁着春桃出门,她将藏有信息的绢帕悄悄塞进一个装碎银的普通荷包里,然后寻了个由头,亲自去了趟通宝钱庄。

  她并未要求见周掌柜,只是在兑换散碎银子时,故意“不小心”将那个特殊的荷包掉在了柜台角落。整个过程自然无比,没有任何人注意。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小院,心中依旧忐忑。不知道裴瑾之收到信息后,会作何反应,又会如何利用。

  接下来的几天,朝堂之上似乎风波渐起。沈熠来小院的次数明显少了,即便来了,也常常心不在焉,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偶尔接见一些幕僚清客时,书房里的谈话声也压得极低,气氛凝重。

  林若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从沈熠烦躁的只言片语和那些幕僚凝重的脸色中,她推测出,裴瑾之的攻势恐怕比想象的更猛,安远侯府的情况不太妙。

  她心中既有一种作为“棋子”成功传递情报的隐秘成就感,又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寒意。权力的倾轧如此残酷,昔日煊赫的侯府,在真正的权臣面前,似乎也显得岌岌可危。

  这天傍晚,沈熠难得地早早来了小院,脸色却异常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恐慌?

  他挥退所有下人,独自坐在厅中,连林若溪奉上的茶都没接,只是死死盯着跳动的烛火,半晌,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欺人太甚!裴瑾之!他这是要赶尽杀绝!”

  林若溪心中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世子爷,发生何事了?”

  沈熠猛地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嘶哑:“父亲……父亲被皇上申饬,勒令在府中闭门思过!漕运的差事……也被暂时搁置了!”

  林若溪倒吸一口冷气。虽然早有预料,但没想到惩罚来得这么快,这么重!申饬、禁足、削权……这对一个侯爷来说,已是极大的羞辱和打击!

  “怎么会……”她捂住嘴,一脸震惊。

  “都是裴瑾之!”沈熠咬牙切齿,面目几乎扭曲,“他不知从哪里弄来那么多详尽的账目证据!还有几个原本依附父亲的门下官员,也反水攀咬!定是他!早就布好了局!”

  他看着林若溪,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若溪!你说!他裴瑾之为什么要如此针对我侯府?!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林若溪手腕剧痛,心中更是警铃大作。沈熠这状态不对,他似乎在怀疑什么?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瞬间氤氲出水汽,带着委屈和恐惧:“世子爷,您弄疼妾身了……妾身……妾身一个深宅妇人,哪里懂得这些朝堂大事……裴大人为何如此,妾身怎会知道……”

  她泪眼盈盈,楚楚可怜,成功地将沈熠的怀疑引开。

  沈熠看着她这副柔弱无助的模样,理智稍稍回笼,松开了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是了,问你有什么用……”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完了……这下父亲失了圣心,我们侯府……怕是真要败落了……”

  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林若溪心中复杂难言。她默默上前,轻轻为他按摩着太阳穴,柔声道:“世子爷别太忧心,侯爷根基深厚,定能渡过此难关的。您要保重身体才是。”

  她的安抚让沈熠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闭上眼,感受着额间温柔的力道,忽然闷声道:“若溪……若有一天,侯府真的……你还愿意跟着本世子吗?”

  林若溪按摩的手指微微一顿。

  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机会。

  她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背上,声音带着无比的依赖和坚定:“世子爷说的什么话?妾身是您的人,自然是您去哪里,妾身就去哪里。富贵也好,落魄也罢,妾身都跟定您了。”

  她的回答,完美地契合了一个痴情外室的人设。

  沈熠身体微微一震,反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一丝温暖和力量。“好若溪……本世子没白疼你……”

  林若溪依偎在他怀里,脸上带着温顺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清明与冰冷。

  侯府的败落,似乎已成定局。而她这枚棋子,在完成了第一次重要任务后,价值似乎更大了。

  但她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知道的越多,处境就越危险。沈熠现在是无暇他顾,一旦他缓过劲来,或者裴瑾之那边有了新的变化……

  她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价值,或者,找到更能保全自己的方法。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那个熟悉的、规律的叩击声,再次在她后窗响起。

  笃,笃笃。

  林若溪的心猛地提起。裴瑾之的人又来了!这次,是新的指令,还是……对她上次传递信息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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