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松开了苏清雪。

  他后退一步,没再提那只猴子。

  他伸出右手,并指作剑,对着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岩石,随意一划。

  无声。

  无光。

  下一息,岩石顶端平平滑落。

  切口光洁,倒映出苏清雪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它刚晋升,还不太会控制力道。”

  陈凡收回手,像是在评价一个学步不稳的婴儿。

  苏清雪的呼吸停了。

  筑基圆满。

  那一划的锋锐,绝对能威胁到任何一个筑基圆满的修士!

  而这,只是“不太会控制力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声音发干,发涩。

  “我?”

  陈凡笑了。

  他走到苏清雪面前,伸出手,用指尖捻起她颊边的一缕发丝。

  “一个想好好种地的杂役弟子。”

  “不过……”

  他的瞳孔里,映出了一片幽光。

  “我的田,有点特殊。”

  “它需要一把钥匙,才能打开真正的宝藏。”

  他不给苏清雪思考的机会,拉起她的手,便向谷外走去。

  “回院子。”

  “给你看个好东西。”

  ……

  甲字叁号院。

  天边泛起鱼肚白。

  院中那条百丈长的庚金矿脉,像一条蛰伏的金龙。

  陈凡视若无睹,拉着苏清雪,径直走进了那间让她心神不宁的屋子。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最普通的白菜种子,放在桌上。

  一块灵石能买一大把的那种。

  “师姐,看好了。”

  他对着苏清雪,脸上是一个神秘的弧度。

  “现在,我让你看看,我们之间真正的‘羁绊’。”

  他示意苏清雪伸出手。

  苏清雪迟疑了一瞬,还是伸出了那只玉手。

  陈凡握住她的手腕,引导她将一缕极细的本源寒气,注入那枚白菜种子。

  做完这一切,他划破自己的指尖。

  一滴闪着五彩宝光的精血,也随之滴落。

  “师姐,有没有想过,时间是什么?”

  陈凡一边做着这些,一边用梦呓般的语调问。

  苏清雪没有回答,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枚诡异的种子上。

  “我的血脉里,藏着一片古老的土地。”

  “那片土地,能让万物生长。”

  “但它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环——时间。”

  陈凡抬起头,晨曦微光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而你的天级冰灵根,师姐,你生来就有的‘太阴本源’……”

  “就是开启这片土地‘时间法则’的,唯一钥匙!”

  话音落下!

  他将那枚融合了两人力量的白菜种子,送入了【息壤神田】!

  下一秒!

  他没有掩饰。

  他将神田内那股逆乱阴阳的时间流速,通过他与苏清雪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反馈了一缕出去!

  嗡——!

  苏清雪的身体剧烈一颤!

  她的神魂,被一只无形巨手拽出肉体,投入了一个光阴错乱的维度!

  她“感觉”到了!

  她感觉那枚白菜种子,在落入一片混沌黑暗的瞬间——

  发芽!

  生长!

  抽薹!

  开花!

  结籽!

  枯萎!

  外界,仅仅一个呼吸。

  在她的感知中,却过完了草木的一生,历经了整整一个春夏!

  这速度,违逆了光阴,颠覆了生死!

  “这……这……”

  苏清雪红唇微张,那张脸上,是无法言说的震撼与恐惧。

  陈凡没有说话。

  他摊开手。

  掌心之上,最初那枚种子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捧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白菜籽。

  百倍加速!

  不!

  这何止百倍!

  这四个字,像一道开天辟地的神罚,在她脑海中炸响!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传说中的神物,在这个男人手中,可以信手拈来!

  工具?

  不,她不是工具。

  她是钥匙!

  是开启这逆天神迹的,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钥匙!

  这个认知,比成为工具更加屈辱,更加绝望。

  她引以为傲的天级冰灵根,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她未来登顶仙途的最大依仗……

  到头来,只是为了给这个男人的菜园子“开门”?

  何其荒谬!

  何其可笑!

  一种宿命般的无力感,淹没了她所有的骄傲与不甘。

  原来,她根本没有选择。

  从一开始,她就是被选中的那一个。

  陈凡看着她脸上从震撼到茫然,再到死寂的表情变化,心底一片平静。

  他知道,这个高傲的圣女,她的道心,被自己亲手碾碎了。

  “现在,明白了吗,我的‘钥匙’?”

  陈凡的声音,带着恶魔的蛊惑。

  “我们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才能创造奇迹。”

  他没给她太多消化这震撼信息的时间。

  他要让她明白,“钥匙”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那五枚从坊市垃圾堆里淘来的,布满裂痕的【剑鞘妖】死卵。

  “那只猴子,实力不弱。”

  “在动手之前,我们需要一些‘眼睛’。”

  他看着苏清雪,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

  “来,师姐,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合作。”

  他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引导苏清雪的本源寒气,滴上自己的五彩精血。

  这一次,苏清雪不再抗拒,动作麻木。

  她看着自己的力量,与他的力量,再次融合。

  这一次,她不再是旁观者。

  她是参与者。

  陈凡又从神田空间内,引出五滴清澈的“灵泉液”。

  五滴灵泉,悬浮在五枚死卵之上,散发着磅礴的生命气息。

  “去吧。”

  他心念一动。

  五枚融合了三种力量的死卵,一同送入了【息壤神田】!

  苏清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紧张地看着陈凡的脸,期待着,又恐惧着,他们共同的“力量”,将诞生出何等不可思议的造物。

  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

  陈凡睁开了眼。

  他摊开手。

  “咻!咻!咻!咻!咻!”

  五道漆黑的流光,从他掌心爆射而出,悬停在半空。

  那不是妖兽。

  是五柄长约三尺,通体漆黑,造型如剑,却散发着生命气息的诡异傀儡!

  它们没有实体,身体由流动的阴影构成,表面铭刻着天然的暗金色纹路,一股堪比练气后期的锋锐与杀伐之气,在它们身上流转。

  【剑鞘幽影(变异)】

  品阶:玄阶下品

  能力:幽影穿梭,剑气拟态,神魂共享。

  “去。”

  陈凡对着这五具新生的杀戮兵器,下达了简单的指令。

  “找到那只猴子。”

  “我要知道它每天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拉屎。”

  五具剑鞘幽影发出一阵无声的嗡鸣,化作五道黑烟,穿透墙壁,消失无踪。

  苏清雪看着这一幕,已经麻木了。

  死卵,在她眼中是垃圾。

  在他们手中,却变成了五具堪比精英内门弟子的恐怖刺客。

  这就是“钥匙”的力量……

  这就是“他们”的力量。

  就在苏清雪心神激荡之际,陈凡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大捧最普通的【清心草】种子。

  “师姐,打打杀杀,只是小道。”

  “真正的力量,源于垄断。”

  陈凡将那些种子洒在桌上,他的脸上,是一种让苏清雪感到陌生的,属于上位者的深沉。

  “从今天起,我们要做的,是把整个青云宗,都变成我们的‘灵石矿’。”

  他再次引导着苏清雪,完成了“浇灌”的仪式。

  这一次,他没有藏着掖着。

  一株株通体晶莹,散发着奇异芬芳,由月光与晨露凝聚而成的仙草,在他的掌心之中,不断地被“催生”出来。

  【驻颜神草】!

  当上百株驻颜神草堆放在桌上,那股能让任何女人都为之疯狂的香气,几乎将整个屋子都填满。

  苏清雪的眼神,也终于从麻木,变回了剧烈的波动。

  这东西,对女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陈凡随手拿起一株,递到苏清雪的面前。

  他看着她那张因震撼而失神的绝美脸庞,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笑道:

  “我的好师姐,你曾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女。”

  “那么,你来告诉我……”

  “为了‘美’,一个女人,究竟愿意付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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