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铺子开了快一年,死气沉沉的,连个多出来卖针头线脑的都没有。今天,毫无征兆地,就要开个“超市”?

  摆明了,是有人盯上他,或者说,盯上了他媳妇叶淑兰那手做酱菜的绝活。

  想在他起飞前,一脚把他从窝里踹出去。

  陆丰把那张传单重新抚平,对折,再对折,塞进了裤兜里。

  动作不快,甚至有点慢条斯理。

  他没扔。

  这是战书,他得收好了。

  陆丰把烟蒂弹进黑暗里,那点火星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然后熄灭。

  你想让我死,那我总得让你先脱层皮,才算对得起你这份“厚礼”。

  陆丰转过身,没回铺子后面睡觉,而是朝着巷子口走去。

  夜风吹在他脸上,有点凉。

  但他心里的火,却烧得正旺。

  盛达超市是吧?

  他倒要去会会,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么看得起他陆丰。

  陆丰一边走,一边把那张花里胡哨的传单又从兜里掏了出来,翻来覆去地看。

  背面空白一片,干净得像是在嘲笑他。

  可这张纸本身,就已经把态度写得明明白白。

  示威?还是警告?

  陆丰扯了扯嘴角,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上辈子在城里从底层往上爬,什么腌臜手段没见过?价格战、挖墙脚、往你货里掺沙子……哪个不比这大半夜塞传单来得更直接?

  可这一世,他本以为回到这个小镇,凭着自己送货上门的勤快和攒下的口碑,能安安稳稳地把日子过起来。

  现在看来,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美了。

  有油水的地方,就有狼。

  这是规矩。

  他忽然停下脚步,没再往镇西头去。

  现在去能看到什么?黑灯瞎火的,顶多一个正在装修的空壳子。

  他现在更需要搞清楚的,是自己的家底。

  能跟人掰手腕,你总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转身推开铺子“吱呀”作响的木门,他没回后面睡觉,而是径直走到柜台后,从抽屉最底下翻出那个磨破了角的笔记本。

  这是他刚接手铺子时记的流水账,一笔一笔,都是他用汗水换来的。

  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这个月的进出。

  他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手指在那些歪歪扭扭的数字上划过,心却在飞快地盘算。

  酱油,进价八毛,卖九毛。

  盐,进价两毛,卖两毛五。

  醋,进价一块一,卖一块二……

  全是些针头线脑的利,全靠街坊邻居捧场,一个月下来,刨去吃喝,能落到兜里的也就百十来块。

  人家全场八折。

  他要是跟着打八折,那就是把自己的裤衩子都赔进去,还得倒贴。

  买一送一?

  他拿什么送?送他自己上门帮人扛煤气罐吗?

  陆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仗,从明面上看,根本没法打。

  鸡蛋碰石头。

  他的目光从那些代表着油盐酱醋的数字上移开,落在了账本角落里,被他用红笔圈起来的两个字上——“酱菜”。

  这两个字旁边,没有记进价,只有每天卖出去的份数和收入。

  一份,五毛钱。

  昨天卖了十份,收入五块。

  前天卖了八份,收入四块。

  叶淑兰的手艺,就是成本。

  这玩意儿,他有,别人没有!

  盛达超市能从厂家大批量进货,把油盐酱醋的价格压到骨折。

  可他能弄来叶淑兰做的酱菜吗?

  他弄不来!

  陆丰的眼睛亮了。

  那张传单是想把他拍死在杂货铺这个战场上,可他压根就没想在这儿跟人死磕。

  他的主战场,是酱菜!

  “呵。”

  陆丰低笑一声,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像是摁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烦恼。

  他“啪”的一声合上账本。

  不就是个超市吗?

  开业是吧?

  行啊,这么大的喜事,他陆丰要是不去捧个场,送份“大礼”,那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他把账本翻回第一页,那上面是他刚盘下铺子时,用半截铅笔头写下的两个字:开始。

  狗屁的开始。

  现在铺子每天的流水,好一点能有二十来块。可这二十来块,不是他的。

  这里面有酱油钱、醋钱、盐钱,还有他每天蹬着三轮车跑断腿送货的辛苦钱。除去所有成本,再刨掉房租水电,一个月累死累活,能干干净净落到手里的,也就八九十块。

  这钱在镇上,够他跟淑兰吃饱穿暖,但也就仅此而已。

  可要是那个“盛达超市”真按传单上说的搞,八折,买一送一……

  别说八九十块了,他这边的生意,能保住一半都算祖坟冒青烟。

  一个月剩四五十块?

  这点钱够干什么?够给淑兰扯块新布做衣裳,还是够他自己每天多抽两根烟?

  连给未来的酱菜铺子买瓦罐的钱都凑不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陆丰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一股邪火从胸口直冲脑门。

  他想起了下午叶淑兰说到“酱菜铺子”时,眼睛里那藏不住的光。

  那是对未来的期盼,是对他的信任。

  他不能让那点光,被镇西头那还没开张的破超市一盆冷水浇灭了。

  不行。

  绝对不行!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摸到了那个硬邦邦的钱夹。

  钱夹里,那张写着“黑狗”两个字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皮夹和裤子布料,烫着他的大腿根。

  去,还是不去?

  黑狗是镇上的一个“人物”,手底下养着几个半大小子,专干些不上台面的事。路子野,心也黑。

  上辈子在城里,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可现在,不就是万不得已吗?

  不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饭碗抢走,自己被温水煮青蛙,慢慢耗死。

  去了,可能一步登天,也可能一步踩空,跌进万丈深渊,把刚安稳下来的小日子搅个稀巴烂。

  陆丰死死盯着柜台上那盏昏暗的台灯,灯光下,几只飞蛾正徒劳地撞着滚烫的灯罩,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一声,又一声,像是撞在他的心口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几只扑火的飞蛾。

  明知道前面是火,是死路,可后面是无尽的黑暗,逼得你不得不往前扑。

  “妈的。”

  陆丰低声骂了一句,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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