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熟悉的喇叭声响起。

  李二麻子的那辆破吉普,再一次停在了徐家大门口。

  “哎呦!徐老弟!啥大肉啊?这么急火火地把我叫来?”

  李二麻子跳下车,虽然嘴上开玩笑,但表情却很郑重。他知道徐军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

  “进屋说。”

  徐军把李二麻子让进了东屋,让李兰香整了四个硬菜(酱牛肉、花生米、皮冻、炒鸡蛋),烫了一壶好酒。

  酒过三巡,徐军把门关严实了。

  “李大哥,有个叫张大河的,你熟吗?”

  “张大河?张百万?”

  李二麻子手里的酒杯一顿,眉头皱了起来,“那孙子……在县里有点名号,说是做木材生意的,其实就是个倒爷。咋的?他惹你了?”

  “他看上咱后山了。”

  徐军把张大河要砸钱包山,准备搞掠夺式开发的事儿说了一遍。

  “妈的!”

  李二麻子把酒杯往桌上一墩,“这孙子手伸得够长的啊!黑瞎子山是你徐老弟的地盘,也是咱兄弟以后发财的宝库,他想来摘桃子?”

  李二麻子虽然是混子,但他现在跟徐军是利益共同体。

  徐军的作坊红火,他的弓箭、皮货生意就好做;徐军要是倒了,他也得断条财路。

  “徐老弟,你想咋整?要不……我带兄弟去二道河子,给他松松皮子?”李二麻子一脸匪气。

  “不。”

  徐军摇了摇头,“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不能干那违法的勾当。”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牛皮纸信封,轻轻拍了拍。

  “我有这个,能压死他。”

  “但是……”

  徐军看着李二麻子,“这东西,得递到正主手里才行。公社那边,张大河已经拿钱铺路了,我这东西递上去,怕是会被压下来。”

  “我想请李大哥帮个忙。”

  “我想越过公社,直接把这东西递给县委主管农业的王副县长!”

  “王副县长?”

  李二麻子吸了口凉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巧了!我有个把兄弟,就在县委开车!虽然见不着大领导,但把信递给秘书科,还是有门路的!”

  “那就拜托李大哥了。”

  徐军给李二麻子满上酒,“只要这东西能到领导桌上,张大河那一千块钱……就是废纸!”

  “还有一件事。”

  徐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李大哥,你在江湖上朋友多。能不能帮我查查,这张大河屁股底下干不干净?”

  “像他这种起家的人,我就不信他没点黑料。”

  “哈哈哈!徐老弟,你这招够阴!但我喜欢!”

  李二麻子大笑,“放心!这孙子以前倒腾木材时候,没少干缺德事。只要我想查,他那点底裤都能给他扒下来!”

  “来!干了!”

  两只大海碗碰在一起。

  一场针对张百万的围剿,就在这热炕头上,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边是徐军的政策高压,一边是李二麻子的江湖手段。

  文武双全,黑白两道。

  张大河这次,怕是要踢到钢板上了!

  送走了李二麻子的吉普车,徐军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折返到了村委会。

  此时,那间烟熏火燎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老支书杨树林正对着电话筒大声嚷嚷,唾沫星子横飞,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刘书记!您不能这么干啊!这黑瞎子山是我们靠山屯祖祖辈辈的饭碗!咋能说包给外人就包给外人?”

  “啥?一千块钱?一千块钱就能把老祖宗留下的林子给卖了?!”

  “喂?喂?!哎呀!!”

  “啪!”

  杨树林狠狠地把电话挂断,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手都在哆嗦。

  “杨叔,咋了?”

  徐军推门进来,顺手给老支书倒了杯热水。

  “那个……那个杀千刀的张大河!”

  杨树林气得直拍大腿,“他刚才就在公社!当着公社刘书记的面,把一千块钱承包费拍桌子上了!还说……还说要预付三年的!”

  “三千块啊!刘书记动心了!说是明天就要签合同,把后山那三千亩地划给张大河搞综合林场!”

  徐军的眼神一凝。

  这就叫金钱开道。

  在那个集体经济刚刚解冻、公社财政极度紧张的年代,三千块钱现金,足以砸晕任何一个基层干部的脑袋。

  张大河这是要快刀斩乱麻,在徐军反应过来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

  “他说没说,包了山要干啥?”

  徐军问。

  “说了!说是要清林!”

  杨树林咬牙切齿,“说是杂木太多,要把现在的林子都砍了,种啥速生杨!还要把山沟子填了修路!”

  “这就等于是要把咱这后山给剃光头啊!”

  “剃光头……”

  徐军冷笑一声。

  这哪里是搞林场?

  这分明就是借着承包的名义,把山里的红松、柞木、水曲柳这些成材的老树砍光卖钱,赚一笔快钱就跑路!

  这就是典型的绝户计!

  “杨叔,不能让他签。”

  徐军的声音很轻,却很硬。

  “我也知道不能签!可……可公社是大印,咱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杨树林一脸的绝望。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

  徐军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聚集的、正在议论纷纷的村民们。

  “但如果是一百条、一千条胳膊呢?”

  他猛地转过身,看着老支书:

  “杨叔,这黑瞎子山,不仅是公社的,更是咱靠山屯老少爷们的!”

  “咱不能光靠我不动声色地递那份报告,咱得让上面听见咱们老百姓的动静!”

  “你是说……”

  杨树林愣住了。

  “写请愿书!”

  徐军从兜里掏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叠得四四方方的白洋布。

  “咱不写那些虚头巴脑的,就写一句话:誓死守护绿水青山,反对破坏性开发!”

  “让全屯子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不想让自家的后花园变成秃瓢的,都在这上面按手印!”

  那口许多年没响过的大钟,被王铁柱抡圆了胳膊敲响了。

  “当!当!当!”

  钟声急促,传遍了整个靠山屯。

  不到十分钟,打谷场上就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男女老少,甚至连抱着孩子的妇女都来了。大家都听说那个张百万要来占山、要把大家伙儿平时采蘑菇、打柴火的山给封了、给砍了,一个个群情激奋。

  徐军站在高高的磨盘上。

  他没有穿那件显摆的新棉袄,而是换上了那件带着补丁的旧工装,显得格外干练、亲切。

  老支书站在他旁边,虽然佝偻着背,但神情肃穆。

  “乡亲们!”

  徐军一开口,场下瞬间静了下来。

  “有人想拿钱,买断咱们的后山!想把咱们留给子孙后代的红松林,变成他张大河兜里的票子!”

  “他这一刀下去,咱们以后去哪采蘑菇?去哪打柴火?咱们的作坊去哪弄木料?咱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过了!跟他拼了!”

  “这山是咱屯子的!谁也不好使!”

  “不能让他签!坚决不行!”

  底下的汉子们红着眼吼道,妇女们也跟着抹眼泪骂街。

  在这个靠山吃山的年代,动山,就是动命。

  “对!不能让他得逞!”

  徐军猛地展开那块白洋布,铺在磨盘上。

  旁边,放着一盒鲜红的印泥。

  “我徐军,已经向县里递交了保护性开发的申请!我要带着大家伙儿,种果树、养林蛙、种人参!咱们要站着把钱挣了!不绝后!”

  “现在,需要大家伙儿给我、给咱屯子撑这个腰!”

  “我先来!”

  李守山第一个挤出人群。

  他用那粗糙的大拇指,狠狠地在印泥里蘸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按在了白布的最上头!

  “这山,老头子我守了一辈子!谁敢毁了它,我那杆土洋炮不答应!”

  “我也来!”

  石大夯、鲁老头紧随其后。

  “还有我!”

  “算我一个!”

  王铁柱、二愣子、张三哥……

  甚至连张翠花都挤了进来(虽然是为了表现,但也算是出了力),按下了红红的手印。

  一个、十个、一百个……

  那是几百个鲜红的指印,密密麻麻地印在那块白布上,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一颗颗滚烫的人心。

  这不仅是一份请愿书。

  这是靠山屯几百口人,面对外来资本掠夺时,发出的最愤怒的吼声!

  这是民意!

  在这个年代,民意,有时候比天还大!

  那块按满了手印的“万民伞”,被徐军郑重地叠好,装进了一个防水的油纸袋里。

  “铁柱!”

  徐军把油纸袋交给王铁柱,眼神凝重。

  “你骑快马,走小路,一定要赶在明天公社上班之前,把这东西送到县里,交到李二麻子手里!”

  “告诉他,让他把这东西,和那份《规划书》一起递上去!”

  “军哥放心!马跑死了,我也把东西送到!”

  王铁柱把袋子往怀里一揣,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枣红马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出了屯子。

  徐军站在院门口,看着远去的背影。

  文有《规划书》讲道理,武有《万民书》讲民情,暗有李二麻子查黑料。

  这套组合拳打出去……

  他就不信,那个想赚昧心钱的张大河,还能翻得了天!

  “军哥……”

  李兰香走到他身边,给他披上一件大衣。

  “这能行吗?”

  “能行。”

  徐军握住妻子的手,感受着那份温度。

  “因为咱们占着理,也占着义。”

  天色渐晚,风雪又起。

  但徐家大院里,那盏高挂的红灯笼,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亮堂。

  一场关乎靠山屯未来命运的保卫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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