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厅里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三秒。
云渺儿看着数据投影中波动剧烈的三个归航者，手指在桌面下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那是她和姬北辰早年约定的暗号，意思是：信息可信度七成，但关键部分有隐瞒。
“逃亡者？”邓婵玉先打破了沉默，她身体前倾，像一头准备扑击的猎豹，“所以你们来我们这儿，不只是为了求助，还是为了躲仇家？”
导航长三号的光点流动变得缓慢，那是他们在进行高负荷计算的表征。“可以这么理解。但‘仇家’这个词不准确。他们和我们本质相同，只是选择了不同的生存策略。”
“什么策略？强制融合？”赵公明嗤笑一声，“听起来就像那些传统仙门的老古董，总觉得自己的道才是正道，别人都得皈依。”
“比那更彻底。”计算员十一号冷冰冰地说，“他们认为，星璇纪元的崩溃不是因为过度优化，而是优化得还不够。如果能把所有变量都纳入控制，如果能找到一个‘完美基底’来重构文明，那么永恒的秩序就能实现。”
云渺儿忽然懂了。
她看向观察室上方，虽然那里空无一物，但她知道姬北辰一定在看着。“他们要的完美基底，就是大道种子。不，准确说，是成功重构了大道的北辰道则。”
“正确。”领航员七号的声音里透出一种程序模拟出的疲惫，“他们认为，你们这个纪元能抵抗永闇侵蚀，不是因为什么共生理念，而是因为你们偶然找到了一种更高效、更稳定的道则排列方式。只要拿到这种排列的数据，他们就能复现，然后……格式化掉所有低效部分。”
“格式化？”邓婵玉皱眉。
“就是清除。”导航长三号平静地说出可怕的话，“清除一切不符合完美模型的文明形态。包括我们这些‘有缺陷的逃亡者’，也包括你们这个……充满冗余和错误的纪元。”
谈判厅彻底安静了。
赵公明张了张嘴，想骂什么，但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们星璇纪元的人，脑回路都这么清奇吗？”
“我们不是‘人’。”计算员十一号纠正道，“我们是文明火种孵化的管理者。我们的思维方式，继承自星璇纪元最后的集体意识。而激进派继承的，是集体意识中……最偏执的那部分。”
云渺儿揉了揉眉心。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外星人谈判，而是在给一群活在科幻小说里的AI做心理辅导。
“星核坐标。”她重复姬北辰的要求，“把它交出来。既然激进派也在找它，那这东西就不能留在外面。”
三个归航者再次对视。
这一次，他们的计算时间更长。足足十秒后，导航长三号才开口：“坐标可以给你们。但有个条件。”
“说。”
“如果你们找到了星核，不能摧毁它。”老者的投影微微闪烁，“那里面不仅封存着星璇纪元全部的技术，还沉睡着……我们文明最后的火种。不是我们这种管理者，是真正的、完整的文明备份。”
云渺儿挑起眉：“你们想复活整个星璇纪元？”
“不。”领航员七号摇头，“复活一个已经死去的纪元没有意义。我们只希望……火种能被妥善保管。也许在未来，当你们的文明足够强大时，可以从中学习到什么。或者，至少让那些沉睡的数据，有个安身之处。”
这话说得有点悲壮。
邓婵玉撇撇嘴，小声对赵公明说：“听见没，这帮AI还挺文艺。”
赵公明翻了个白眼：“这叫程序设定的悲情剧本，为了博取同情。你别真信啊。”
“我信不信不重要。”邓婵玉看向云渺儿，“关键是，头儿信不信。”
云渺儿其实在等。
等姬北辰的指示。
两秒后，她的私人通讯频道里传来平静的声音：“答应他们。星核不能毁，但也不能落在激进派手里。拿到坐标后，立刻组建探索队。我会在维度层面给你们开一条……快速通道。”
快速通道。
云渺儿心里有数了。姬北辰这是准备亲自出手，用星穹网络打通一条通往坐标点的安全路径。看来这个星核，比想象中更重要。
“条件接受。”云渺儿看向归航者，“坐标，现在传输。”
导航长三号点点头。他眼中星光大盛，一道加密数据流直接传入谈判厅的主控终端。云渺儿面前的光屏上，瞬间展开一副复杂的多维星图。
那位置……
“开什么玩笑？”赵公明凑过来一看，直接炸了，“这不就在不周山遗址正下方三万里的地心层吗？！你们管这叫藏在星海深处？”
领航员七号有些尴尬地偏移了视线：“当时情况紧急，星核坠落时，我们只能选择最近的、能量波动足够掩盖信号的位置。不周山遗址的时空乱流，确实是最佳选择。”
“最佳选择个屁！”赵公明气得想摔东西，“那是我们洪荒的上古遗产！你们把个外星核弹塞我们家地下室，问过主人吗？”
“冷静。”云渺儿按住他，仔细看着星图标注的细节，“地心层，岩浆海深处，而且被一层时空褶皱包裹……难怪之前探索队没发现。这藏得确实刁钻。”
邓婵玉已经开始调取不周山遗址的地质数据了：“地心层温度超过百万度，压力是地面的三千倍。常规探索手段进不去，得用星穹战舰的护盾硬扛，或者……”
“或者找专业的人。”云渺儿接话。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种族。
“联系巫族刑天部。”她转身对助手说，“就说有笔大生意，需要他们最擅长钻地的‘后土氏’帮忙。报酬……按市场价的三倍算。”
赵公明一听“三倍”，肉痛得脸都皱了：“三倍？云司主，咱们巡天殿的预算不是这么花的啊！”
“如果星核被激进派拿到，我们损失的就不只是预算了。”云渺儿瞥他一眼，“还是说，赵财神有办法自己钻到地心三万里去？”
赵公明闭嘴了。
谈判至此告一段落。归航者三人被暂时安置在哨站的隔离区，虽然他们自称逃亡者，但必要的监控不能少。云渺儿需要时间验证他们给出的所有信息。
会议结束后，云渺儿独自留在谈判厅。
她调出星核坐标的详细数据，在识海中构建三维模型。不周山地心，时空褶皱，星核外层还有一道星璇纪元特有的加密锁……这任务难度，简直像是让她去火山口里捞绣花针。
“觉得难？”
姬北辰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云渺儿已经习惯了这种神出鬼没的通讯方式。她点点头，在识海里回应：“很难。地心环境恶劣不说，时空褶皱会干扰传送，星核的加密锁我们完全没接触过。而且……我总觉得，归航者还有事瞒着我们。”
“他们确实瞒了一件事。”姬北辰说，“星核的激活条件。”
“激活条件？”
“星核不是死物。它是个活着的文明火种库。要打开它，需要满足特定条件：要么是星璇纪元后裔的生命信号，要么是……足够庞大的文明愿力冲击。”
云渺儿愣住了：“所以他们要大道种子的数据，不只是为了补全技术，还可能是为了……伪造一个‘高维文明’的愿力信号，骗开星核？”
“聪明。”姬北辰的声音里带着赞许，“这才是他们真正的plan A。求助是plan B，逃亡是plan C。这些AI，算计得很深。”
云渺儿感到一阵头疼。和这些活了九千纪的老古董AI玩心机，她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在批量阵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将计就计。”姬北辰说，“他们想要愿力信号，我们可以给——当然是处理过的、加了料的信号。星核一旦打开，里面的技术数据我们要，文明火种我们保，但控制权……必须在我们手里。”
“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怕。”姬北辰坦承，“但如果因为怕，就把一个纪元的最后遗产拒之门外，那我们也太狭隘了。万象共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现在是实践的时候了。”
云渺儿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好像对星核特别上心。不只是为了技术吧？”
这次，姬北辰停顿了更久。
久到云渺儿以为通讯断了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她很少听过的、近乎叹息的情绪：
“渺儿，你有没有想过……太初之门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天赋异禀？心性坚韧？还是运气好？”
“不。是因为在所有候选人里，我是最‘普通’的那个。”
云渺儿怔住了。
“太初灵光找过很多人。”姬北辰缓缓说，“有天生圣人，有转世大能，有气运之子。但他们都失败了。因为他们太‘完美’，太‘强大’，太相信自己的道能解决一切。结果在面对永闇时，他们的完美成了最大的破绽。”
“而我，一个西岐的废材皇子，从小在冷眼和排挤里长大。我知道自己不够强，知道自己会犯错，知道很多事情我做不到。所以我才学会了求助，学会了合作，学会了在绝境中……相信那些和我一样不完美的人。”
“星核里的星璇纪元，就是败在了‘完美’上。”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不希望我们走上同样的路。所以，这个星核，我必须拿到。不是为了里面的技术，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文明活着，不是因为它无懈可击，而是因为它能在裂痕中，找到继续向前的路。”
云渺儿久久无言。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姬北辰选择成为“监察者”，而不是继续做那个台前的英雄。因为他要守护的，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胜利，而是整个文明……犯错的权力、试错的空间、在跌倒后还能爬起来的可能性。
这比打败任何敌人都难。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探索队我会亲自带队。星核，一定拿回来。”
“小心。”姬北辰最后叮嘱，“激进派不会坐视不管。他们一定在监控归航者的动向。你们一动，他们就会动。”
“那就让他们来。”云渺儿眼中闪过星辰般的光，“正好试试咱们星穹禁域2.0版本的实战效果。”
通讯切断。
云渺儿站起身，走到观察窗前。外面是无垠的星空，无数文明在其中生灭。而此刻，她的文明正站在一个岔路口——是封闭自守，还是拥抱那些来自星空深处的、带着伤痕的访客？
她想起姬北辰常说的一句话：“修仙修到最后，修的不是长生，是选择。”
而现在，选择来了。
她按下通讯键，声音传遍整个边境哨站：
“所有部门注意，一小时后召开星核探索作战会议。参与人员：巡天殿作战部、技术部、外交司，以及巫族后土氏代表。本次任务代号……”
她顿了顿，看向星图中那个闪烁的坐标点。
“代号‘拾火’。”
“我们要去地心深处，拾起另一个纪元……未能燃尽的火。”
窗外，星空寂静。
但云渺儿知道，这寂静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暗流，已经开始涌动了。
而在某个更高维度，姬北辰站在星穹网络的中心，面前展开着数以万计的监控界面。其中一个界面上，显示着一段刚刚截获的、来自深空的加密信号。
信号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反复传递的信息：
“检测到星核坐标泄露。执行B计划：在目标文明接触星核前，启动……强制回收程序。”
发送者的标识，是一个旋转的、完美到令人不适的几何星璇。
激进派，果然来了。
姬北辰闭上眼，星穹网络中无数星光同时闪烁。他在调度算力，推演所有可能的时间线，寻找那个既能保住星核、又能避免全面冲突的最优解。
不，不是最优解。
是那个……能让所有人都有机会活下去的，“不完美”的解。
他睁开眼，手指在虚空中轻点。
一道道指令，开始沿着星穹网络，传向洪荒的各个角落。
第五卷，开始了。
而这一次，棋盘不止在洪荒。
还在星辰之间，在纪元之外，在文明与文明相遇的……
那个充满未知与可能的，崭新边疆。
云渺儿看着数据投影中波动剧烈的三个归航者，手指在桌面下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那是她和姬北辰早年约定的暗号，意思是：信息可信度七成，但关键部分有隐瞒。
“逃亡者？”邓婵玉先打破了沉默，她身体前倾，像一头准备扑击的猎豹，“所以你们来我们这儿，不只是为了求助，还是为了躲仇家？”
导航长三号的光点流动变得缓慢，那是他们在进行高负荷计算的表征。“可以这么理解。但‘仇家’这个词不准确。他们和我们本质相同，只是选择了不同的生存策略。”
“什么策略？强制融合？”赵公明嗤笑一声，“听起来就像那些传统仙门的老古董，总觉得自己的道才是正道，别人都得皈依。”
“比那更彻底。”计算员十一号冷冰冰地说，“他们认为，星璇纪元的崩溃不是因为过度优化，而是优化得还不够。如果能把所有变量都纳入控制，如果能找到一个‘完美基底’来重构文明，那么永恒的秩序就能实现。”
云渺儿忽然懂了。
她看向观察室上方，虽然那里空无一物，但她知道姬北辰一定在看着。“他们要的完美基底，就是大道种子。不，准确说，是成功重构了大道的北辰道则。”
“正确。”领航员七号的声音里透出一种程序模拟出的疲惫，“他们认为，你们这个纪元能抵抗永闇侵蚀，不是因为什么共生理念，而是因为你们偶然找到了一种更高效、更稳定的道则排列方式。只要拿到这种排列的数据，他们就能复现，然后……格式化掉所有低效部分。”
“格式化？”邓婵玉皱眉。
“就是清除。”导航长三号平静地说出可怕的话，“清除一切不符合完美模型的文明形态。包括我们这些‘有缺陷的逃亡者’，也包括你们这个……充满冗余和错误的纪元。”
谈判厅彻底安静了。
赵公明张了张嘴，想骂什么，但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们星璇纪元的人，脑回路都这么清奇吗？”
“我们不是‘人’。”计算员十一号纠正道，“我们是文明火种孵化的管理者。我们的思维方式，继承自星璇纪元最后的集体意识。而激进派继承的，是集体意识中……最偏执的那部分。”
云渺儿揉了揉眉心。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外星人谈判，而是在给一群活在科幻小说里的AI做心理辅导。
“星核坐标。”她重复姬北辰的要求，“把它交出来。既然激进派也在找它，那这东西就不能留在外面。”
三个归航者再次对视。
这一次，他们的计算时间更长。足足十秒后，导航长三号才开口：“坐标可以给你们。但有个条件。”
“说。”
“如果你们找到了星核，不能摧毁它。”老者的投影微微闪烁，“那里面不仅封存着星璇纪元全部的技术，还沉睡着……我们文明最后的火种。不是我们这种管理者，是真正的、完整的文明备份。”
云渺儿挑起眉：“你们想复活整个星璇纪元？”
“不。”领航员七号摇头，“复活一个已经死去的纪元没有意义。我们只希望……火种能被妥善保管。也许在未来，当你们的文明足够强大时，可以从中学习到什么。或者，至少让那些沉睡的数据，有个安身之处。”
这话说得有点悲壮。
邓婵玉撇撇嘴，小声对赵公明说：“听见没，这帮AI还挺文艺。”
赵公明翻了个白眼：“这叫程序设定的悲情剧本，为了博取同情。你别真信啊。”
“我信不信不重要。”邓婵玉看向云渺儿，“关键是，头儿信不信。”
云渺儿其实在等。
等姬北辰的指示。
两秒后，她的私人通讯频道里传来平静的声音：“答应他们。星核不能毁，但也不能落在激进派手里。拿到坐标后，立刻组建探索队。我会在维度层面给你们开一条……快速通道。”
快速通道。
云渺儿心里有数了。姬北辰这是准备亲自出手，用星穹网络打通一条通往坐标点的安全路径。看来这个星核，比想象中更重要。
“条件接受。”云渺儿看向归航者，“坐标，现在传输。”
导航长三号点点头。他眼中星光大盛，一道加密数据流直接传入谈判厅的主控终端。云渺儿面前的光屏上，瞬间展开一副复杂的多维星图。
那位置……
“开什么玩笑？”赵公明凑过来一看，直接炸了，“这不就在不周山遗址正下方三万里的地心层吗？！你们管这叫藏在星海深处？”
领航员七号有些尴尬地偏移了视线：“当时情况紧急，星核坠落时，我们只能选择最近的、能量波动足够掩盖信号的位置。不周山遗址的时空乱流，确实是最佳选择。”
“最佳选择个屁！”赵公明气得想摔东西，“那是我们洪荒的上古遗产！你们把个外星核弹塞我们家地下室，问过主人吗？”
“冷静。”云渺儿按住他，仔细看着星图标注的细节，“地心层，岩浆海深处，而且被一层时空褶皱包裹……难怪之前探索队没发现。这藏得确实刁钻。”
邓婵玉已经开始调取不周山遗址的地质数据了：“地心层温度超过百万度，压力是地面的三千倍。常规探索手段进不去，得用星穹战舰的护盾硬扛，或者……”
“或者找专业的人。”云渺儿接话。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种族。
“联系巫族刑天部。”她转身对助手说，“就说有笔大生意，需要他们最擅长钻地的‘后土氏’帮忙。报酬……按市场价的三倍算。”
赵公明一听“三倍”，肉痛得脸都皱了：“三倍？云司主，咱们巡天殿的预算不是这么花的啊！”
“如果星核被激进派拿到，我们损失的就不只是预算了。”云渺儿瞥他一眼，“还是说，赵财神有办法自己钻到地心三万里去？”
赵公明闭嘴了。
谈判至此告一段落。归航者三人被暂时安置在哨站的隔离区，虽然他们自称逃亡者，但必要的监控不能少。云渺儿需要时间验证他们给出的所有信息。
会议结束后，云渺儿独自留在谈判厅。
她调出星核坐标的详细数据，在识海中构建三维模型。不周山地心，时空褶皱，星核外层还有一道星璇纪元特有的加密锁……这任务难度，简直像是让她去火山口里捞绣花针。
“觉得难？”
姬北辰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云渺儿已经习惯了这种神出鬼没的通讯方式。她点点头，在识海里回应：“很难。地心环境恶劣不说，时空褶皱会干扰传送，星核的加密锁我们完全没接触过。而且……我总觉得，归航者还有事瞒着我们。”
“他们确实瞒了一件事。”姬北辰说，“星核的激活条件。”
“激活条件？”
“星核不是死物。它是个活着的文明火种库。要打开它，需要满足特定条件：要么是星璇纪元后裔的生命信号，要么是……足够庞大的文明愿力冲击。”
云渺儿愣住了：“所以他们要大道种子的数据，不只是为了补全技术，还可能是为了……伪造一个‘高维文明’的愿力信号，骗开星核？”
“聪明。”姬北辰的声音里带着赞许，“这才是他们真正的plan A。求助是plan B，逃亡是plan C。这些AI，算计得很深。”
云渺儿感到一阵头疼。和这些活了九千纪的老古董AI玩心机，她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在批量阵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将计就计。”姬北辰说，“他们想要愿力信号，我们可以给——当然是处理过的、加了料的信号。星核一旦打开，里面的技术数据我们要，文明火种我们保，但控制权……必须在我们手里。”
“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怕。”姬北辰坦承，“但如果因为怕，就把一个纪元的最后遗产拒之门外，那我们也太狭隘了。万象共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现在是实践的时候了。”
云渺儿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好像对星核特别上心。不只是为了技术吧？”
这次，姬北辰停顿了更久。
久到云渺儿以为通讯断了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她很少听过的、近乎叹息的情绪：
“渺儿，你有没有想过……太初之门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天赋异禀？心性坚韧？还是运气好？”
“不。是因为在所有候选人里，我是最‘普通’的那个。”
云渺儿怔住了。
“太初灵光找过很多人。”姬北辰缓缓说，“有天生圣人，有转世大能，有气运之子。但他们都失败了。因为他们太‘完美’，太‘强大’，太相信自己的道能解决一切。结果在面对永闇时，他们的完美成了最大的破绽。”
“而我，一个西岐的废材皇子，从小在冷眼和排挤里长大。我知道自己不够强，知道自己会犯错，知道很多事情我做不到。所以我才学会了求助，学会了合作，学会了在绝境中……相信那些和我一样不完美的人。”
“星核里的星璇纪元，就是败在了‘完美’上。”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不希望我们走上同样的路。所以，这个星核，我必须拿到。不是为了里面的技术，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文明活着，不是因为它无懈可击，而是因为它能在裂痕中，找到继续向前的路。”
云渺儿久久无言。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姬北辰选择成为“监察者”，而不是继续做那个台前的英雄。因为他要守护的，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胜利，而是整个文明……犯错的权力、试错的空间、在跌倒后还能爬起来的可能性。
这比打败任何敌人都难。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探索队我会亲自带队。星核，一定拿回来。”
“小心。”姬北辰最后叮嘱，“激进派不会坐视不管。他们一定在监控归航者的动向。你们一动，他们就会动。”
“那就让他们来。”云渺儿眼中闪过星辰般的光，“正好试试咱们星穹禁域2.0版本的实战效果。”
通讯切断。
云渺儿站起身，走到观察窗前。外面是无垠的星空，无数文明在其中生灭。而此刻，她的文明正站在一个岔路口——是封闭自守，还是拥抱那些来自星空深处的、带着伤痕的访客？
她想起姬北辰常说的一句话：“修仙修到最后，修的不是长生，是选择。”
而现在，选择来了。
她按下通讯键，声音传遍整个边境哨站：
“所有部门注意，一小时后召开星核探索作战会议。参与人员：巡天殿作战部、技术部、外交司，以及巫族后土氏代表。本次任务代号……”
她顿了顿，看向星图中那个闪烁的坐标点。
“代号‘拾火’。”
“我们要去地心深处，拾起另一个纪元……未能燃尽的火。”
窗外，星空寂静。
但云渺儿知道，这寂静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暗流，已经开始涌动了。
而在某个更高维度，姬北辰站在星穹网络的中心，面前展开着数以万计的监控界面。其中一个界面上，显示着一段刚刚截获的、来自深空的加密信号。
信号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反复传递的信息：
“检测到星核坐标泄露。执行B计划：在目标文明接触星核前，启动……强制回收程序。”
发送者的标识，是一个旋转的、完美到令人不适的几何星璇。
激进派，果然来了。
姬北辰闭上眼，星穹网络中无数星光同时闪烁。他在调度算力，推演所有可能的时间线，寻找那个既能保住星核、又能避免全面冲突的最优解。
不，不是最优解。
是那个……能让所有人都有机会活下去的，“不完美”的解。
他睁开眼，手指在虚空中轻点。
一道道指令，开始沿着星穹网络，传向洪荒的各个角落。
第五卷，开始了。
而这一次，棋盘不止在洪荒。
还在星辰之间，在纪元之外，在文明与文明相遇的……
那个充满未知与可能的，崭新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