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

  一夜的血月与金光散尽,鱼肚白的天光驱散了笼罩在小镇上空的死气。

  可镇民们的心,比昨夜更沉。

  城隍庙方向,那冲天的金光诏令,镇上的人都看见了。

  诛杀凡人李夜。

  赏黄金万两,封一地城隍。

  这是神祇的怒火,也是泼天的悬赏。

  李夜这个名字,一夜之间成了悬在小镇所有人头顶的铡刀。

  胆子大的,三三两两,揣着敬畏和好奇,远远地朝着镇口的破庙张望。

  “那庙……好像塌了?”

  “不止,你看那墙,我的天,那墙上怎么破了个那么大的洞!”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叫李夜的,不会就在庙里吧?”

  议论声越来越大,围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恐惧中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异样。

  往日里,只要靠近城隍庙百步之内,就会觉得阴风阵阵,浑身不舒服。可今天,那股阴森的感觉,没了。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再也没有那种被毒蛇盯着的粘腻感。

  终于,一个后生仗着胆气,第一个走到了庙门口。

  他朝里面探头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殿里,一片狼藉。

  神像碎了一地,混合着黑色的污泥,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最骇人的是那面墙。

  厚实的夯土墙壁上,一个巨大的人形破洞,突兀地敞开着,清晨的阳光从洞口照进来,将满地狼藉映照得清清楚楚。

  “神……神像碎了!”

  “城隍爷……被打碎了!”

  这一声喊,让所有围观的镇民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破庙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是李夜。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染了黑血的粗布衣,手里提着那把卷了刃的菜刀,刀身上凝固的黑血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环视了一圈门口噤若寒蝉的镇民。

  人群,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是……是他!”

  “那个外乡人……李夜!”

  “城隍诏令上说的,就是他!”

  昨晚,他们只当是天降异象,神仙打架。

  现在,那个“仙”,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他不仅毁了城隍庙,杀了城隍爷的“分身”,还引来了天大的祸事。

  这已经不是人了。

  这是个煞星!是个怪物!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李夜的目光扫过,吓得“啊”了一声,跌坐在地。

  恐慌,像是瘟疫,在人群中蔓延。

  “快跑啊!他会杀了我们的!”

  “城隍爷不会放过我们镇子的!”

  “都是他惹的祸!”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转身就想跑。

  李夜没有动,他只是看着这些人的反应。

  恐惧、厌恶、排斥。

  他不在乎。

  一群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他们的情绪,毫无意义。

  就在人群即将溃散之际,一个苍老的身影,拄着拐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是镇长。

  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

  他走到李夜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浑身都在抖,不知是怕的,还是激动的。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夜,又看了看他身后那满目疮痍的破庙。

  “跑?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镇长突然转身,对着身后混乱的镇民们嘶吼。

  “城隍的诏令你们都看到了!这个镇子,已经成了鬼祟眼里的肥肉!跑出镇子,你们是想被那些孤魂野鬼吃了,还是想被城隍的鬼差抓去点天灯!”

  这一吼,镇住了所有想跑的人。

  是啊,跑不掉的。

  李夜在这里,他们是风暴的中心。

  李夜走了,他们就是被风暴遗弃的残骸,只会被闻着味来的鬣狗分食干净。

  镇民们脸上血色褪尽,一片死灰。

  绝望,比恐惧更沉重。

  镇长没有再理会他们。

  他转过身,面向李夜。

  噗通!

  老人的双膝重重砸在地上,额头磕在满是尘土的石板路上。

  “壮士!”

  “求您,救救我们平安镇,满镇三百口老小的性命!”

  这一跪,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夜也微微挑眉。

  有点意思。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

  镇长抬起头,老泪纵横。

  “壮士,我们知道,是您除了庙里那害人的东西!这些年,镇上失踪的人,夜里夭折的娃,都是那城隍搞的鬼!您是替我们出了口恶气,是我们的恩人!”

  “可城隍的诏令一下,平安镇就成了鬼窝。我们都是凡人,手无缚鸡之力,只求壮士能留在镇上,护我们一时周全!”

  “只要您肯点头,我们全镇上下,都听您的!”

  说着,他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小老儿凑的全镇家当,一百两纹银,不成敬意!只求壮士垂怜!”

  一百两。

  对于这么个穷镇子,几乎是掏空了家底。

  李夜的关注点却不在钱上。

  而是镇长那句“全镇三百口老小的性命”。

  他看到,随着镇长的跪拜和恳求,一丝丝肉眼看不见的,淡淡的白色气息,从镇民们的身上溢出,汇聚到了那个钱袋上。

  那是……愿力?

  或者说,是活下去的希望。

  李夜笑了。

  他走上前,从镇长手里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布袋。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镇长如蒙大赦,激动地连连磕头。

  “多谢壮士!多谢壮士!”

  身后的镇民们,也从绝望中看到了一丝生机,纷纷跟着跪了下来,呼喊声此起彼伏。

  李夜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心念一动。

  【叮!检测到蕴含众生愿力的白银,可转化为属性点,转化比例20:1。是否转化?】

  “转化。”

  【叮!转化成功,属性点+5】

  面板上,属性点从0变成了5。

  李夜的心情好了不少。

  杀鸡,0.1点。

  杀游魂,1点。

  一百两银子,5点。

  这买卖,划算。

  他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这些人现在不是麻烦,而是资源。

  是能持续产出“属性点”的资源。

  “都起来吧。”

  他淡淡开口。

  “从今天起,这镇子,我保了。”

  镇长激动地站起身,擦了把眼泪,对着人群大喊。

  “都听到了吗!壮士答应了!我们有救了!”

  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他们看李夜的目光,已经从恐惧,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就是神。

  “快!快去把那城隍的烂牌子拆了!”镇长振臂一呼,“给我们的守护神,立一个新的!”

  “对!拆了它!”

  几个年轻人立刻冲进庙里,七手八脚地把那块写着“城隍庙”的腐朽牌匾给拽了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踩得粉碎。

  很快,有人扛来了一块崭新的厚实木板。

  一个读过几天书的账房先生,被人推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杆沾了墨的毛笔,紧张地看着李夜。

  “壮……壮士,敢问尊姓大名,该为您立个什么神位?”

  李夜没说话。

  他不需要名字,也不需要神位。

  他只需要属性点。

  见他不语,镇长以为是高人不愿透露。

  他当机立断,对那账房先生说:“不用问了!壮士庇护我等,便是本镇的守护神!就这么写!”

  账房先生会意,定了定神,挥笔在木板上写下三个大字。

  守护神。

  没有落款,没有名讳。

  就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比任何名号都来得沉重。

  几个壮汉合力,将这块崭新的木牌,高高地挂在了破庙的正门之上。

  阳光照在“守护神”三个字上,墨迹未干,却仿佛有光。

  从此,平安镇再无城隍。

  只有一位,以杀戮为名的守护神。

  李夜站在牌匾下,看着镇民们自发地对着新牌匾跪拜祈福。

  他能感觉到,一丝丝更加精纯的愿力,正从这些人的身上,汇聚到那块木牌上,再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若有若无地牵引向自己。

  他抬起头,看着那三个字。

  守护神?

  他守护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他将刚刚到手的5点属性,毫不犹豫地加在了力量上。

  【力量:77.5】

  更强的力量在体内涌动,他看向远方。

  城隍的真身,应该,快来了吧。

  他有些期待。

  那可是一大笔属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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