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漕渠蜿蜒如蛇,沈观独行于孟津渡口的青石板路上。

  他背着画箱,衣衫微旧,眉目低垂,俨然一副落魄画师的模样。

  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湿冷的水汽,拂过耳际时,仿佛还夹杂着某种低语。

  孟津虽小,却是南北漕运旧道上的要冲,如今河道淤塞,商旅稀少,镇上十户九闭,唯有一家“栖云客栈”尚在营业。

  掌柜是个瘦削中年男子,颧骨高耸,眼神飘忽,听口音便知沈观来自南方,当即神色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摩挲起腰间一块褪色的铜牌。

  沈观不动声色,只道是游方画匠,欲为本地祠堂绘制壁画谋生。

  掌柜勉强应下,却在亥时准时焚香闭门,香火袅袅升腾,竟非寻常拜神所用的檀麝,而是混着苦艾与龙脑的奇异配方——那是驱邪避秽、断息匿踪的秘制熏香,江湖老手才懂的门道。

  沈观回房后并未歇息。

  他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悄然启动【案件推演模拟器】。

  【多重视角同步·加载中……】

  第一视角:自梁上俯瞰大堂,捕捉众人行走轨迹。

  第二视角:借烛光倒影,观察食客手指动作与呼吸节奏。

  第三视角:以嗅觉记忆还原香炉成分,比对《毒经》残卷记载。

  第四视角:模拟掌柜心理活动——每当南方人出现,其右手总会轻抚左袖内侧一道陈年刀疤。

  线索交织,疑点渐显。

  而最异者,莫过于那位瞎眼老卜师柳三更。

  每日午时整,他必拄杖而出,坐于天井北檐下,面朝邙山方向,枯手轻叩桌面,指节起落有致,似在默记一段无形乐谱。

  一次、两次、七次……节奏恒定,分毫不差,持续整整半个时辰。

  沈观心头微动。

  当夜,他在酒壶中掺入微量迷幻草粉——此物取自“画皮新娘案”中的证物,无毒无害,却能松懈神志,诱发潜意识吐露。

  他亲自斟酒敬老卜师,言谈间尽述江湖奇闻,引其开怀畅饮。

  三杯下肚,柳三更果然神情恍惚,口中喃喃:“心为镜,念为引,摹尽人间不平影……当年观心教主立誓,不许此术现世,可谁又能拦得住执念?”

  沈观屏息静听,心跳骤然加快。

  翌日清晨,他主动登门,携纸笔言欲为老人画像留念。

  柳三更端坐椅中,双目空洞,却忽然冷笑一声:“你身上有‘推演’的味道,和当年谢家小子一样。”

  沈观指尖一颤,笔尖顿在纸上。

  “您认识谢无咎?”

  “何止认识。”老人缓缓抬手,指向自己盲眼,“这双眼睛,便是拜他父亲所赐。谢衡——前大理寺少卿,曾得西域‘观心教’残卷,习得‘心象摹案’之术。能以意念重构案发现场,窥人心底隐罪。可惜此术逆天而行,伤神折寿,终被朝廷列为禁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如渊:“但谢无咎不同。那孩子天生灵觉通玄,竟能补全残诀,将‘心象术’推向极致。可代价也重——他的记忆如沙漏,昨日之事,明日便忘。分不清梦与现实,亦不知自己是在破案,还是在演戏。”

  沈观脑海轰然炸响。

  原来如此!

  谢无咎并非只为复仇而来。

  他是以自身为祭,以生命为笔,在完成一场跨越十年的“终极摹案”——试图复原父亲被处决当日的全部真相。

  而他选择与沈观对决,是因为唯有同样拥有“推演”之力的人,才能看见那幅由执念织就的真实图景,并承认它存在。

  当晚,沈观再度闭目入定,开启模拟器,尝试以谢无咎的视角重演“双镜回廊之战”。

  【视角切换:目标——谢无咎|状态模拟中……】

  画面扭曲,时空错位。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共感袭来——

  他“看”到了。

  幽深山洞,炭火微明。

  谢无咎披发赤足,跪坐在岩壁前,手中炭笔疾走如飞。

  整面石壁已被涂满,绘着无数交错的时间线,每一条线上,都有一个沈观在行走、查案、推演、破局……仿佛万千世界同时上演。

  而在图中央,刻着八个血字:

  “唯有你能,看见我所见。”

  沈观猛然惊醒,冷汗浸透里衣。

  他盯着摇曳烛火,久久未语。

  原来他们都不是棋手。

  他们只是被“真实”选中的见证者。

  就在他欲进一步深探之际,窗外忽有纸鸢掠影一闪而逝——那是陆明修特制的夜行信鸽。

  他接下密函,展开仅三行字:

  “经查,那辆被焚马车属‘北狄使团随行辎重’,但官方记录中该使团尚未入境。更蹊跷的是——”沈观立于震颤的窑洞深处,脚下碎石簌簌滚落,头顶岩壁裂开一道幽暗缝隙,冷风自地底涌出,带着铁锈与陈年烟火的气息。

  他手中画箱早已打开,内藏并非颜料笔墨,而是一套微型机关罗盘与显影药粉——皆是他在“画皮新娘案”后,用推演点数从一名被擒的江湖巧匠身上【提取技能】所得。

  青铜面具人伫立在火光边缘,身形瘦削却如磐石般稳固。

  他每踏前一步,地面便传来一声闷响,仿佛与远处钟楼共鸣。

  七声将尽未尽之际,那人开口,声音像是砂砾碾过铜铃:

  “你每破解一案,就等于为我们铸就一枚棋子。”

  沈观瞳孔微缩。

  这句话不像是威胁,更像一种……陈述事实的惋惜。

  他脑中电光石火,瞬间串联起所有线索:北狄使团尚未入境,马车却已焚毁于孟津渡口;霍九章年轻时经手的异邦匠人死状诡异,胸前烙印双龙盘圭——那是大渊皇室御用工坊“天工坊”的最高密令标记,唯有监造玉玺者方可持有。

  可那名死者却是西域面孔,据卷宗记载,生前曾言“吾非来贡,乃归来”。

  归来?

  归谁之朝?归谁之序?

  还有谢无咎。

  那个总在幻象中与他对峙的宿敌,为何执着于重现十年前那场处决?

  为何要在石壁上绘满无数个“沈观”行走于不同时间线的身影?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心头——

  他们查的从来不是孤立命案。

  而是一张横跨二十年、贯穿南北、深入庙堂与江湖的巨大棋局。

  每一桩悬案,都是这盘棋上的落子;每一个破案之人,都在无形中推动着某种既定进程。

  而他自己,是否也正走在别人写好的剧本里?

  就在第八声钟响即将响起的刹那,沈观忽然闭目,呼吸放缓。

  他没有拔刀,也没有启动模拟器进入战斗推演模式。

  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触眉心,默念起白日录入口诀时生成的那段“反向共鸣波频”。

  那并非攻击性咒语,也不是实战技击,而是基于柳三更所述“心象术”原理逆向推导出的一段精神扰频——如同以杂音撕裂共振的琴弦。

  他的声音很低,近乎呢喃,却字字清晰,穿透洞中回音:

  “心为镜,念为引,摹尽人间不平影……

  今我不照他人梦,唯斩虚相自清明。”

  话音甫落,青铜面具人猛然一顿。

  原本沉稳的步伐戛然而止,面具下传出一声压抑的抽息,仿佛有千针穿脑。

  他双手本能地扶住墙壁,指节泛白,肩胛剧烈起伏。

  洞内灯火骤然摇曳,映得那张冰冷的青铜脸孔扭曲了一瞬。

  沈观睁开眼,目光如刃。

  而这口诀,分明是对“心象术”的反制之法——甚至可能是当年观心教主亲手埋下的封印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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