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莫要放在心上。”

  陆青衣笑着端起酒杯。

  慕容复终究还是那个要风度君子,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迁怒几个半大孩子,甚至用眼神阻止了欲要动怒的包不同。

  只是方才的激情自然要冷却下去,他又不是真喝醉了,只是说到深处,情难自制罢了。

  毕竟,他想复国和崇拜先祖的感情做不得假,非常非常真。

  但激情褪去,慕容复不免又有点emo,叹道:“中兴大业,谈何容易呐…”

  “闻昔年西楚霸王项羽,千古无二,雄踞天下,终困于垓下。诸葛丞相经天纬地之才,终究也未能兴复汉室。”

  陆青衣对他不迁怒孩子的气度倒是有几分欣赏,安慰道:“慕容兄,王朝霸业古往今来岂有易者?慕容兄能以一家之力,怀此千秋大志,无论成败,这份气魄本身便已胜过世间碌碌之辈多矣。”

  “还望慕容兄善自珍重,既要存此鸿鹄之志,更要懂得韬光养晦,以待天时。砥砺前行固然可敬,但审时度势,方是智者所为啊。”

  你就别折腾了那破大业了,好好过你的二代生活不好吗?

  陆青衣觉得慕容复还真不算坏人,反而道德水平不低,只能算是复国魔怔人。

  慕容复听陆青衣这一番既慰且勉的言语,却觉一股暖流淌过,说不出的熨帖舒畅

  听听,你听听这话,这才是真正的良言益语,知音之论啊!

  慕容复真是越看陆青衣越顺眼,不由得将眼前这青衫书生与自家那几位“得力干将”暗暗比较起来。

  包三哥,忠心是有的,武功也算不俗,可那张嘴…开口“非也非也”,闭口粗言鄙语,除了与人争执斗狠,何曾说过这般既有见识又慰藉人心的道理?

  方才更是若非自己眼神阻止,怕是又要与那孩童吵将起来,平白惹人笑话。

  风四哥嘛,勇猛有余,却只知好勇斗狠,满脑子想的都是与人比武过招,于这等天下大势、经纬韬略,全然不通,只会高呼“复国复国”,连句顺心的话都不会说!

  邓大哥、公冶二哥…唉,虽各有所长,却也终究是江湖草莽的格局,难以在“大业”根本上与他深入对谈。

  再看这陆青衣…

  不过弱冠之年,不仅身负连表妹都赞叹的精妙武功,言谈间更是引经据典,小成语溜溜的,见识不凡。

  更难得的是这份人情练达,既能体察自己心中的抱负与苦闷,又能以史为鉴,既点出前路艰难,又不失鼓励,劝自己“韬光养晦,以待天时”,话语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

  “陆兄,相见恨晚呐!”

  这是慕容复真情十足的呐喊。

  “恨晚恨晚!”

  陆青衣见他这个模样,立刻想象出对方身边的‘文化沙漠’。

  也是,慕容复一个天天混江湖的,估计也没正经人和他讨论什么国事,偏偏他自己又是最关心国事的,连大学生宿舍都不如。

  唉,可怜的娃,平时连个能吹牛比鉴证的人都没有。

  慕容复心情大好,再次执壶为陆青衣斟满酒杯,赞道:“陆兄不仅武功精妙,更难得的是胸有丘壑,见识非凡。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知陆兄对当今天下大势,可有更多见解?”

  他这话纯粹是聊天欲望憋不住了,心中其实一个年轻书生能对复国这等大事有多少真知灼见,其实并未抱太大期望。

  陆青衣有一个世界做后盾,在吹牛批方面向来不弱于人。

  当下便笑道:“纵观青史,天下英杰辈出,能成不世之功者,皆是时势造英雄,”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赵宋根基稳固,百姓只求安居乐业,远未到人心思变、揭竿而起的境地。”

  “慕容兄若要成就非常之业,依我看无非两条路,要么静待天下生变,乱中取利。要么…便需拥有足以撬动整个时局的雄厚资本。无此二者,空有壮志,难撼大局。”

  “诚哉斯言!”

  这话深深叩动了慕容复的心弦,他抚掌轻叹,深以为然,“自古王业兴替,莫不由乱而生。百姓若是安居,谁愿铤而走险?此确为至理!”

  百姓只有过不下去,才会舍出命来搞大事,否则造反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好?

  陆青衣道:“不仅如此,慕容兄你啊,也有问题。”

  “什么?”

  慕容复一怔,不解其意。

  陆青衣便道:“慕容兄虽是大燕后裔,这本是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恕我直言,这名分早已名存实亡,天下人,特别是士林清议,他们可会因这数百年前的旧事,便真心拥戴慕容氏复辟?”

  慕容复脸色阴晴不定。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有什么办法?

  陆青衣又道:“再说根基吧,慕容兄在姑苏的基业,陆某虽未亲见,想来也是极好的。但慕容公子图谋的是大事,仅凭一坞之地,钱粮从何而来?莫非靠江湖镖局押运?兵马何练?岂是庄客家丁可充数?治下可有百姓?可有善于治理州县、安抚黎民的能臣干吏?”

  陆青衣几个问题下来,慕容复彻底是沉默了。

  陆青衣此时倒是有了几分真心,也是可怜,叹息道:“而慕容兄如今所做的,结交江湖豪杰,固然能增强声威,但于真正的复国大业而言,实在是…舍本逐末啊。”

  “秦汉楚霸王,力能扛鼎,千古无二,勇冠三军,终究败于起自微末的泗水亭长刘季。”

  “又有马中赤兔,人中吕布,无双飞将,可那又如何?只落的个人人喊打的下场。”

  “古往今来,可有武学皇帝?千古良臣,可有武学丞相?”

  “慕容兄,练武复兴不了大燕啊,天下,也绝不是武夫的天下。”

  “……”

  慕容复怔怔地坐在原地,耳畔仿佛还回响着陆青衣那番振聋发聩的言语,心神摇曳,难以平静。

  待他恍然回神,举目四顾,雅间内只剩下神色各异的包不同与风波恶,那陆公子早已不见踪影,连何时告辞的他都也曾留意。

  慕容复望着对面空了的座位,喃喃低语,“他…竟已走了……”

  包不同见自家公子爷如此失魂落魄,心中对陆青衣那点不满立刻涌了上来,忍不住开口道:“公子爷,何必为那小子的话烦心?我看他不过是油腔滑调,徒逞口舌之利罢了!尽说些虚无缥缈的大道理,处处泼冷水,问得人哑口无言,可曾提出半分切实可行的方案?我看他……”

  “三哥,别说了!”

  一旁的风波恶忍不住出声打断,他虽也好斗,却觉得陆青衣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尤其是那句“练武复兴不了大燕”,隐隐也触动了他。

  包不同却仍旧不满,但他话未出口,慕容复却已转过头,目光落在包不同脸上,掷地有声:

  “我且问你,方才陆兄所问,有没有道理?”

  此言一出,包不同到了嘴边的辩驳之词说不出口了,面色尤为怪异。

  慕容复没有再追问,他只是疲惫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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