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艇在遗迹彻底消散的前一秒,险险地冲了出来。

  驶向不远处悬停等待的舰队。

  舱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每个人的作战服和头发上都沾满了尘埃。

  江甜被江屿司抱在怀里,一只手始终稳稳托着她的背。

  她小脸靠在那里,眼睛望着舷窗外那片已然空无一物的黑暗。

  怀里,那个冰冷的金属相框紧紧贴着。

  心口那枚新生的金色印记,不断的散发着暖意。

  意识深处,世界树安静矗立,树冠上的光点如呼吸般明灭着。

  十三年的记忆碎片和文明托付的重量,在她脑海里沉淀,带着撕裂的痛和眩晕。

  她知道爸爸在担心。

  抱着她的手臂坚实有力,每隔一小会儿就极轻微地调整一下,让她靠得更舒服。

  “爸爸,”她忽然小声开口,声音沙哑,“我有点冷。”

  江屿司立刻收紧了手臂,将毯子拉高些裹住她,“这样好点吗?”

  “嗯。”她把脸往他颈窝埋了埋。

  登陆艇轻轻一震,对接完成。舱门滑开。

  外面是熟悉的舰桥光,等待的人群,还有——

  几声压抑的低呜和爪子抓挠金属地板的声响。

  “让开点,你们挤着通道了。”

  一位军官无奈地对堵在门口的星兽们说。

  雷狼兽抖抖耳朵,歪着头,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半个通道,银灰色的毛发微炸,琥珀色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被抱出来的江甜。

  飞天猫焦躁地在它头顶盘旋,“咪呜咪呜”叫个不停。

  晶角兽用额前的水晶角轻轻顶了顶前面护卫的腿,发出恳求般的低鸣。

  江甜从爸爸肩头抬起脸。

  “大狼狼……”她哑着声喊道。

  雷狼兽耳朵猛地竖起,喉咙里发出一串急促的咕噜声,像是在询问。

  飞天猫立刻俯冲下来,但在距离江甜几厘米处急刹车,悬停着,翅膀快速扇动,眼睛睁得圆圆的:“咪?咪呜?”

  “我没事,”江甜对它们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就是……有点累。”

  晶角兽凑得更近些,水晶角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带着安抚的波动。

  江屿司脚步没停,抱着她往休息舱走:

  “通知各舰,按原定安全航线返航。保持最高警戒级别。”

  “是,将军!”

  他侧头对紧跟在侧的副官低声道:

  “准备温水和营养剂,要易吸收的。再拿条干净的厚毯子。”

  “立刻去办。”

  休息舱门关闭。

  江屿司就这么抱着她,走到座椅边坐下。

  江甜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他先握住她一直紧抱着相框的小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轻将她有些僵硬的手指掰开一点,检查她的指尖。

  那里曾被金线点破,如今光滑如初。

  指腹摸过,确认没有伤口,他才松开。

  拿起旁边备着的湿毛巾,“抬头,擦擦脸。”

  江甜仰起小脸。

  江屿司动作轻柔地擦着她的小花脸。

  先擦掉泪痕,再抹去头发和睫毛上沾着的灰尘。

  “看看,眼睛都肿了。”他说,动作更轻了些。

  “嗯。”

  擦得很仔细,连耳朵后面都没漏掉。

  温热的毛巾拂过皮肤,江甜慢慢放松下来。

  擦完了,他把毛巾放到一边。

  大手覆上她抱着相框的手背,没有强行拿走相框,只是温暖地包住她冰凉的手。

  “小手这么冰。”他低声说,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轻轻揉搓。

  “相框……冰。”江甜说道,却没松开手。

  “知道。”

  过了几秒,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极轻地贴了贴她的额头。

  “还冷吗?”

  “……好点了。”

  舱门传来抓挠声,还有飞天猫用爪子扒门的细微声响。

  江屿司只能伸长了手臂打开门锁。

  雷狼兽挤了进来,它似乎感知到甜甜情绪稍微稳定,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伏低前身,把巨大的头搁在距离江甜脚尖不远的地板上,鼻子轻轻抽动。

  江甜从爸爸怀里微微探出身,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雷狼兽立刻抬起头,冰凉的鼻头小心地碰了碰她的指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痒……”江甜轻声说,手指蜷了蜷。

  雷狼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像是在道歉,但又用鼻尖顶了顶她的手心,示意她继续摸。

  江甜用指尖挠了挠它的下巴。

  她想起之前在战斗中雷狼兽被腐蚀液溅到。

  “大狼狼,你受伤的地方还疼吗?”

  雷狼兽摇摇头,发出短促的、肯定的“嗷”声,表示早好了。

  飞天猫落在江屿司的肩头,歪着头:“咪?”

  江屿司看了它一眼,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飞天猫像是得了许可,轻巧地跳下来,钻进江甜怀里。

  挤在冰冷的相框和她温热的身体之间,用脑袋蹭她的下巴,发出细细的呼噜声。

  “飞飞……”江甜搂住它,“你的毛毛好像脏了。”

  飞天猫立即抬起翅膀看了看。

  发出不满的“啾”声,之后更用力地蹭她,像是在说“都是因为担心你”。

  晶角兽也凑过来,用它冰凉的水晶角,轻轻碰了碰江甜的小腿,散发出平和宁静的能量波动。

  “晶晶,谢谢。”江甜小声说。

  晶角兽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回应着。

  这时,副官轻轻敲门进来,送来温水和一支营养剂,还有蓬松的厚毯子。

  江屿司接过,试了试水温,把杯子递到江甜嘴边:“喝点水。”

  江甜就着他的手小口喝了半杯。

  他把营养剂打开,带着清新的果香。

  “把这个喝了,你需要能量。”

  江甜皱着眉头,她其实没胃口,但看着爸爸担心的眼神,还是张嘴慢慢吸完了。

  味道比想象中好。

  喝完,江屿司重新用厚毯子把她裹紧,“睡会儿。”

  “我要抱着相框睡。”江甜说,声音已经有些迷糊。

  “都随你。”江屿司调整姿势,让她能躺得更舒服,相框贴在她胸口和他的手臂之间。

  雷狼兽见状,起身,庞大的身躯灵活地退到门边,趴了下来。

  飞天猫从她怀里钻出来,落到她枕边,蜷成一团。

  晶角兽退到角落,水晶角的光晕调到最暗的守护模式。

  江屿司的手掌在她背上有节奏得轻拍着。

  在陷入沉睡的前。

  江甜模糊地好像听见爸爸在说话,不知是对她说,还是自言自语:

  “睡吧。很快就到家了。”

  她向着那片温暖,渐渐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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