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外史 仙女轻舞杀机重重 道长捋须毒意漫漫

小说:风月外史 作者:秋岗 更新时间:2025-11-05 21:00:52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楔    子

  少年驱羊搜索仙缘夫妻同醉幻化万端

  东胜神洲傲来国有一奇山,叫曝书山。山坡住着一对中年夫妇,膝下无子,又远离市井,无闲事挂心,日子过得倒也洒脱。这日上午,女的携锄要去侍弄菜地;男的也摘下鞭子,正要打开羊圈,忽听院门口小狗“汪汪”叫,夫妇二人忙往外看去。

  原来是三个少年,都是熟人:第一个头戴荆棵草帽,因喜爱荆香,又崇尚古代侠士,被称为荆侠;第二个姓袁,学问渊博,自称教授;后面的一个叫李微禹。夫妇一见大乐,忙招乎进屋。荆侠说:“不进屋了,院子里就好。”看着松树下的一块像熊猫的石头,去摸它鼓鼓的嘴巴。袁教授和李微禹搬来几个树根圆凳,围坐在石桌边。女的沏了一壶婆婆丁草茶,男主人已摆好杯子,一起坐下,和三个少年胡聊起来。少年说话无理却也有趣,俯拾细微常物,即能发表一通新奇之论,惹得夫妇二人哈哈大笑。

  这三个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皆是山下城中人家子弟。因天性纯良,思虑又多,加上青春期焦灼苦闷无以排解,患了抑郁症。荆侠深研古书,常为古人担忧,为其谋划策略,推演变化,终难解局,便抑郁了;袁教授只看今朝,尽知世间弊事,眼见那浊尘滚滚,奔向深渊,却束手无计,也抑郁了;李微禹不管今古,只担忧自己和家人,感觉万事万物有害,万人都在算计自己,常郁郁不解。因均被父母送去医治,三人在医院结识,遂成好友。治疗半载,大有好转,又回校读书。放了暑假,三兄弟常结伴游玩,父母也不敢十分禁治。有一回上山游玩,三人到夫妇家里找水喝,夫妇热情,少年善良,熟络起来,常相来往。

  一杯茶未干,三个少年起身玩耍。荆侠拿起鞭子,空中打了一下,并无声响。袁教授和李微禹接着用力打鞭,也只有“扑扑”声。男主人笑道:“往下拐弯要急。”接过鞭来,当空一抖,“啪”地一声,打了个脆响。三个人又抢过鞭子练习。男主人道:“你们三个替我去放羊,半天功夫就学会了。”少年们一听,高兴地答应下来。女主人也调笑道:“那边山上还有仙女和狐狸精呢,去了要多加留心。”少年彼此相视,暧昧地笑起来。于是男主人打开羊圈,三个少年赶着羊群,轮流拿着鞭子,上山去了。

  夫妇二人去菜地忙活一阵,摘了些老熟的青菜,看看日近正午,就备了几个菜蔬果品,等着少年们回来吃饭。这二人有些酒量,都倒满了酒杯。怎料等了一回,并不见他们回来,就忍不住端杯小口空酌。这饮酒之人,一旦开饮,便难停住,二人渐渐放开量了。夫妻二人,虽无甚学问,却也知晓几个掌故,领会些风情月貌。两杯浊酒后,即脱了羁束,心思言语俱纵。

  男的说:“我虽在山房,酒入凡肠,即可化为灵异。能瞬间跃至山顶巨石之上,遍赏山水之美,看朝暾夕曛,抚风细月柔,尽享天地美色;又翩然而下,潜入市井闺房,穿户入窗,来去绝踪,阅尽各部女子,细品人色百味,又有多少女子心中欢喜,暗暗迎合?呵呵……”一语未了,女的一顿酒杯,斥道:“君能仙能俗,能化身三教九流,乔装生旦净丑,此前已言过数次,不必再唠叨!难道我就不能成为几个女子,或仙女道姑,或良妇妖姬,制造些悲喜绯闻,供他人津津乐道?像那神女会巫山,宓妃凌洛水,贾氏窥帘,徐娘半妆,有何不可?”男的略带醋意,怒道:“你能你能!你实说,心中失节几回?”女的醉眼朦胧,歪头一笑:“不瞒夫君,从古到今,四大美人、秦淮八艳、金陵十二钗,我已扮作数遭了。至于古传掌故、坊间细闻中的女子,更是难以计数。”男的转身欲不睬。女的婉言相劝:“夫君何故不解?我所化成的女子,并不外乎君之趋好。”男的回头转喜道:“此话当真?”女的道:“如何不真?若是不信,今可验证:你我同入一梦中,你尽可放手经历江湖风月,我则化做对应的女子相附合,你寻仙女,我自下凡;你入勾栏,我做歌妓;你强我则弱,你恶我亦邪。如何如何?”男子笑道:“美哉美哉,无所不享。妙哉妙哉,虽千形万态,而实为吾二人。入梦入梦!”于是二人碰杯干尽,俯仰桌椅之间,酣然入梦而去。

  第 一 回

  仙女轻舞杀机重重          道长捋须毒意漫漫

  那女子举着双臂,白蛇一般缠绕游动。看她双手,合则如并蒂之花,凌空舒蕊;开则似幽夜双月,相顾为影。波弧蜿蜒游下来,传至翠绿的旗袍,如风举兰叶,起伏有致。

  舞厅里乐声轻嘘,灯光如彩漪漾开。旁边另有一个肌肤稍丰的女子,未着衣裳,只缠一条白色丝带,自颈及胸,环至腰腿,肌肤共丝带一色。她舞动衣带,如抖流云。

  这两个姑娘在舞台中央,恰似白鹤伴竹,轻风徐来,翩然起舞。

  梅进财看得呆了。他直勾勾地盯着绿衣女子,一道口水垂下,长长粘粘地不断。周围众人的哄乱他全然不觉,只机械地晃动大肚子跳舞。

  “大哥大哥,”一个脸头俱黑叫黑腮的小喽啰叫他道,“你看那白的,像不像那个敦煌的飞、飞女?”梅进财未及答话,早有人笑道“还飞、飞女,没文化!”说话的是谭树长,另带了一帮人在此寻乐,正踢着长腿,脖子一伸一缩,跳着散架舞。谭树长接着讥笑道:“那我就是飞、飞男喽!”黑腮怒道:“就你能!”梅进财也骂了几句。谭树长皱眉道:“说的啥?嘴里和含了个鸟似的。”

  说话间,上面台风突变,绿衣姑娘竟做些挑逗的动作,幅度略大,那些喜欢浪荡的,愈加起劲哄闹;白衣姑娘却放不开了,有些羞涩,抬不起头来,衣带也扬得低缓,倒是刺激得另一些人努力地去挑拨。舞场里几百号人,乱哄哄地好不热闹。

  原来这一天是三月三,碣石州有斗花魁的风俗。各处的酒店、歌厅、夜总会、洗浴中心,都推出美女,参加选拨。碣石州乃富贵风流之地,美女云集,经过一天的筛选,藏娇歌厅推出的两位姑娘获得了一、二名。梅进财和谭树长作为最大的赞助商,钱哪有白花的?夜晚便到歌厅来看花魁。

  舞场的音乐突然停下。梅进财抹一把口水,抚在肚子上;谭树长的长腿也放下;都抬头看舞台。歌厅的老板娘走到台上,手里拿了一个绣球,媚媚一笑:“各位老板,欢迎光临。我们的绿珠姑娘,全州最美的,被选为头牌,也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大家喜欢吗?”众人心怀邪念,哄笑一声:“喜欢!”老板娘笑道:“现在由绿珠姑娘抛绣球,谁抢到今晚就跟谁。价钱嘛,让绿珠姑娘高兴就行。”说罢将绣球递给绿珠。台下众人摩拳擦掌,只看她往哪里扔。

  绿珠早已瞧见梅进财大脑袋顶上一片汪汪光亮,映着彩灯的光影,绚丽醒目,觉得好玩,于是就往那彩色脑袋上抛去。那绣球飘飘摇摇,却只奔黑腮而下。黑腮自然不敢和梅进财抢,吓得一缩头。在旁边的谭树长个子高,伸手就抓了过来。

  谭树长哈哈笑道:“俩美女是我的了!”抱了绣球就要上台。黑腮挺胸挡住道:“这绣球本来是冲着我来的,我让给我大哥。”梅进财也上前来:“谭杆子,把绣球拿来!还到了你?”谭树长喊道:“老肥,凭啥给你?我有绣球!上次我把花魁让给了你,这回你又和我抢,还有天理吗?你有了病还找女人,你这不害人家?”他这边的一帮人都鄙视地“咦”了一声,呵呵嘲笑。梅进财道:“胡说!上次花魁是你让的我?你吃了三回药还不中用,才要回了一半的钱,哈哈哈哈……”这边的人一起轰声大笑。谭杆子至短之处被揭,颜面尽失,顿时气得脖子颤抖,招呼手下的人就要动手;黑腮也揎拳攘臂,带领身后的同伙要上。

  眼看就有一场混战,舞厅的老板娘急急走下来,站在双方中间劝道:“二位老板都是有身份的人,千万别伤了和气。依我说,这两个头牌,每人一个。绿姑娘、白姑娘,陪二位老板进房间去!”台上两个女子应一声,往后台走。梅、谭二人都明白,若真开战,双方都囫囵不了,遂借机下台,互相怒哼一声,跟随两个姑娘去了。

  二人互不相让,跑进房间,绿珠已坐在床上,那个穿白丝带的女子侍立在侧。谭杆子身手敏捷,早过去一把抱住绿珠。绿珠并不推拒,倒是梅进财急了眼,要过来抢。绿珠笑道:“别急,一会儿让你沾更大的便宜!”梅进财悻悻坐下,伸手一抓那白衣女子,竟抓了个空。绿珠说:“我这荷儿妹妹你可抓不到!”那谭杆子一只手已在绿珠胸前乱摸,只听“嘎”地一声,谭杆子身体一颤,闷哼一声。

  梅进财正在疑惑,绿珠却飘然过来,坐在他身边。梅进财饥渴难耐,急忙一把搂住,道:“刚才你说要让我沾更大的便宜……”右手便伸到旗袍里面。那边谭杆子方嗷嗷叫起来,举起右手,五根手指插了五根竹签,鲜血淋漓。梅进财正箭在弦上,哪顾得上看他?只往旗袍里深探,又听得“咯吱”声响。梅进财干嚎一声,缩回右手看时,中指已去了半截,一把推开绿珠。两个人又痛又惊,大声喊人,又去抓绿珠。

  绿珠左跳右闪,总是抓不到,口中“嘿哈”之声不绝,荷儿姑娘娇声笑了起来。梅进财怒道:“谭杆子,你早着了道不说一声,让我也跟着吃亏!”谭杆子回道:“我都疼晕了,怎么说给你!我要不是着了道,还能让美女到你那里去!”“还美女呢,给我抓住她们!”两伙喽啰闻声赶来,黑腮气嘘嘘地问:“大哥,抓、抓谁?”梅进财说:“抓那俩女的!”喽啰们正待上前,绿珠一挥手,飞出几支竹签,如小箭一般插在几个人身上,那黑腮鼻尖上也中了一枝,颤颤地欲掉不掉,人呆在那里。绿珠遂牵起荷儿,轻飘飘透出窗户,不见踪影。

  且说谭、梅二人见抓不到女子,直拿老板娘问罪。老板娘说,这两个姑娘是自行送上们来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又恨恨地骂道:“这两个小浪妮,来给我惹祸!”迫于二人的威逼,只得拿出钱来,让二人去医院去治疗,折腾了大半夜,各自散了。

  这件奇事,很快在碣石州传开了。都说来了两个妖女,来去绝踪,武功高强,伤了几个好手。一传至百,添油加醋,说梅、谭二人被伤了根本。二人颜面大跌,不能见人,风月场里一时人心惶惶。

  这几日,梅进财不敢再上风月场所去,也不能喝酒,无处消遣,伤口又疼痛不已,心中烦恼。一日上午,正在煤厂办公室里踱来踱去,黑腮劝道:“老板不用生气,俗话说情场失意,商场就得意,今年煤炭一个劲儿地涨价,行情见好,您不又发大财了?”梅进财道:“近来买卖是不错。咱不是想都得意嘛。”又道:“你说那两个女人,凭啥害人?咱又不少给她钱,我就想不明白了。”黑腮道:“我看她们不是正常人,出窗户就像烟一样飘出去。她们跳舞时我就看出有妖气。”梅进财鄙夷道:“你还能看出妖气,为啥不早说?”黑腮道:“我跟师父石道长学习了几年,也长了些见识。”梅进财一拍脑袋:“怎么把他忘了?赶快去请你师父石道长,来破解破解。”黑腮闻言,急忙去请。

  梅进财看院子里工人在干活,他们正粉碎了煤矸石往煤炭里掺。心想这两年钱是好赚,正和门口对联上说的一样“财源滚滚”,有挣不完的钱,也有享不尽的风月。可是近来风月场怎就这么不顺呢?前回被一个小姐骗了钱,这回又丢了半截手指,真他娘的良心坏了!以前的小姐哪有这么不讲义气的?当年自己开始创业的时候,亲自开大货车往外省送煤,经过路边小饭店,小姐们就在门口热情招手,停下大车,卸下两大锨煤炭,饭钱和小姐钱都有了,小姐就上来热情服务。那时虽然累点,却意气风发,小姐也实在,哪有像现在?人心不古!何况现在自己出手阔绰,一身名牌服饰。

  这么想着,转身照镜子。原来,梅进财酷爱照镜子,故在办公室墙面上装了一面修长的镜子。他正面照一下,虽然头大脖子粗,肚子如瓮,自己觉得还是很俊;又后转走两步,回头看看尾影,潇洒地很嘛。再回转身,看自己面阔口方,确有富贵之像,甚是满意。

  远远地镜子深处走出一个人来,贴向自己的身后。梅进财一惊,转过身看,确实进来一个人,是叫钱侠的,已迈进门口。此人中等身材,长方脸形,浓眉锁侠气,绣口含文章,现任碣石州廉政公署处长,官虽不大,可是要角。

  梅进财见他到来,不敢怠慢,笑迎道:“来了这么大的官,荣幸荣幸!”忙要倒茶。钱侠伸手止住道:“别价,我可不敢喝你的茶。上回喝了你一杯茶,你在外面宣扬说我喝了你一万元一壶的茶!——你的茶有那么贵?还是想敲诈我?”梅进财赔笑道:“我哪有这样说?不定是哪个嚼舌根的乱传的。”钱侠道:“不过,要真是这样,也恰能说明你待我热情,咱兄弟关系好。”梅进财频频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钱侠道:“这次来,又打扰你照镜子了。不过这镜子可配不起你这身名牌衣服,”笑了笑又道:“只能照我这样的衣服。我也照照。”梅进财忙恭维:“处长一表人材,只带动着衣服也生辉!”钱侠道:“哟,我照了你的镜子,你不会出去说我照了你一万元的镜子吧?我照一下就行,可不能多照。”梅进财只是苦笑:“哪里哪里。”就请钱侠坐下,奉茶递烟。

  原来,钱侠以贪财闻名于世,常索取恶人的不义之财,劫富济贫,仗义施财,故人称“钱侠”。钱侠道:“梅老板生意红火,兄弟我真替你高兴。因咱们兄弟关系好,今天特来给你提供一个积德扬名的机会:今夏叉河村小学的学生过河,被洪水冲走了一个,修座小桥得用六万元,学校、村里都拿不出。老兄是本州首富,这些钱不过是九牛一毛,正是义举的大好时机,万万不可错过。”梅进财苦笑道:“兄弟你不知,这生意也难做,电厂里拖欠货款不给。再说了,这钱要是您自己用倒也罢了,休说六万,就是十万,兄弟我决不皱一下眉头。可是又要给别人用,这……”钱侠道:“哪里欠你钱,我帮你要!”梅进财忙道:“不敢麻烦您。我和电厂的老总关系不错,我自己慢慢要账。”钱侠笑道:“你没少给他钱,当然关系不错。”梅进财道:“哪里哪里,我的合同都是经过招标。” 钱侠脸一沉道:“真的?要不我去问问他?”起身要走。

  梅进财看钱侠生气,慌忙拦住赔笑,扶他坐下。知道今日拖延不过,忙叫人封了六万元来交给钱侠,道:“哥,你看看我的手,都这样了!”竟哽咽了。钱侠一边接钱,见梅进财包着的右手中指短了一些,惊道:“这可是咋整的?”梅进财叹气道:“别提了!前两天去赏花魁,谁知那花魁竟害人。谭杆子先着了道,不吭声,我跟着也惨了。”钱侠惊道:“是你老兄遇上了?前两天我倒是听说这事儿,不过传说是俩人被阉了。好在伤的还是手指。等有空我办个酒场给你俩贺贺。”梅进财道:“还贺啥哩?”钱侠道:“贺你不幸中的万幸,以后还能享不尽风月。我呢,也有取不尽的钱财。”掂了掂袋子里的钱,道声感谢,当即离去。梅进财转身叹口气,想前番被那妖女截掉了半根手指,今天又被钱侠弄去了六万元,真是倒了血霉!况且这钱侠不是第一次来要钱,一而再、再而三,着实令人恼恨。

  不大会儿,黑腮领了一位老道到来。只见他一身青袍,身体枯槁,削面高颧,深目翘唇,须眉皆白,正是黑腮的师父石老道,碣石州商界的保护法师。梅进财忙请入室内,把这两件遭遇说了,问可有什么法子。

  石老道说:“妖女之事,略有蹊跷,世俗之人没有那样的身手,而世外高人又不会搅闹风月场所,此事待我另行查探。至于钱侠,不仅老弟,其他老板也深受其害。这个钱侠,官虽不大,但声名远播。他在官场,平心而论,虽才品俱佳,却不得重用,皆因他一肚子不合时宜。有一回,他的上司想提拨他,因他轻视上司的品行,遂捎话给上司说,不要侮辱我!一时传为笑谈。还有一回,官署里欲提拨一批官员,需上台竞争演讲,别人都自吹自擂,他倒好,竞说什么才德菲薄、不堪重任云云。试想当下之官场,为升迁而跑官要官,花钱买官者比比皆是,他却如古时之儒,君上除官,三辞乃就,这如何能行?所以逐渐被别人淘汰了。只是他品行端正,寻不到他短处,否则区区一小吏,何足挂齿!不过以他这个性,老道还是有些喜欢他。”

  梅进财惊道:“我恨之入骨,道长怎么还喜欢他?”石老道说:“老弟误会了。我自然会分清敌我,岂能被情绪左右?老弟近来不顺,依我看来,是这院内缺一面挡灾避邪的泰山石。前番老道推荐的那一尊,实为罕见之宝,老道修行几十年,方相得此块奇石,也是奇缘。若非彼此交好,更兼小徒在此间供驱使,也不会留给老弟。可老弟嫌二十万太贵,现在事事不顺,也就不奇怪了。”

  梅进财道:“石头马上就可以运来,我绝不还价。只是钱侠怎么对付,请道长出个主意,为我除去这心头之患。”石老道说:“我听说老弟曾用手段对付过钱侠,想是没得手?”梅进财道:“我让黑腮带人跟踪过他,被他逃脱了。”石老道说:“钱侠本就有些功夫,还有他的师兄劫侠,劫侠神出鬼没,功夫了得,常行走在街头,也要提防。”梅进财道:“道长给出个高招。”

  石老道说:“一则用江湖手段击杀之,一劳永逸;二则可走官道,以官治官,削其职权,则其无能为也。”梅进财道:“只求道长相帮。江湖手段我倒知道些。至于怎样削其官职,我不大明白。”石老道说:“须请得一名更高的官员。”梅进财道:“道长可有认识的大官?”石老道扬须微笑:“你怎么忘了?前年咱们一起吃饭的王太守,现在已升任臬台了。”梅进财拍腿叫道:“怎的是他!我早就说过他最有前途!——得给他送多少钱财?”石老道说:“送钱就俗了。王臬台是雅士,最讨厌这些粗俗的手段。他只爱一些古玩字画。”

  梅进财皱眉沉思道:“钱倒还好说,古玩字画,哪里去弄?我炭场里装车的小伙计憨哥,他说过他家里有祖传的前朝圣旨,不知怎样?”石老道说:“若为真品,虽年代较近,倒也新奇,不妨取来让老道先看看。”梅进财说:“等我想法取来,再请道长看看。”当下二人计议已定。

  送走石老道后,梅进财便让女儿梅朵去叫憨哥。这憨哥二十来岁,矮宽粗壮,平头方脸,扁平鼻子,力大无穷,干活不知疲倦。因心眼憨实,都叫他憨哥。他正往货车上装煤,铲满了一大锨,猛地举起,倒在一辆货车的车斗里,紧接着又是下一锨。汗水从鬓角流下,将脸上的煤尘冲出亮生生的一道线。梅朵怕弄脏了鞋袜,不敢走近,远远地喊他。喊了两声,憨哥回头见梅朵向他招手,便放下锨走过去。只听梅朵说:“我爹叫你有事。”

  憨哥进了屋,梅进财就问他家的圣旨,要他拿来看看。憨哥说:“干哈?那可是俺祖传的宝贝!俺爹说以后要传给俺的,俺还要往后传。”梅进财嘲笑道:“一张破纸有什么好传的?人家都是传个金玉古董,起码得是个镯子。”憨哥说:“俺家传的是俺祖上的名望。”梅进财说:“名望?你家的名望那么好,你怎么还找不上媳妇,嗯?名望能顶个屁用!能当钱花?”梅朵也斥道:“谁愿嫁给‘名望’,守着‘名望’喝西北风去?瞧你那熊样,还名望呢。”

  憨哥被戳到短处,低头不语。梅进财说:“你把那破圣旨拿来我瞧瞧,不过是瞧个新鲜。再说了,真的假的还不一定来。”憨哥脑袋一梗,额上的青筋暴露出来:“谁说不是真的?” 梅进财说:“好好,就算是真的,我就看看,能怎么着?”憨哥说:“咱可先说好,瞧完后,可得再给俺,俺爹不让给人哩!” 梅朵不屑地说:“谁会要那个?说不定我们还没全打开就够了。”憨哥勉强点头应了。梅进财便让梅朵开车送憨哥回家去取。

  憨哥的家在二十里之外的山村。母亲久病在床,爹爹刘老汉卖咸菜为生。这憨哥并非二人亲生,是从别处抱养。因家境贫寒,憨哥年近二十还没有人提亲,就经人介绍就到了梅进财的炭场子,装煤卸车,靠一身蛮力赚钱。

  原来这刘老汉现在虽然贫穷,祖上却是本村的地主大户。更有一段传奇故事。刘老汉的叔祖十八九岁就中了举人,家道既富,又有功名,前途不可限量之际,无奈福寿禄不能兼得,举人竟一病不起。举人早已订得一门亲事,为泗水王家之女王氏,也是乡绅门第,碧玉品貌。眼见得举人愈病愈重,两家便商议欲嫁娶过门,冲一冲喜,或有时运之转。于是便定下吉期,诸般礼物准备妥当。不料举人未能挨得到,竟提前殁了。丧事既毕,王家便欲将女另聘,托人说与刘家。刘家也无奈,只得应允了。谁想那王氏竟是烈女,抵死不从,说既已许了刘家,便是刘家之人,岂能更事他家?唯守亡夫之灵,侍奉公婆,终生守节。刘家闻说大为震动,便按既定之期风风光光操办了婚事,迎娶王氏过门。那王氏一身红妆,抱着亡夫的牌位,拜天地,拜高堂,相拥对拜,入了洞房。一夕无眠,伴烛垂泪。朝庭闻知,便下旨褒奖,敕令当地官府立碑铭志。那王氏果然守节而终,刘老汉的父亲便过继给举人与王氏为嗣,朝庭的圣旨便传至刘老汉手中。

  话说憨哥坐车到了老家,和老爹说明了事由。刘老汉闻言不禁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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