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透过高速行驶的车窗,在林未晞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副驾驶上的苏清月刚刚结束一通电话,脸色凝重地转向她:“未晞姐,刚收到消息,顾宸风那边动手了。他派人绑架了程皓和他的技术核心团队成员,分两批关押,扬言如果我们不立刻放弃收购,就……”

  “就怎么样?”林未晞的声音冷得像冰,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车速又提了一档。

  “就让他们和他们的技术,一起消失。”苏清月攥紧了手机,“地点也发来了,一个在城东的废弃化工厂,一个在西郊的冷冻库。这是阳谋,逼我们分兵,或者……做选择。”

  选择救谁,等于选择放弃谁。顾宸风这一手,既狠毒又精准,直接攻击人性最脆弱的部分。林未晞的指甲几乎掐进方向盘的真皮包裹里。芯创未来是破局的关键,程皓更是技术灵魂,无论失去哪一个,都是难以承受的打击。而对方显然计算好了时间,让她们根本无法从容调度人手。

  “我们不能分兵。”林未晞迅速判断局势,顾宸风必然在两处都设下了埋伏,分兵等于自投罗网,被逐个击破。“去东边化工厂,程皓在那里可能性更大。清月,联系你之前说的那个‘神秘调查组织’,看他们能否介入西郊那边,尽力周旋。”

  苏清月立刻开始拨号,然而几次尝试后,她无奈地摇头:“联系不上。他们的联络点似乎也出了状况,可能……也被顾宸风盯上了。”

  孤立无援。林未晞心下一沉,这感觉如此熟悉,就像前世她孤身面对商业围剿的时刻。但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她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一辆黑色越野车不远不近地跟着,那是江临“安排”的保镖车辆,美其名曰保护安全,实则监视。此刻,这监视却成了唯一的变数。

  “江临的人还在后面。”苏清月也注意到了。

  “我知道。”林未晞眼神闪烁。江临的态度始终暧昧,他提供资金,却又似乎乐见她陷入麻烦。这次,他会插手吗?如果插手,是救还是……这场绑架,会不会本身也是他棋局的一部分,用来测试她的能力和价值?无数念头闪过,但她没有时间犹豫。化工厂的轮廓已经出现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待会儿跟紧我,见机行事。”林未晞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远离厂区的阴影里,从储物格里摸出一把小巧但锋利的战术匕首塞进靴筒,又递给苏清月一支防身电击棒。苏清月接过,深吸一口气,眼神同样坚定。她们都知道,这是一场硬仗。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化工厂。厂区内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混合铁锈的气息,令人作呕。巨大的废弃反应罐和纵横交错的管道投下幢幢黑影,仿佛隐藏着无数眼睛。根据模糊的信息,她们摸到一间还亮着昏暗灯光的值班室附近。

  透过破损的窗户,能看到程皓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神情惊恐而疲惫。房间里只有两个看守,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看起来警惕性不高。

  太简单了。林未晞心中警铃大作。顾宸风不可能只安排这么两个人看守如此重要的筹码。这更像是一个诱饵。她拉住准备行动的苏清月,用眼神示意周围。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几不可闻的金属摩擦声从头顶的管道传来。

  有埋伏!

  “退!”林未晞低喝一声,拉着苏清月猛地向侧后方翻滚。

  几乎同时,“砰!砰!”两声消音手枪的闷响,子弹精准地打在她们刚才藏身的位置,溅起一串火星。紧接着,七八个黑影从四周的阴影里、高高的管道上一跃而下,将她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人,身形高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戾。

  “林小姐,苏小姐,恭候多时了。”刀疤男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顾少说了,请两位小姐在这里做客,等收购协议签完,自然放你们和程先生离开。”

  林未晞将苏清月护在身后,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毫无胜算,只能智取,或者……拖延时间。她在赌,赌江临不会让她这个“重要实验体”轻易折损在这里。

  “顾宸风就这点能耐?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林未晞冷笑,试图激怒对方,寻找破绽。

  “手段不重要,有用就行。”刀疤男不为所动,一挥手,“拿下!”

  黑衣人一拥而上。林未晞身手不俗,前世学过格斗,此刻全力施展,加上苏清月从旁策应,一时竟也放倒了两人。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显然都是好手,很快两女就落了下风,林未晞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苏清月也气喘吁吁。

  眼看就要被制服,突然,厂区外传来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有力的击打声和闷哼。

  一道强光猛地打进来,照亮了昏暗的厂区内部。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动作一滞。

  只见厂门口,江临斜倚在一辆嚣张的跑车车门上,手里居然还拎着一杯……奶茶?他穿着休闲装,像是刚从某个派对出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玩世不恭的表情。他身后,跟着的却不是平时那些吊儿郎当的保镖,而是几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陌生面孔,刚才外面的看守显然已经被他们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哟,这么热闹?”江临吸了一口奶茶,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未晞流血的手臂上,桃花眼眯了眯,语气却没什么变化,“老婆,大晚上不回家,在这儿跟人玩摔跤呢?”

  这一刻,林未晞清晰地看到,刀疤男在见到江临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极其不自然的、混合着惊讶和……恐惧的神色?虽然只是一瞬,但绝不像是对待一个众所周知的“废柴”该有的反应。

  “江……江少?”刀疤男的声音有些干涩,“您……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江临慢悠悠地走过来,无视那些指着他的枪口,径直走到林未晞身边,看了看她的伤口,啧了一声:“真不小心。”然后,他像是才看到刀疤男一样,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是跟……老王混的?怎么,现在改跟顾宸风了?”

  老王?林未晞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江临的社交圈里,可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刀疤男脸色更加难看:“江少说笑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江临语气依旧轻松,但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与平日判若两人,“顾宸风的命,还是……‘夜枭’的命?”

  “夜枭”二字一出,刀疤男浑身一颤,几乎拿不住枪。而林未晞的心跳也漏了一拍!江临竟然直接点破了“夜枭”!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不明白江少在说什么。”刀疤男强自镇定。

  “不明白?”江临轻笑一声,突然出手如电!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刀疤男持枪的手腕已被他轻易折断,手枪掉在地上。江临另一只手同时扣住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几分。

  “那我说明白点。”江临凑近刀疤男,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刀疤男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仿佛听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拼命点头。

  江临像丢垃圾一样把他甩开,拍了拍手,对身后的人示意:“清理一下,看着烦。”

  那几个陌生面孔立刻行动,效率高得惊人,迅速将其他黑衣制服,连同那个瘫软在地的刀疤男一起拖走,整个过程安静利落,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危机解除得快得像一场幻觉。值班室里,程皓已经被松绑,惊魂未定地看着外面。

  江临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走到林未晞面前,掏出块干净手帕,笨手笨脚地要给她包扎:“疼不疼?让你逞强。”

  林未晞猛地挥开他的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因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微微颤抖:“江临,你到底是谁?‘夜枭’又是怎么回事?刚才你跟那个人说了什么?”

  苏清月也警惕地看着江临,眼前这个男人展现出的实力和气势,与传闻中的废柴点心天差地别。

  江临动作一顿,看着林未晞,那双桃花眼里情绪复杂,有无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但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拂去她发梢沾上的灰尘,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此刻气势违和的温柔。

  “老婆,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早,游戏就不好玩了。”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你只需要知道,现在,至少在这一局里,我和你……是一边的。”

  他的话音刚落,林未晞的手机急促响起,是西郊那边的消息——那边是顾宸风布置的假目标,真正核心团队成员并未被绑架,只是被短暂控制,现已安全,显然是有人插手干预了。

  林未晞看着江临,他正低头按着手机,似乎又在研究他的游戏攻略。但她再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和那个只会要零花钱的“废柴”联系在一起了。

  身份的反转带来的冲击,让她之前所有的猜测和推断都被推翻。江临不是简单的观察员,他展现出的实力和对“夜枭”的熟知程度,暗示他可能处于这个漩涡的更中心。他出手救她,是保护实验体,还是另有目的?他说的“一边”,又有几分可信?

  废弃化工厂的风带着寒意吹入,林未晞看着身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丈夫”,感觉一张更大、更深的网,正在她面前缓缓展开。而她,似乎才刚刚触碰到棋盘的边缘。

  “回家吧。”江临收起手机,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语气轻松得像刚才只是打了一场游戏,“零花钱记得加五百,精神损失费。”

  林未晞没有挣脱,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从这一刻起,她和江临的关系,以及这场围绕芯创未来、关乎她自身真相的博弈,进入了全新的、更危险的阶段。真正的游戏,或许现在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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