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沉重的、拖沓的、带着明显踉跄和痛苦的脚步声,如同不规则的、濒临散架的节拍器,在死寂的、只有应急灯幽蓝冷光照耀的金属通道中空洞地回响,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林伟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震得他灵魂发颤。伴随着这令人心悸的脚步声的,是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在全力拉扯般的、夹杂着无法完全压抑的**、剧烈咳嗽和痰音很重的喘息声。这声音听起来虚弱、狼狈不堪,充满了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疲惫,与之前那个如同幽灵般消失的、散发着冰冷非人气息、绝对静默的存在形成了无比鲜明、近乎讽刺的对比。

  林伟僵硬地瘫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维持着深度昏迷的完美假象,但全身的每一个感知细胞都已提升至极限,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阵列,全力捕捉、分析着来自外界的一切信息。他紧闭双眼,视觉被剥夺,但听觉、嗅觉、乃至对空气流动的感知,都变得异常敏锐。

  脚步声:一轻一重,左脚落地沉稳但带着明显的迟滞和痛苦,右脚则虚浮拖沓,似乎右腿受了重伤,无法完全承重。步幅不均匀,节奏杂乱,显示出主人正处于极度虚弱和强忍疼痛的状态。

  喘息声:肺部显然受损严重,呼吸间带着明显的湿罗音和血沫摩擦气管的嘶嘶声,每一次深一点的吸气都会引发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把内脏咳出来。其间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喉咙深处的、无意识的痛苦呜咽,那是意志力即将被剧痛摧毁的边缘所发出的声音。

  其他声响:金属轻微碰撞的叮当声(可能是身上携带的破损装备或工具),织物摩擦的窸窣声(衣物可能被腐蚀或撕破),以及一种……轻微的、粘稠液体滴落的“啪嗒”声(可能是伤口在不断渗血或渗出组织液)。

  是谁?幸存者?受伤的清理者?还是……某种拟人化的、更狡猾的捕食者?

  他的心脏在空荡脆弱的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疼痛的胸骨,声音大得他几乎要怀疑对方也能听见。大脑在恐惧和求生的双重驱动下飞速运转,试图从这些破碎的声学线索中拼凑出来者的形象、状态和意图。是敌?是友?那个强大、冰冷、非人的神秘存在因为此人的到来而毫不犹豫地迅速退走,这本身就传递出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来者,要么让那个存在感到忌惮,要么……其本身代表着更大的麻烦或不可预测性。

  脚步声在通道入口处停了下来。那粗重、痛苦、带着血沫音的喘息声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边。紧接着,是一阵更加剧烈的、无法压抑的咳嗽爆发出来,咳嗽声中,似乎有人用手死死捂住了嘴,但指缝间还是漏出了令人心悸的、嘶哑而破碎的干呕声。

  林伟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这目光与之前那冰冷、非人、如同高精度扫描仪般的“注视感”截然不同。它带着……温度。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深切痛苦、毫不掩饰的惊讶、以及一丝历经磨难后形成的、本能般的警惕的、属于人类的审视。这目光在他全身扫过,重点停留在他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左腿,右臂那被临时包扎却仍在不断渗出黑红色血水的恐怖咬伤,滚落在一旁、被砸得变形凹陷的医疗箱,以及散落一地的工具和零件上。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只有那痛苦的喘息和偶尔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在通道内回荡,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终于,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声带被砂纸反复打磨过、又像是被浓烟灼伤了喉咙、却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茫然语气的男声,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声音很低,更像是在剧烈的痛苦中无意识的呓语,或者说……是长久孤独后形成的自言自语的习惯:

  “活…活的?这鬼地方……这该死的……维护层深处……居然……还有……活人?咳……咳咳……”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听起来痛苦万分,几乎要喘不上气。

  林伟的心猛地一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是人!说的是中文!虽然口音有些奇怪,夹杂着某种难以分辨的方言尾音和因痛苦而变调的扭曲,但确定是人类语言!是幸存者?!

  但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深的警惕所取代。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人类未必就意味着安全。清理者也是人类,却比怪物更致命、更冷酷。这个人的状态听起来很差,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在绝境中做出什么事?而且,那个神秘存在的退走,依旧像一片阴云笼罩在他心头。

  他听到对方似乎因为剧痛而踉跄了一下,金属靴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伴随着沉重喘息和闷哼的声音,似乎是对方在极其艰难地、缓慢地放下背上沉重的背包或某种装备。接着,是金属扣具被费力打开的轻微“咔哒”声。

  “算你……运气好……不知哪来的……小子……”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耗费了巨大的力气,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碰上我……‘老猫’……咳……刚好……还剩……最后一针……‘清道夫’血清……本来是……给我自己……备的……能不能扛住……看你自己造化了……”

  老猫?清道夫血清?林伟心中惊疑不定。这像是一个代号,而且他有针对那种怪物毒素的特效解毒剂?他果然知道幽绿猎手的存在!他是什么人?专门的怪物猎人?还是……

  就在他思绪急转之际,他听到对方似乎强忍着剧痛蹲下了身子(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从牙缝里挤出的**),然后,一阵冰凉的、带着强烈刺鼻气味的液体触感碰在了他右臂伤口附近的皮肤上——似乎是浓度很高的工业酒精或某种强力消毒剂,动作粗鲁、迅速而直接,没有任何温柔可言,带着一种在恶劣环境下形成的、追求效率的麻木感。

  “忍住……可能……有点疼……”老猫的声音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近乎冷酷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下一秒,一阵尖锐的、穿透性的刺痛从右臂传来!一根粗硬的针头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血管,冰凉的、粘稠的液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迅速推入体内!

  林伟的身体肌肉纤维本能地剧烈收缩、绷紧了一瞬,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失控地弹起来!但他以钢铁般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住了所有反应,连呼吸的频率和深度都没有改变分毫,面部肌肉松弛,完全是一副深度昏迷、毫无知觉的模样。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醒来”,绝对不能!在摸清对方底细前,昏迷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那冰凉的、带着奇异粘稠感的液体进入血管后,迅速产生了立竿见影的强大效果。右臂伤口处那冰火交织、撕裂般的、几乎要让人疯狂的剧痛,如同被迎头泼入了强效化学中和剂,开始迅速消退!那幽蓝毒素带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骨髓的刺骨寒意,被一股温和却异常霸道、充满侵略性的药力快速驱散、分解、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迅速蔓延的、令人舒适的麻木感和微微的温热感。伤口周围那令人心悸的、不断扩大的青紫色斑块,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颜色变浅!

  好东西!这“清道夫”血清是针对那种怪物毒素的特效解毒剂!而且药效极其强劲!

  【紧急警报!检测到高效复合生物制剂注入!成分快速分析中……】

  【分析完成:识别为广谱神经毒素及血液毒素中和剂,针对性极高,与‘掠食者(幽绿猎手变体)’毒液核心成分匹配度92.7%。解毒效果显著,预计毒素清除率将在八分四十二秒内达到85%以上。副作用:轻微嗜睡,暂时性神经末梢麻痹(约持续四小时),可能引发轻度心悸。评估:善意救助行为,药剂品质极高。】

  【机体状态更新:毒素威胁等级由‘极高’降至‘中’,感染风险下降至‘中高’。生命体征稳定性提升,生存概率小幅增加。】

  系统的提示让林伟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点点。至少从目前的行为来看,这个自称“老猫”的人,似乎没有明显的恶意,而是在真的救他。这种特效解毒剂,在這種环境下,无疑是极其珍贵的保命资源,他却用在了自己这个陌生人身上。

  注射完成后,林伟听到老猫发出一声如释重负又痛苦万分的沉重喘息,似乎连这样一个简单的注射动作都耗费了他所剩无几的精力。他听到对方又开始在背包里艰难地翻找着什么,塑料和金属物品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一些细腻的、带着清凉草药和化学合成物混合气味的粉末状东西被小心地撒在了他左腿的撕裂伤和右臂的咬伤上,带来一阵舒爽的冰凉感,伤口的渗血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一步减缓了。接着是新的、相对干净、弹性良好的绷带被熟练地、一圈圈缠绕上来,虽然包扎手法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但压力适中,包扎得扎实而有效,显露出丰富的战场急救经验。

  做完这一切,老猫似乎彻底耗尽了力气,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重重地瘫坐在 nearby 的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即爆发出更加剧烈、无法抑制的咳嗽,咳得浑身颤抖,蜷缩成一团,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林伟依旧一动不动,如同真正的尸体,但内心却在经历着激烈的挣扎和权衡。这个人救了他,用的是宝贵的特效药,而且包扎手法专业,明显是经验丰富的幸存者。他似乎对这里很了解(他知道怪物,有特效药,称这里为“维护层”)。自己重伤濒死,急需信息、庇护和进一步的救治。老猫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但是……暴露自己已经恢复意识,是否安全?这个“老猫”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那个神秘存在为何退走?太多的未知和风险。

  就在他犹豫不决、天平在信任与怀疑之间剧烈摇摆之际,老猫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了一些,转化为持续不断的、沉重的喘息和**。他喘着粗气,又开始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起来,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绝望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自嘲,仿佛在对着昏迷不醒的林伟倾诉排遣巨大的压力,又像是在这绝望的绝境中,用声音确认自己的存在,给自己寻找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妈的……真是……倒了血霉……‘秃鹫’小队……全栽了……六个老伙计……就剩……就剩老子一个……被那鬼东西的酸液……喷了个正着……这该死的腐蚀性……”他似乎在检查自己胸腹间的伤势,发出痛苦的、倒吸凉气的声音,“装备……也丢得差不多了……通讯器坏了……定位器也……咳咳……必须……必须赶到‘鼹鼠’的据点……不然……这伤……撑不过两天……”

  秃鹫小队?鼹鼠据点?林伟心中剧震!这些明显是代号!表明在这片绝望的避难所废墟中,确实存在着一个或多个幸存者组织?他们还有相对安全的据点?这信息太重要了!

  “小子……你……”老猫的声音转向林伟,带着一丝探究和深深的疑惑,“面生得很……不是我们‘秃鹫’的人……也不像是‘矿工’协会那帮家伙……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怎么会……不知死活地……惹上‘潜伏者’?还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废弃维护层来了……”他顿了顿,又是一阵痛苦的喘息,“妈的……‘潜伏者’一般……只在巢穴附近活动……或者……跟着‘清理者’的屁股后面……捡漏……”

  潜伏者?是指那种幽绿猎手?它们还有名字?而且听老猫的口气,它们似乎和“清理者”有某种联系?维护层?这里果然只是这个庞大避难所的一部分,而且是被废弃的区域?信息量巨大,让林伟的大脑几乎处理不过来。

  老猫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忍着剧痛,更加仔细地观察林伟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尽管大部分重要东西都在背包里)。林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那件破烂不堪、风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衣物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他身边那个材质奇特、沾满血污的背包,最后,目光落在了旁边地上那本封面古朴、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稳定乳白色光晕的笔记本上。

  “……怪事……”老猫喃喃自语,语气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甚至带上了一丝警惕,“这打扮……这玩意儿……不像地底下的人……倒像是……从上面来的?不可能啊……‘通道’早就……”

  上面?通道?林伟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指的是地面?他知道通往地面的路?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认为从地面下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这时,老猫的注意力似乎被笔记本表面那奇异的光晕彻底吸引住了。他的呼吸骤然一停,整个人仿佛被瞬间冻结,僵在了那里。过了足足好几秒,林伟才听到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极度的、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骤然燃起的、近乎本能的、火热的贪婪?

  “这……这光是……‘光尘’?!不对……这感觉……更纯粹……更……像是传说中……‘钥匙’的波动?!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躁,但随即又猛地意识到什么,强行压低,变回了那种警惕的、近乎气声的低语,仿佛怕被黑暗中无形的耳朵听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钥匙’只是……古老的传说……早就失落了……连‘公司’和‘基金会’都找不到……但这感觉……不会错……我在档案馆的残卷里看到过描述……”

  林伟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光尘?钥匙?传说?公司?基金会?档案馆?这个人不仅仅认识笔记本,或者说认识笔记本所散发的能量特征,他甚至还知道更多!他称之为“钥匙”,认为那是传说中的东西!他提到的“公司”和“基金会”又是什么?庞大的疑问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伟的意识。

  老猫似乎陷入了极大的震惊、狂喜、怀疑和强烈的矛盾之中,呼吸变得更加粗重和不稳定。林伟能感觉到他灼热的、锐利的目光在笔记本和林伟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审视、怀疑、评估和一种……极度复杂的、几乎要溢出的渴望。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救助者,更像是一个发现了惊天宝藏的探险家,在权衡着如何处置这个宝藏和其携带者。

  沉默了近一分钟,通道内只有两人粗重却意味不同的呼吸声。老猫似乎终于从极度的情绪冲击中冷静下来,做出了某种决定。林伟听到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但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决断和急切:

  “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小子……你惹上天大的麻烦了……”他的语气沉重,“带着这东西……‘鬣狗’们会像闻到血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不死不休……‘公司’的清扫队要是得到了风声……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和这东西……一起蒸发掉……”他顿了顿,似乎在忍受一阵剧烈的、腐蚀性的疼痛,声音变得更加嘶哑,“你……绝对不能留在这里等死……跟我走!我带你去找‘鼹鼠’!他的据点相对安全……能暂时躲过风头……但作为代价……你得告诉我,这东西……你到底从哪弄来的?还有……上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通道’……真的还存在吗?”

  说完,林伟听到他挣扎着、痛苦地站起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开始快速收拾散落的东西,显然准备立刻带上林伟(和笔记本)离开这里。语气中的急切,透露出他认为此地极度危险,不宜久留。

  跟他走?去一个名为“鼹鼠”的未知人物的据点?将自己和笔记本的秘密和盘托出?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获得庇护、信息、可能的进一步治疗;但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老猫的态度转变明显,他对笔记本的贪婪和震惊毫不掩饰,所谓的“代价”究竟是什么?到了据点后,等待自己的是合作,还是囚禁和拷问?

  林伟的思绪如同高速运转的齿轮,急转直下。他没有更好的选择。独自留在这里,重伤未愈,无疑是等死。跟老猫走,至少有一线生机,还能接触到这个地下世界的幸存者网络,获取至关重要的信息。至于风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

  就在老猫的手即将碰到他的肩膀,准备粗暴地将他搀扶起来的瞬间——

  林伟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然后,极其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充满了血丝和生理性的泪水,但勉强能看清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影——一个穿着破烂肮脏、由多种不同材质护甲和衣物拼凑而成、沾满暗红色血迹、墨绿色腐蚀性粘液和黑色油污的中年男子。他脸上戴着一个布满划痕、镜片有多处裂纹的防毒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陷的、疲惫不堪却锐利如鹰隼、此刻正闪烁着震惊与极度审视光芒的眼睛。男子脸色苍白如纸,干裂的嘴唇边残留着血沫,胸口和大腿处的护甲有严重的腐蚀破损痕迹,露出下面正在不断渗出黄绿色液体的、看起来极其可怕的伤口。他正半弯着腰,伸出一只戴着破损露指手套、沾满污垢的手,准备抓向自己。

  四目相对。

  老猫的动作瞬间僵住,鹰隼般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但随即被更深的警惕、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所取代。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醒得……太是时候了。”

  “……你醒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中那丝“自言自语”的随意和之前流露出的些许同情消失了,变得冷硬、直接,充满了距离感,“比我想象的……恢复得快得多。‘清道夫’血清对你效果不错。”他的话听起来像是陈述,实则是一种试探。

  林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灼痛得如同吞了炭火,只能发出嘶哑的、毫无意义的气音。

  老猫似乎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从腰间解下一个脏兮兮、凹凸不平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没有丝毫温柔地递到林伟唇边,动作粗鲁地灌了他几口冰冷、带着浓重铁锈味和塑料味、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甘甜的液体。

  清水滋润了干涸欲裂的喉咙,林伟艰难地吞咽了几下,火烧火燎的刺痛感稍减,终于挤出几个破碎而虚弱的声音:

  “……谢……谢……你……是……?”

  “叫我老猫。”男子迅速收回水壶,挂回腰间,言简意赅,目光依旧如同探照灯般在他脸上扫视,似乎在评估他的状态和威胁性,“你能动吗?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刚才的动静可能已经把别的‘东西’引过来了。这地方从来不安全。”

  林伟尝试集中意念,动了动手指,全身依旧如同散架般剧痛无力,但右臂的麻木感减轻了不少,左腿也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知觉。他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

  老猫不再多言,眼中没有任何鼓励或安慰,只有务实和急切。他一把抓住林伟相对完好的左臂,用力将他拖拽起来,动作毫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剧烈的动作瞬间牵动了两人全身的伤口,林伟痛得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晕厥过去,老猫自己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额头上渗出冷汗。

  “走!”老猫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几乎是将大半体重都压在了林伟身上,搀扶着他(更像是拖拽着他),踉踉跄跄地向着通道深处、与他来时相反的方向快速挪动。

  林伟咬紧牙关,下唇再次被咬出血来,忍受着全身骨头摩擦般的剧痛,依靠着老猫的搀扶和残存的意志力,勉强迈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在离开这片狼藉之地前,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地上那本笔记本。

  老猫的动作顿了一下,仅露出的双眼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经历了极其短暂的思想斗争。但他没有任何解释,迅速松开林伟(让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敏捷地弯腰,一把将笔记本捞起。他甚至没有多看笔记本一眼,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又或是无价珍宝,直接塞进了自己那个破烂背包的一个侧袋里,并迅速拉上了拉链。

  “这东西……太扎眼。我暂时替你保管。”他转回身,重新搀扶住林伟,声音冷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语气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控制欲,“到了据点,确定安全后,再还给你。现在,不想死就专心点,跟上我的脚步!”

  林伟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了半截。没有回头去看那个被塞进别人背包的笔记本,他只是低着头,咬紧牙,更加努力地迈动脚步。他知道,这所谓的“援手”,并非毫无代价。自己似乎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而这个“虎穴”,可能更加复杂、更加危险。老猫的举动,清晰地表明了一点:笔记本,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自己这个“携带者”的价值,或许完全系于那本笔记本身之上。

  两人互相搀扶(或者说,老猫强行拖拽着林伟),如同两个从地狱爬出的、伤痕累累的亡灵,踉踉跄跄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通道更深、更黑暗的拐角处。

  而在他们身后,那片被遗弃的、布满血迹和战斗痕迹的冰冷地面上,阴影微微扭曲了一下。一双幽蓝的、非人的视觉传感器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黑暗中悄然睁开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随即又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新的路途已经开启,通往的或许是希望的微光,或许是更深的、无法预料的陷阱。

  (第三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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