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穗儿 第61章-打井

小说:拾穗儿 作者:万宏 更新时间:2025-11-15 07:28:25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东方的天际还残留着几颗寒星,墨蓝色的穹顶笼罩着无垠的戈壁滩。

  黎明前的风格外凛冽,卷起细小的沙砾,在空中呜咽盘旋,打在脸上如同针扎般刺痛。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荒漠边缘,金川村外的打井工地上已经晃动着忙碌的人影。

  几盏煤油灯在晨雾中摇曳,昏黄的光晕如同执拗的火苗,在黑暗中顽强地燃烧着。

  今天,是金川村向这片干涸的土地索要生命之水的日子。

  一场用血肉之躯与坚硬地层的殊死搏斗,即将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拉开序幕。

  井位选在一片低洼地带,经过连日清理,已经露出了坚实的黄土地表。

  男人们挽起袖子,挥动着铁锹,从平地开始向下挖掘。

  黄土簌簌落下,在井口周围堆起了半人高的土堆。

  起初的挖掘还不需要什么特殊工具,每个人都弯着腰、弓着背,或徒手或用铁锹清理着泥土。

  汗水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就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大伙儿加把劲!先把坑底子挖平整!”

  李大叔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在煤油灯的映照下闪着汗水的光泽。

  他手中的铁锹抡得又快又稳,每一锹都带着决绝的力量。

  “挖到两米多深,人够不着了再立井架!”

  没有人喊累,也没有人抱怨。

  村里那口老井早已见底,孩子们渴得嘴唇起皮,老人们咳得直不起腰。

  这片干涸的土地,这片养育了他们祖祖辈辈的土地,如今却吝啬得连一滴清水都不肯施舍。

  每一锹泥土的挖掘,都带着对生命的渴望,对未来的期盼。

  挖到两米深时,坑口开始收窄。

  井下的人需要仰着头才能将泥土递上来,清运工作变得愈发困难。

  上下的人都忙得满头大汗,汗水混着泥土,在脸上勾勒出一道道沟壑。

  “立井架!”

  李大叔爬上来,抹了把脸上的泥汗,声音嘶哑却坚定。

  他指挥着众人抬来三根碗口粗的白杨木——这是村里能找到的最粗壮笔直的木料了。

  接头处用浸过桐油的麻绳和零星铁丝牢牢捆紧。

  男人们齐心协力,将木头斜撑固定,一个简陋却结实的三角井架,如同瘦骨嶙峋的巨人,矗立在洼地中央。

  井架顶端架上了硬木辘轳,穿好了粗麻绳,一端系着柳条编织的大筐垂进井下。

  “下面的人只管挖,装满筐就喊一声!”

  李大叔拽了拽麻绳,绳子顿时绷得笔直。

  “这架子系着全村人的命,大家都仔细着点!”

  太阳渐渐升高,戈壁滩的温度急速攀升,空气烫得人喘不过气来。

  井下已经挖到三米深,坑壁陡峭,仅容一人蹲着挖掘。

  王强第一个下去,腰间系着安全绳,手握短柄尖锹一下下凿着土。

  沉闷的喊声不时从井下传来:“满筐喽!”

  井上的赵铁柱等四人立即抓紧麻绳,齐声喊着号子:“嘿——呦!”手臂上的肌肉贲张,青筋如蚯蚓般蜿蜒。

  沉重的土筐缓缓上升,辘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份工作的艰辛。

  每拉上一筐土,就有人在长木杆上刻下一道痕迹,那是通往希望的轨迹,是生命线的延伸。

  李大叔围着井架不停地打转,那双布满老茧、裂着血口子的手,一遍遍抚摸着支撑木和绳结。

  他抓起一把黄土,在指尖细细捻磨,眼眶不由得发热:“老少爷们儿!这口井,就是咱们金川村的命啊!”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而焦虑的脸,声音沙哑却格外有力:“去年那场大旱,庄稼都枯死了,井水也干了。孩子们渴得直哭,老人们咳得喘不过气——咱们不能就这么等着!就用这最土的法子,跟阎王爷抢水喝!”

  “井下兄弟的命,就系在这根绳子上了!”

  他盯着赵铁柱等人,声音陡然提高,“谁要是走神耍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李叔放心!”

  赵铁柱挺起胸膛,额角的青筋凸起,“就是勒断了手,也绝不会让井下的兄弟受一点伤!”

  井下比井上凉爽些,却更加闷热潮湿。王强挖了一个多小时,浑身已经糊满了泥汗。

  他仰起头喊道:“换人!”

  石锁攥着绳子被缓缓吊了下去。

  这孩子刚满十八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却强装镇定地接过铁锹:“强哥你歇着,我来!”

  王强爬上来,瘫坐在地上,灌了几口水道:“下面闷得慌,挖一会儿就头晕,多注意着点!”

  石锁点点头开始挖掘。

  表层的泥土还算松软,可越往下越坚硬。他正干得起劲,井口传来清脆的喊声。

  抬头望去,只见拾穗儿带着妇女们挑着担子走来,陈阳拎着水壶跟在旁边。

  拾穗儿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脸颊被晒得通红,脚步却依然轻快:“大伙儿歇会儿吧,喝点薄荷茶!我特意加了盐,能解乏!”

  她掀开桶盖,一股薄荷的清香顿时飘散出来。

  陈阳则将水壶递给拉绳的汉子们:“这是凉白开,晾了半天了,大家多喝点防中暑。”

  “穗儿妹子和陈阳有心了!这水比蜜还甜!”

  赵铁柱灌了大半壶,抹着嘴笑道。

  拾穗儿给众人续着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井口,满是担忧:“井下的石锁怎么样了?要不要换他上来歇歇?”

  李大叔摇摇头:“让他再挖一会儿。”

  说着看向陈阳,“你懂得多,看看这井架还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没有。”

  陈阳仔细检查后沉吟道:“井架的结构没有问题,不过辘轳的转轴可以加点润滑油,拉绳的地方垫上厚布,这样既能省劲,还不容易勒手。”

  “还是你脑子活络!”

  李大叔立刻让人照做。果然,后续拉绳的时候,辘轳的声响小了不少,汉子们手上的压力也减轻了许多。

  拾穗儿看着陈阳忙碌的身影,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来到村里后没有半分娇气,不仅吃苦受累,还总能想出些实用的法子。

  她盛了碗薄荷茶递过去:“你也喝点吧,忙得一头的汗。”

  陈阳接过来道了谢,仰头喝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汗吧,太阳太毒了。”

  拾穗儿的指尖触到他发烫的手,脸颊不由得微红,低头小声道了谢。

  井下的石锁已经挖了两个多小时,井深达到了十米。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马灯的光线昏暗,空气污浊得让人头晕。

  “强哥……我有点喘不上气……”

  他扶着铁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话音刚落,一块土块从井壁剥落,“啪”地砸在他的脚边。

  石锁吓得脸色煞白,铁锹差点脱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强哥……井壁掉土了……”

  井上的人顿时慌了,李大叔急得大喊:“快拉他上来!稳着点!”

  石锁被拉上来后,瘫坐在地,浑身发抖。

  拾穗儿赶紧递上水:“别怕,上来了就好了,好好歇会儿。”

  陈阳蹲下身,轻声安慰道:“井下是有点危险,但井架很牢固,下次多注意就是了,你已经很棒了。”

  石锁看着众人鼓励的目光,慢慢平静下来:“我歇会儿还能下去!”

  井越挖越深,进度也愈发缓慢。三米、五米、十五米……井深到二十米时,需要八个人一起拉绳,号子声变得沉重短促,每一声都耗尽气力。

  井下的人每次上来,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嘴唇干裂,眼神疲惫。

  陈阳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他走到李大叔身边:“李叔,我想下去看看。

  我学过一些地质知识,能判断土层和水层的位置。

  天这么热,也能替他们挖一会儿,让大家轮换着歇一歇。”

  李大叔愣了愣:“井下太危险了,你一个读书人……”

  “我能行!”

  陈阳语气坚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拾穗儿也上前担忧道:“陈阳,井下又黑又闷,还有塌方的风险,要不还是我多送点水下去吧?”

  “放心,我会小心的。”

  陈阳笑了笑,“你送水也不方便,我下去正好看看情况。”

  拗不过他的坚持,李大叔只好仔细为他系好安全绳,反复叮嘱:“一有不对劲就拽绳子,我们马上拉你上来!”

  陈阳接过小马灯,被缓缓吊下井底。潮湿闷热、空气污浊的环境扑面而来。

  他仔细观察着井壁,摸摸泥土、闻闻土块,然后对着井口喊道:“下面是黄土层,再往下是黏土层,水层应该不远了!”

  井上众人精神一振,李大叔喊道:“小心点,挖一会儿就上来!”

  陈阳点点头开始挖掘,动作虽不熟练却十分有力。

  闷热的环境让他很快就汗流浃背,但想到村里人的期盼和拾穗儿担忧的眼神,他便咬紧牙关坚持着。

  半个时辰后,他感到头晕眼花,喊了声“拉我上去”,被众人稳稳地拉回了地面。

  拾穗儿第一时间递上毛巾和水:“怎么样?下面还好吗?”

  “情况不错,土层很坚实,离水层应该不远了!”

  陈阳擦着脸笑道,“你泡的薄荷茶真管用,现在我还觉得嘴里清凉着呢。”

  拾穗儿脸颊微红,笑着转身去续水了。

  井深渐渐增加,挖掘工作也愈发艰难。

  打到近三十米时,铁锹撞上了坚硬的胶泥层,“咔嚓”一声火星四溅,再也挖不动了。

  王强在井下敲了敲,传来沉闷的“梆梆”声:“李叔!碰到硬茬子了!”

  李大叔下去查看后,沉声道:“换钢钎和大锤!”

  真正的硬仗开始了。

  井下空间狭窄,老石匠马三爷扶着钢钎,王强抡着大锤。

  马三爷年纪大了,腰也不太好,下到井底时脸色发白,却还是稳稳扶住钢钎:“娃子,看准了砸!”

  “铛!”

  十几斤重的铁锤狠狠砸在钢钎上,撞击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火星落在湿泥上瞬间熄灭。

  王强喘着粗气,手臂被反震力震得发麻,几十锤下去,才崩下一点碎石屑。

  天越来越热,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

  拾穗儿和妇女们轮番送水送食,熬了一锅又一锅绿豆汤,备好了草药膏。

  拾穗儿每次来,都会给陈阳多带一碗,看着他挥汗如雨的样子,心里既敬佩又心疼。

  一次送绿豆汤时,她见陈阳正帮着拉绳,手上已经被勒出了红痕,急忙上前:“陈阳,歇会儿吧,别累坏了。”

  “没事,大家都在拼命,我不能落后。”陈阳咬牙坚持着。

  拾穗儿拗不过他,掏出一块布递过去:“缠在手上,能好受点。”

  陈阳接过布,心里暖暖的:“谢谢你,拾穗儿。有你在,我们更有信心了。”

  拾穗儿脸颊更红了,低头轻声道:“都是应该的。”

  抡大锤极其耗费体力,王强十几分钟就汗流浃背,需要频繁换人。

  井下潮湿污浊,油灯昏暗,众人浑身糊满了泥汗,休息时只能靠在井壁上,剩下沉重的喘息。

  一天下来,往往只能前进几十厘米,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悄悄蔓延。

  “这得挖到啥时候啊?”

  “怕是白费劲,这地方根本没水……”

  私下的嘀咕声渐渐响起。

  晚上天气凉爽了些,拾穗儿带着妇女们送来玉米糊糊和野菜馍馍。

  见队员们瘫坐在井边,眼神疲惫迷茫,她心里发酸,默默地为每个人盛饭递馍:“大伙儿多吃点,补充体力。”

  走到王强身边,看到他虎口震裂渗着血,拾穗儿眼眶一红,掏出草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强子,疼吗?”

  “穗儿姐,不疼!”

  王强咧嘴笑了笑,“就是进度太慢,怕让大伙儿失望。”

  “慢不怕!”

  拾穗儿摇着头,声音坚定,“只要方向对,一寸寸地挖,总能挖到水!你们是全村的希望!”

  陈阳也上前鼓劲:“大家别灰心,胶泥层往往是隔水层,挖透了就是地下水!”

  李大叔嚼着干馍:“老辈人打井碰到硬石头,耗上几个月是常事!都打起精神来,明天接着干!”

  希望重新在人们心中燃起,队员们的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

  然而,灾难总是在人们最疲惫的时候降临。

  那天下午,井深接近三十五米,马三爷的儿子马小军扶着钢钎,赵铁柱的弟弟赵钢蛋抡着大锤。

  连续作业五个小时,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注意力开始不集中。

  “铛!”钢钎碰到坚硬的砾石猛地一滑,锤头擦着马小军的手背砸在了井壁上!

  “啊!”凄厉的痛呼声从井下传来,马小军的手背上皮开肉绽,鲜血顿时染红了泥土。

  “快拉人上来!”李大叔声嘶力竭地喊着,脸色惨白。

  赵铁柱等人慌忙转动辘轳,将两人拉了上来。马小军脸色惨白如纸,疼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赵钢蛋瘫坐在地,抱着头哭道:“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走神了……”

  马三爷踉跄着跑来,看到儿子血肉模糊的手,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他撕下衣襟,颤抖着为儿子包扎,浑浊的老泪滚落,滴在儿子染血的手上:“娃……疼吗?都怪爹……”

  工地上顿时一片死寂,只有风声、马小军的痛哼和赵钢蛋的哭声在回荡。

  “这井别打了,太危险了……”

  “说不定老天爷不让咱们活……”

  消极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

  “哭啥!”

  手上缠着绷带的王强猛地站起,拉起赵钢蛋,“打井哪有不磕着碰着的?小军的伤要紧,赶紧送张大夫那儿去!但这井不能停!”

  他转向众人,眼睛布满血丝,声音洪亮如惊雷:“小军流了血,这口井更要打下去!现在停了,他的血就白流了!金川村也没指望了!”

  “王强说得对!”

  拾穗儿强忍着眼泪,攥紧拳头,“李大叔,安排人送小军去治伤,我这儿有草药膏先止血。愿意留下的,咱们重新排班!这口井必须打,这是咱们唯一的出路!”

  她蹲下身给马小军涂药,眼泪掉在他的手上:“小军,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们一定打出水来,不辜负你流的血!”

  “穗儿姐……你们接着打……”

  马小军疼得发抖,却仍咬牙点头。

  “大家别放弃!”

  陈阳上前,目光坚定,“水层就在附近!我加入井下作业,多一份力量!”

  “打下去!”

  李大叔赤红着眼,一挥手臂,“我亲自扶钎!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挖到底!”

  “我留下!”

  赵铁柱第一个响应,“小军的血不能白流!”

  “我也留下!”

  “接着打!”

  响应声此起彼伏,绝望被不屈的意志取代。

  马小军被送走后,工地恢复了秩序。李大叔、王强、陈阳等人轮番下井,用钢钎和铁锤一厘米一厘米地掘进。

  虎口震裂了缠上布继续,肩膀磨破了垫上布再扛,手上起泡了挑破涂药,没有人退缩。

  井上的号子声整齐有力,信念通过那根麻绳传递给井下的每一个兄弟。

  拾穗儿和妇女们忙前忙后,绿豆汤、草药膏源源不断地供应着。

  拾穗儿每天都守在井边,有人上来就第一时间递水擦汗、处理伤口,反复叮嘱“小心点”。

  陈阳每次下井上来,拾穗儿都会格外仔细地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一次陈阳的胳膊被井壁划伤,她一边涂药一边埋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一定要注意!村里还指望你出主意呢!”

  “知道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陈阳看着她嗔怪的眼神,心里暖暖的。

  “跟我客气啥。”

  拾穗儿低头包扎着,声音轻柔。

  井深在艰难地增加:四十米,四十五米,五十米……打到五十八米时,又遇到了胶泥和砾石的混合层,钢钎都差点弯了,进度再次停滞。

  “都快六十米了,还没见水,是不是判断错了?”

  动摇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家别慌!”

  陈阳坚定地说,“这是重要的储水层,挖透了就能见到水!”

  为了安定人心,他再次下井,上来后兴奋地大喊:“我摸到湿泥了!水就在下面,再加把劲!”

  这一天,李大叔和王强在井下连续作业四个小时,疲惫到了极点。

  李大叔扶着钢钎,手臂因持续震动而不住颤抖,汗水滴在钢钎上“滋滋”作响。

  王强抡锤的动作变慢了,每一锤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铛!”一锤下去,钢钎打入的感觉突然变了,不再是死硬的撞击,而是带着一丝“涩”感。

  王强疑惑地“嗯?”了一声。

  李大叔也察觉到了异样,示意他停手。老人摸了摸钢钎的新茬口,凑到灯下仔细观看。

  崩下的碎石屑颜色更深,带着隐隐的湿意。

  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湿润的土腥味扑面而来。

  又小心翼翼地放进舌尖——一丝凉丝丝的湿气在口中缓缓散开!

  “潮气!是湿泥!”

  李大叔身体猛地一震,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他抓着王强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下面肯定有水!咱们快挖到了!”

  王强愣了愣,扑到碎石屑前,也捻起一点放在舌尖品尝。

  当那丝凉意在口中散开时,这个坚忍的汉子突然像个孩子一样,边哭边笑:“水!真的有水!李叔,我们找到了!”

  “找到水了!”

  李大叔用尽全身力气朝井口呐喊,声音穿透厚厚的土层,传到了地面。

  井上先是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赵铁柱扔掉绳子,和众人抱在一起又跳又笑,眼泪横流。

  有人挥舞着拳头,有人跪地亲吻着土地:“有水了!金川村有救了!”

  消息很快传回村里,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老人、孩子、妇女们纷纷涌向井边,喜悦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疲惫。

  拾穗儿站在井边,听着井下的哭喊和井上的欢呼,仰起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滚烫的泪水滑过沾满风尘的脸颊。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陈阳,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井下的掘进仍在继续,钢钎的撞击声、铁锤的敲打声,成了这个夜晚最欢快的鼓点。

  金川村的人们用最原始的工具和最坚韧的意志,以汗水、鲜血为代价,终于叩响了生命之门。

  这份用信念和毅力换来的希望,将永远铭记在每个人心中,成为代代相传的精神力量。

  陈阳看着拾穗儿泛红的眼眶,递过手帕:“别哭,这是喜悦的泪水。等水出来了,咱们先给孩子们烧开了喝。”

  拾穗儿接过手帕擦着眼泪,笑着点头:“嗯!还要用这水浇浇地里的庄稼,让它们也活过来。”

  两人望着井口,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晚风轻轻拂过,带着即将到来的水汽,也带着彼此心中悄然滋生的暖意。

  井下的挖掘还在继续,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那是一种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感觉,如同干涸的河床终于等来了雨季的第一滴雨水。

  在这一刻,所有的苦痛和疲惫都变得值得,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找到了意义。

  夜深了,但没有人愿意离去。

  大家围坐在井边,听着井下传来的每一声敲击,仿佛在聆听生命最初的脉动。

  孩子们依偎在母亲怀里,老人们拄着拐杖,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这一夜,金川村无人入睡,因为希望正在地下深处悄然萌发,如同黑暗中破土而出的嫩芽,即将照亮每个人的生命。

  李大叔坐在井沿,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井架的木柱,仿佛在抚摸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的眼中含着泪,嘴角却带着笑。这一生,他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和离别,但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就快好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就快好了。”

  是啊,就快好了。

  干涸的土地即将迎来甘霖,枯萎的生命即将重新绽放。

  这一口井,不仅将涌出清澈的地下水,更将涌出金川村人永不枯竭的希望和勇气。

  而在不远处,陈阳和拾穗儿并肩而立,望着满天繁星,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他们知道,当第一股清泉涌出之时,不仅金川村将迎来新生,他们之间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也将如这井水般,清澈而绵长。

  夜更深了,但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微光。黎明即将到来,而金川村的黎明,将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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