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爽朗一笑,抱拳道:“好说!小女子江湖人称‘赛空空’,专爱取些不义之财,济困扶危!”

  赛空空!

  她就是那个盗窃长命锁,留下彩色鸟羽的义盗!

  上官拨弦瞳孔微缩,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是赛姑娘。不知姑娘受托送来此物,可还有其他交代?”

  赛空空歪着头想了想:“他当时只说了句……‘小心童子,银锁聚煞’……然后就跳下去了。我也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她说着,拍了拍手,“好啦,信已送到,任务完成!上官姑娘,后会有期啦!”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般消失在连绵的屋脊之后,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上官拨弦站在原地,月光洒在她清丽的脸庞上,映出她凝重而深邃的眼神。

  赛空空……

  长命锁……

  “小心童子,银锁聚煞”……

  还有手中这个失而复得的黄铜信筒……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冰冷的信筒。

  这一次,里面又会是什么消息?

  那个以生命为代价送出最后情报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他留下的“小心童子,银锁聚煞”又意味着什么?

  玄蛇收集新生儿的长命锁,目的绝非盗窃财物那么简单!

  她转身,快步向萧止焰的书房走去。

  必须立刻打开这个信筒!

  上官拨弦握着那枚失而复得的黄铜信筒,步履匆匆,径直去了萧止焰的书房。

  萧止焰刚处理完几份紧急公文,正揉着眉心稍作休息,见她神色凝重地进来,手中还拿着那个眼熟的铜筒,立刻坐直了身体。

  “拨弦,这是?”

  “赛空空送来的。”

  上官拨弦将信筒放在书案上,言简意赅地将方才屋顶交手以及赛空空所言尽数告知。

  “……那人跳崖前,留下‘小心童子,银锁聚煞’八字。”

  “赛空空?长命锁窃贼?神秘送信人重伤跳崖?”萧止焰眉头紧锁,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小心童子,银锁聚煞’……这与他之前‘库银为饵’的警示风格一致。看来,长命锁失窃案,绝非简单的盗窃!”

  他的目光落在那枚信筒上:“此物再次出现,内中必有紧要消息。可能打开?”

  上官拨弦拿起信筒,指尖感受着那冰冷而精密的螺旋纹路:“我试试。此物机关精巧,与‘九转玲珑锁’原理相通,需以内力配合特殊手法,寻其关窍,不可强攻。”

  她凝神静气,将一丝温和的内力缓缓注入信筒,指尖如同抚琴般,在筒身的螺旋纹路上轻轻按压、旋转、试探。

  萧止焰屏息在一旁观看,不敢打扰。

  书房内烛火跳跃,映着上官拨弦专注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上官拨弦指尖在某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凸起上轻轻一按,同时内力输出频率骤然一变!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几不可闻的轻响从信筒内部传来。

  上官拨弦眼神一亮,小心翼翼地将信筒封闭的那一端,轻轻旋开。

  筒身应声分离,露出了里面卷得紧紧的一小截薄如蝉翼的素帛。

  成了!

  两人精神一振。

  上官拨弦小心地将素帛取出,在书案上缓缓展开。

  帛上字迹依旧是那般潦草急促,却比前次多了几分虚浮无力,显然书写之人已是强弩之末:

  “玄蛇借‘七星童子的名义’,收集壬寅年亥时生男婴贴身银锁,熔铸‘七煞破军锥’,欲在……祭天大典……坏我朝龙脉气运……阻止……切记!”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后面似乎还有内容,却被一大片已经干涸发黑的污迹覆盖,难以辨认。

  那污迹带着铁锈与腥甜气,是血!

  写信之人,是在用最后的生命写下这警示!

  “七星童子?壬寅年亥时?七煞破军锥?祭天大典?坏龙脉气运?”萧止焰每念出一个词,脸色便阴沉一分,到最后,已是面覆寒霜,眼中怒火与惊悸交织!

  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好歹毒的阴谋!”

  利用民间“七星童子”转世庇佑的传说作为掩护,精准收集特定八字新生儿的贴身银器(长命锁),熔铸成名为“七煞破军锥”的邪门法器,目标竟是在祭天大典上,破坏关乎国运的龙脉气运!

  此举若成,动摇的将是李唐江山的根基!

  比之边境兵变,其危害性有过之而无不及!

  “祭天大典……是在一月之后。”上官拨弦声音发紧,“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刻阻止他们收集银锁,找到熔铸法器的地点!”

  萧止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运转。

  “壬寅年亥时……去年正是壬寅年!符合此八字的男婴,京城之内,数量绝不会太多!立刻排查万年、长安两县所有去岁出生的男婴户籍,重点筛选亥时出生者!同时,加派人手,保护这些人家,绝不能再有长命锁失窃!”

  “赛空空盗窃的那三把长命锁,必须追回!”上官拨弦补充道,“还有,需尽快找到赛空空,她既是受雇盗窃,或许见过雇主,知道更多内情!”

  “风隼!”萧止焰扬声唤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风隼应声而入。

  “立刻调动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分头行动!一、排查去岁壬寅年亥时生男婴;二、保护这些家庭,严防失窃;三、全城秘密搜捕‘赛空空’;四、查!京中可有隐秘的银器熔铸工坊,尤其是最近大量收购银料或行为异常者!”

  “是!大人!”风隼领命,感受到事态严重,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安排。

  命令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出去。

  京兆尹府、刑部、乃至萧止焰暗中掌控的力量,都在这个夜晚被悄然调动起来,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撒向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书房内,烛火噼啪作响。

  萧止焰看着那张染血的素帛,胸口剧烈起伏,良久,才深吸一口气,看向上官拨弦,眼中带着后怕与庆幸。

  “若非这神秘人拼死送出消息,我们恐怕直到祭天大典出事,都还被蒙在鼓里!玄蛇……当真是无孔不入,其心可诛!”

  上官拨弦轻轻折起素帛,妥善收好。

  “此人屡次示警,于国有功。只可惜……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她顿了顿,又道:“当务之急,是阻止‘七煞破军锥’成型。除了追回失锁,防范未然,或许……我们可以从‘七星童子’这个名义入手。玄蛇既然借用此名头行事,必然有所依据,或是利用了某种民间方术,或是教派余孽。查清这个名义的来源,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据点。”

  萧止焰颔首:“不错!我立刻让人去查‘七星童子’相关传说近期在何处流传最盛,有何人曾在民间散布此类言论!”

  他走到书案前,准备写下指令。

  上官拨弦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眼底的青黑,心中微疼。

  边境归来,尚未好好休息,便又卷入这般惊天阴谋之中。

  她默默走到一旁,为他重新沏了一杯安神的热茶,轻轻放在他手边。

  萧止焰笔尖一顿,抬头看她。

  烛光下,她眉眼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仿佛被这无声的关怀轻轻拨动,缓和了些许。

  他放下笔,接过茶盏,指尖与她微微触碰。

  “别担心。”他低声说,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这一次,我们提前知道了他们的阴谋,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上官拨弦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相信他的能力,也相信他们联手,足以应对任何风浪。

  只是,心头那缕因“七星童子”、“七煞破军锥”这些充满邪异色彩的词语而生的不安,依旧萦绕不散。

  玄蛇的手段,越来越偏向这些诡谲莫测的方外之术,这让她隐隐觉得,对方所图,恐怕不仅仅是权势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两日,长安城表面依旧太平,暗地里却激流暗涌。

  排查工作进行得迅速而隐秘。

  符合“壬寅年亥时”八字的男婴名单很快被整理出来,仅有七户人家,恰好应了“七星”之数!

  这七户人家立刻被暗中保护起来。

  与此同时,关于“七星童子”的流言源头也被追查到——主要集中在外城几个鱼龙混杂的坊市,传播者多是一些游方道士和走街串巷的货郎,其背后似乎都有一个戴着兜帽的神秘人在暗中操纵引导。

  而对银器熔铸工坊的排查也有了初步结果。

  城西一家名为“聚宝斋”的银楼,近半个月来,曾多次匿名收购过一些零散的银料,数量不大,但次数频繁,且要求熔炼成特定的、非首饰类的条块状。

  行为颇为可疑。

  风隼亲自带人盯住了聚宝斋。

  然而,赛空空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

  她轻功卓绝,又善于易容,若存心隐藏,确实难以寻觅。

  那三把失窃的长命锁,也暂时下落不明。

  这日晚间,萧止焰与上官拨弦正在书房分析目前掌握的线索,萧惊鸿却亲自来了别院。

  她依旧是那副江湖儿女的爽利打扮,进门便笑道:“大哥,上官姐姐,你们什么意思?”

  “父亲母亲可是催问了好几次了,你们这公务再忙,总得抽空回府一趟吧?”

  “婚事总要商议的,难不成要陛下再次过问?”

  “皇上催父亲,父亲和母亲催我,我实在扛不住了,已然被母亲赶出来了。”

  “母亲说,要么带你们俩回府,要么又把我送去洛阳,要么她不认你这个儿子!哎,母亲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我可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母亲却把我当亲生的使唤。”

  “不过,大哥,母亲也会把你当亲儿子赶出去的。”

  “大哥,姐姐,爽快点,回答我,你们到底要不要成亲?”

  她说着,冲上官拨弦眨了眨眼。

  上官拨弦面上微赧。

  萧止焰揉了揉额角,这才想起被长命锁案耽搁的回府之事。

  他看向上官拨弦,眼中带着歉意与询问。

  眼下案件正在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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