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芯啪地爆开一朵灯花,映得孟淮止眸色深沉。

  “可看清放的是何物?”

  孟淮止语气平淡,目光仍停留在棋盘上。

  “用油纸包着,似是粉末。”

  磬灭抬头,

  “要属下取来吗?”

  孟淮止执起一枚黑子,在指间缓缓摩挲:

  “不必打草惊蛇。”

  他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唇边掠过一丝寒意,

  “六皇子这出,倒是安排得周全。”

  话音未落,他将书卷重重搁在案上,发出沉闷声响。

  “你去将那个侍从身上的香囊打掉。”孟淮止眸光冷冽,

  “想必以二皇子的警觉,此刻也该有所察觉了。”

  磬灭领命欲退,又被叫住。

  “顺便派人去佛堂看看。”

  孟淮止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

  “她若不在房中,多半在那里。”

  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在墙壁上微微晃动。今夜这局棋,既然有人执意要将他孟家人卷入这场是非,那就莫怪他落子无情了。

  不多久,二皇子齐元浩已站在殊嫣公主的厢房外。

  那媚香如同蛛网般缠绕在他的感知中,却意外地让他的头脑愈发清明

  ——他知道这是个局,更知道自己该如何破局。

  齐元浩抬手叩响门扉,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微醺:

  “公主可曾安歇?”

  门应声而开,殊嫣公主披着件火红的狐裘立在门内,金冠未卸,显然并未就寝。

  她挑眉看着齐元浩,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二殿下此时来访,有何目的?”

  齐元浩借着行礼的姿势迅速逼近,在她耳边低语:

  “有人设局,想致我与公主死地,元浩虽倾慕公主,却不愿行小人之举。得罪了。”

  不等殊嫣回应,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将茶渍抹在脸上,状似癫狂地大笑:

  “公主何必故作矜持!”

  殊嫣眸光一闪,当即会意。她顺势将茶盏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

  “二殿下请自重!”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院门被猛地撞开。

  恰在此时,院门被轰然撞开。

  六皇子齐元舟带着侍卫疾步闯入,声音里带着精心雕琢的惊慌:

  “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快步上前,看似关切地护在殊嫣身前,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衣衫不整的齐元浩。

  殊嫣立即揪住齐元舟的衣袖,语气惊慌中带着几分委屈:

  “六殿下,二殿下他……”

  她欲言又止,眼角余光却瞥见齐元浩暗中比了个手势。

  齐元舟义正辞严地呵斥:

  “皇兄!你岂可对公主无礼!”

  他转身对侍卫下令,“还不快送皇兄回去歇息!”

  “六弟来得真是时候。”

  齐元浩缓缓直起身,伸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襟,方才的狂态尽数褪去,眼中冷得可怕,

  “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不知六弟排演了多久?”

  齐元舟面色一沉:“皇兄这是何意?”

  “何意?”

  齐元浩冷笑一声,指尖拈起一枚不知何时藏在袖中的香丸,

  “这媚香的味道,六弟应当不陌生吧?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侍从,此刻已经被我关押。”

  齐元舟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

  “我不过是担心公主安危,特意吩咐侍卫在附近巡视。听见公主惊叫时我恰在左近,这才匆匆赶来,其余一概不知,实在是误会了皇兄。”

  就在这时,殊嫣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如冰:

  “六殿下这戏,唱得未免太心急了。”

  她轻轻击掌,一名侍女立即捧着一个瓷碗上前,

  “早在半个时辰前,我的安神汤里就被人动了手脚。六皇子难道也要说不曾听闻?”

  齐元舟一怔,面露不解:

  “公主何出此言?我齐元舟可以对天发誓,对此事一无所知!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殿下何必装糊涂?”

  殊嫣冷笑,示意侍女将瓷碗递给随行的太医,

  “既然殿下还要继续演下去,不如让太医当众验个明白。”

  太医接过瓷碗,仔细查验后神色骤变:

  “回禀公主,这汤药中确实掺了迷魂散,用量足以让人昏睡整夜。”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齐元舟忽然沉声下令:

  “来人,即刻搜查所有宾客厢房,不得遗漏任何一处!”

  他目光如炬地扫过齐元浩,最后定格在殊嫣身上:

  “公主和二哥一定是误会本王了。此事关系到本王清白,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侍卫领命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侍卫长匆匆返回,手中捧着一个油纸包:“启禀殿下,在阮夫人厢房中搜得此物。”

  太医接过纸包轻轻展开,只见里面是些白色粉末。他蘸取少许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细闻,随即禀报:

  “确是迷药无疑。与公主汤药中的迷魂散药性相近。”

  “阮夫人现在何处?”

  殊嫣突然发问。

  侍卫长迟疑道:

  “厢房内空无一人。”

  这个发现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佛堂内烛火摇曳,阮如玉正跪在蒲团前诵经,忽听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阮夫人。”侍卫长躬身行礼,

  “两位殿下有请,还望夫人移步公主院落。”

  当阮如玉踏入公主院落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穿着一袭素白色襦裙,发间只簪着一支白玉簪,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宛如一朵清莲。

  “如玉你来得正好。”

  殊嫣公主率先开口,火红的狐裘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方才在你的房中搜出了一包迷药。”

  阮如玉微微福身,声音温婉:

  “回公主,如玉整晚都在佛堂为亡夫诵经,从未离开过佛堂半步,并不知房中之事。”

  齐元浩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她:

  “那夫人可知,这迷药为何会出现在你房中?莫非是你不慎遗漏,或是有他人进入过你的厢房?”

  “妾身不知。”

  阮如玉抬眸,目光坦然,

  “不过既然是在妾身房中搜出,如玉愿意配合殿下查明真相。”

  就在这时,顾盼怡匆匆赶来。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襦裙,发髻微乱,见了阮如玉便用帕子掩住唇,故作惊讶地喊道:

  “天啊!阮如玉,你怎么会做出这等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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