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就不去了。“楚歌心想,韩冰冰可能在这个世界没有家人,或者和家人的关系不太好,于是和韩冰冰道了晚安,就挂断了视频。

  然而,过了一会儿,韩冰冰还是发了一条消息——

  【姐姐,如果你有时间,麻烦去我家看看吧,我家在春桃市附近的八里村,姓韩,家里有四个哥哥】

  【好的,我明天就去】

  楚歌查了下地图,春桃市就在隔壁省,不算远,于是订了票,第二天下午,就赶到了八里村。

  和其它的农村差不多,八里村的青壮年基本都外出打工或者求学了,村里基本只有老年人,以及还在牙牙学语的留守儿童。

  刚走进村子,楚歌就看到一棵大树下,坐着一群大爷大妈,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

  “您好,请问韩冰冰家怎么走?“楚歌上前问道。

  听到“韩冰冰“三个字,众人都愣了一下。

  “你是她什么人,找她干嘛?“一名老大爷问道。

  “我是她朋友,来看望她的家人。“

  “你是她朋友?“老大爷愣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冰冰这孩子走了十八年了。“

  “我知道,她家人还在这里吗?“

  “都不在老家,“老大爷摆了摆手,“她家就住我家隔壁,她四个哥哥大学毕业后,都留在外地上班,她父母也在城里带孙子,家里没人了。“

  “这样啊。那您知道他们在城里的地址吗?“楚歌继续问道。

  “我们不知道。“一群人都摇了摇头。

  “小姑娘,韩冰冰的坟就在那边,你要去看看她吗?我带你去。“另一名大妈问道。

  “行,我去祭拜一下她吧,麻烦您带路。“

  楚歌在村口小卖部买了些纸钱,跟着大妈走了大约二里路,来到一片荒地,七拐八拐,总算找到了韩冰冰的坟墓。

  十八年过去,坟墓早已长满了荒草,只有墓碑还算完整,上面刻着“爱女韩冰冰之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记录着韩冰冰的生卒年“一九九四——二零零七“。

  “她十三岁就死了?“楚歌甚是惊讶。

  “是啊,冰冰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可惜了。“大妈惋惜地说道,“她死的时候,全村人都披麻戴孝地来送她,每隔几年,就给她翻修墓碑,这块墓碑就是今年新修的。“

  “她生前是个怎样的人啊?“楚歌无法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到底做了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以至于去世十八年,还被村民们如此重视。

  “哎呀,冰冰可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了,还上过新闻。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去我家,我给你看看报纸吧。“

  楚歌烧完纸,就跟着大妈回来家。大妈打开抽屉,从最下面拿出一张泛黄的报纸。

  “你看,就是这个。“

  楚歌看了眼报纸右上角的日期,是2007年。日期下面就是一行加粗的标题——“穷人孩子早当家,十三岁的她感天动地“,半个页面都在介绍韩冰冰的事迹。

  韩冰冰是家里的第五个孩子,上面有四个哥哥。十一岁那年,父亲生了重病,然而五个孩子都在读书,尤其是大哥刚考上大学。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最小的韩冰冰主动提出退学,在家里照顾父亲。

  没了顶梁柱,家里的日子捉襟见肘,很快,哥哥们的学费也成了问题。韩冰冰在照顾父亲之余,想尽办法赚钱补贴家用。由于年龄太小,不能打工,她只能在村里帮人剥豆子,去工地上卖草帽,把钱一分一毛地攒下来,再步行到学校送给哥哥。

  甚至有一次,大哥的大学学费没有着落,韩冰冰走投无路,跑到了一个不正规的血站,献了400毫升血,差点晕倒。然而,献血换来的几百元只是杯水车薪,于是她第二天又去了血站,恳求护士再让她献一次,连护士们都哭了。

  两年的时间里,韩冰冰用柔弱的肩膀撑起一个家。父亲康复了,二哥也考上了大学,三哥四哥都升入高中,十三岁的韩冰冰却在打工路上出了车祸,当场去世。

  去世后,她的父母和哥哥们哭得不能自已,村民们也被她感动,自发披麻戴孝,为她送行,队伍排了几里地。

  “我去他的吧!“看完韩冰冰的新闻,楚歌气得把报纸扔到了桌子上,“就算家里困难,她的四个哥哥就忍心让妹妹承担一切?她大哥都读大学了,不能业余去打工吗?妹妹献血换来的钱,他花得心安理得吗?“

  更令楚歌气愤的是,新闻通篇都在赞扬韩冰冰的“高尚品格“,没有一丝对其父母和哥哥的责备。

  “话不能这么说,当时她哥哥们都在读书,不能打工影响学习啊。“大妈拿起报纸,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抽屉,“你说人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懂事,我家那个丫头,大学毕业就躲在外面,不肯回家,让她给弟弟买房,她理都不理。“

  听了大妈的话,楚歌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想要反驳,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直接转身离开。

  对于这种人,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只能默默说一句她女儿干得漂亮。

  走出八里村,楚歌给韩冰冰打了电话。

  “我去你老家了,他们都不在。你哥哥们都去了城里,父母给他们带孩子去了。“

  “知道了,“韩冰冰十分平静,脸上看不出悲喜,“我本来想让你帮我问问父母,他们到底爱不爱我,现在看来不用问了,他们眼中只有四个哥哥,就算老了,也要继续为哥哥们出力。“

  “冰冰,你也太傻了,凭什么要牺牲自己一个人,为他们付出一切?“楚歌提起此事,就义愤填膺。

  “我......是啊,我确实太傻了,“韩冰冰低下了头,“虽然我是家里最小的,但是从小就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哥哥们。大家都夸我孔融让梨,可是只有我知道,那些好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

  “父亲生病那年,几个哥哥坐在一起,争着退学照顾父亲。然而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如果真的让任何一个哥哥退学,父母都会拼死拼活地阻拦。这个问题,最终只有一个答案。“

  “在家照顾父亲的日子里,父母每次心情不好,就喋喋不休地数落我,骂我丧门星,都是因为生了我,家里才这么穷。我只有努力赚钱,把钱交给他们的一刻,才能得到认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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