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丁家大公子的质疑声,北源府衙的大堂上,气氛逐渐变得肃杀起来。

  孙知府端坐于公案后,惊堂木一拍,威严自生。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学生苏墨。”

  苏墨在堂中朗声说道。

  “状告此人,于府试开考之日,当街拦车,伪造借据,诬我盗书之罪,意图毁我科考前程,并指控此人……”

  他一指旁边跪着的丁府管事丁全。

  “乃是受此人指使!”

  孙知府的目光转向丁全问道。

  “丁全,此人所言,你可承认?”

  丁全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慌乱,反而抬起头。

  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那男人,随即转头看向孙知府,高声道。

  “回禀大人!小人冤枉!”

  “小人在丁府当差十余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未见过此等泼皮!”

  “他分明是见苏童生闻名府城,便想攀咬上来,敲诈钱财!”

  说到这里,他转而对苏墨皮笑脸不笑道。

  “苏童生,你年方八岁便中了府试,本是天大喜事。”

  “却不成想,你竟也学会了攀咬诬陷的手段!无凭无据就要血口喷人,丁家可不是任你这黄口小儿能随意拿捏的!”

  说里话外中气十足,似乎笃定了苏墨手中也就只有个人证,再无别的确凿证据,根本难以给他定罪。

  堂侧,丁家大公子坐在专门给他设下的太师椅上,悠然地端着茶。

  他缓缓将茶盖撇开,吹了吹浮沫,神态自然,丝毫不慌。

  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孙大人,丁全是我丁家的管事下人。”

  “他若当真犯了法,不等衙门处罚,我丁家就绝对不姑息,必会依家法严惩。”

  说罢,他顿了顿补充道。

  “但若只是被人随意诬陷,那我丁家也绝不会让自家下人,平白受了这等委屈。”

  此话绵里藏针,既是在表面上支持秉公处理,正气凛然的表明丁家绝对不徇私枉法。

  实则是在给孙知府施压,表示这是我丁家的人,无论怎么样都该由我丁家自行处置,你官府最好别插手。

  孙知府无疑是听懂了这一点,心中不禁暗骂一声老狐狸。

  不过他本就不想管这趟浑水,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府试刚刚放榜,他便升堂审案,本就已属破例。

  而且丁家在北源府势力庞大,他实在是不愿,为了一个刚出头的农家小子,与丁家正面冲突。

  只是可惜苏墨了,文章写的还是很符合他胃口的。

  想到这里,孙知府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苏墨,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架势道。

  “苏墨,此事干系重大,你既是指控丁府管事,那除了这人犯的口供,可还有其他证据?”

  言外之意便是让苏墨拿出证据,若是拿不出后续证据的话,他便要借证据不足将丁家摘出去,然后赶紧结案。

  闻言,堂下的士子们也屏住了呼吸。

  他们都看出来了,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若是苏墨拿不出铁证,今日怕是要被丁家压下去了。

  丁家大公子闻言端起茶杯,准备饮下。

  心中只觉得大局已定,原本揪起来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一旁丁全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苏墨居然避开了证据这一说。

  并没有回答孙知府的话,反而抬起头,目光越过了堂上的所有人,直直地落在了侧堂,正悠然品茗的丁家大公子身上。

  “知府大人。”

  苏墨笑了笑,朗声道。

  “在回应大人的问话之前,学生心中有一惑,关乎我大业律法,恳请大人为学生解惑。”

  孙知府一愣,有些不解的说道。

  “讲来。”

  “学生近日苦读《大业律例・礼制篇》心有不解。”

  “律例有载,凡我朝子民,见官当跪,唯有功名在身者,方有特权。”

  “其中,童生见官不跪,生员可立于堂上,而举人及以上者,方可受赐坐于堂上。”

  说到这里,苏墨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猛地一指,正悠然安坐的丁家大公子问道。

  “学生敢问大人!这位丁家大公子,他既无童生之名,又无生员之身,更非举人老爷。”

  “他是凭的什么,能安坐于这公堂之上,与大人您平起平坐?!”

  轰轰轰。

  此言一出,满堂震动!

  堂外围观的上百名士子,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拼死拼活又是为的什么?

  为的不就是这所谓的见官不跪、坐于堂上的特权吗?!

  这是他们赌上一辈子,都未必能换来的尊荣!

  可如今,丁家大公子一个连县试都没过的白身,竟敢公然在府衙大堂之上,享受着连生员都没有的赐座特权!

  这不只是羞辱苏墨,这是在践踏他们所有读书人的尊严!

  “对啊,凭什么!”

  “他一个白身,凭什么坐着?”

  “我等苦读圣贤书,却要跪着!他一个纨绔子弟却能安坐!岂有此理!”

  “孙大人!请孙大人依律行事!”

  一时间,群情激昂!

  丁家大公子那悠然品茶的动作,也瞬间僵在了半空。

  脸上的从容和淡定也消失不在,他万万没想到,苏墨竟敢不谈案情,反而拿这朝堂礼制来攻击他。

  这件事若是没有人挑明,那么这些士子断然不会如此叫嚣。

  可一旦此事被指出来,那么即便是他,也不敢当着数百名士子的面,公然承认丁家权势凌驾于律法之上。

  有些事能做,但绝不能见光。

  孙知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在律例铁证和士子舆论的双重压力下,他今天若不处置到位,这股怒火就会烧到他自己身上。

  “咳……咳!”

  孙知府清了清嗓子,看向丁家大公子,脸上满是为难。

  “大公子你请起吧,是我考虑不周了,这于理不合……”

  闻言,丁家大公子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已然泛白。

  强忍着将茶杯砸在苏墨脸上的冲动,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如同木偶。

  “孙大人说的是。”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

  “倒是本公子疏忽了。”

  随后对着一旁的衙役,冷冷道。

  “来人,将这椅子撤下去吧。”

  “苏墨!你太过分了!”

  一旁的丁明智见大哥受辱,再也忍不住,跳了出来说道。

  “你一个泥腿子,竟敢如此羞辱我大哥!”

  “羞辱?”

  苏墨回过头来,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不过是在背诵律例而已,莫非在丁家眼中,背诵我朝律法也是过分之举?”

  “你你你!”

  闻言,丁明智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蒜!我告诉你!你今天敢告丁管事,那就是在告我丁家!”

  “那我丁家,就绝不会放过你!”

  蠢货!

  丁家大公子在丁明智刚开口的时候,便感到大事不妙,但来不及阻止。

  如今听到此话后,更是气得险些吐血。

  他这个弟弟,竟亲口将丁家与这个诬陷的管事,给死死地绑定在了一起。

  明明此前进可攻退可守,而丁明智的一句话,便将这大好局势葬送。

  “哦?”

  闻言,苏墨眼前一亮。

  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立即转身面向孙知府,声音洪亮道。

  “大人!您都听到了!丁明智可是亲口承认了,状告丁管事,那就是在告丁家!”

  “学生敢问这管事便能代表丁家?还是说,他今日诬陷学生之举,皆是由丁家在背后指使?”

  “哗!”

  堂下再次哗然一片。

  “原来真是丁家指使的!”

  “天啊!丁家竟敢操控科举!”

  丁明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摆手道。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休要曲解!”

  “呵,晚了。”

  苏墨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多亏对手犯蠢,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

  成功地将所有人的目光,从那本就难以查证的诬陷证据,彻底转移到了丁家特权与连带责任之上。

  还拿到了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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