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盗天门内。

  李婉清一袭黑纱长裙,走在前面。

  林墨穿着剑侍服饰,沉默地跟在半步之后。

  这刻意维持的主仆距离,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二人的身份云泥之别,若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真实情谊,以下犯上,十个林墨也不够砍的。

  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十年前。

  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的异样。

  过往的门人弟子依旧恭敬地行礼。

  可那些低垂的眼帘下,不再是纯粹的敬畏,多了几分探究,甚至轻慢。

  林墨眼神微敛。

  看来,狗窝里换了主人,连看门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两人穿过廊道,来到李婉清的居所——窃天阁。

  阁楼并非建于地上,而是由数条粗大的黑色锁链悬吊于一道裂隙之上。

  踏入窃天阁主殿,李婉清径直走向宽大座椅,慵懒坐下。

  “来人。”

  一个灰袍侍女连滚带爬地小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圣女殿下……恭迎回宫。”

  李婉清翘起一条腿,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本圣女不在的这些年,门里是不是有很多狗,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嗯?”

  侍女吓得瘫软,头磕在地上砰砰响:“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想啊殿下!”

  “不敢想?”李婉清轻笑一声,鞋尖抵在侍女的喉咙上,“那就是敢做咯?”

  “说。”她的声音骤然转冷,“把那些迫不及待摇尾巴的狗,一条条,都给本圣女指出来。漏了一条……”

  她轻笑一声,指尖划过扶手的边缘,“我就把你扔进下面的裂隙里,让你好好想想。”

  侍女魂飞魄散,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开始交代:

  “回圣女,您消失后第一年,门主大人就宣布闭生死关了。后来就有传言说您可能……可能陨落了……”

  李婉清敲击扶手的动作顿了顿。

  师尊闭关了?

  侍女继续道:“再后来,大长老说门内不可一日无圣女,要……要立新圣女,人选是您的妹妹,李妙清小姐……”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好几秒,李婉清低低地笑了起来:“真好,真好啊!本圣女还没死透,就急着给我烧纸钱了?”

  她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都给我滚!所有人滚远点!没有本圣女的命令,靠近主殿百丈者,死!”

  侍女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大殿内,瞬间只剩下两人。

  空气仿佛变得暧昧起来。

  刚才还气场冰冷的李婉清,瞬间扑进了林墨怀里。

  “主人。”

  林墨自然地接住她,手臂环住她的腰肢。

  李婉清踮起脚尖,迫不及待地献上红唇。

  “主人,婉清好想你,哪怕只是分开走那么一小段路。”

  她喘息着,将脸颊埋在林墨颈间。

  “那些蠢货,竟然以为我死了,都想着瓜分婉清的东西?甚至取代婉清?”

  林墨的手灵活地探入她的衣襟内,抚摸她滑嫩的肌肤。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也配与你相提并论?”

  “我的婉清是独一无二的。”

  李婉清被他抚摸得浑身发软,发出满足的轻哼。

  就在气氛愈发暧昧升温之际——

  “姐姐!是姐姐回来了吗?妙清求见!”

  一个带着十足惊喜与急切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是李妙清。

  李婉清身体一僵,迅速从林墨怀中离开。

  林墨也后退一步,重新变回那个沉默寡言的剑侍。

  “进来。”李婉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不悦。

  殿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白色的倩影走了进来。

  李妙清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容貌清纯绝丽。

  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步履轻盈地走上前。

  “姐姐!真的是你!妙清好想你!”

  她扑上来,紧紧抱住李婉清,“姐姐一定听说门内关于新立圣女的传言了吧?”

  李妙清急切地拉住李婉清的手,肩膀微微抽动。

  “姐姐千万别误会!妙清绝无此意!都是大长老和一帮人在瞎起哄。”

  “现在姐姐回来了,这圣女之位自然还是姐姐的,谁敢跟姐姐抢,妙清第一个不答应!”

  她挥舞着小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李婉清心中微微一暖道:“无妨,此事稍后再议。”

  李妙清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对了,姐姐,你这十年到底去哪儿了?担心死妙清了!”

  李婉清看着妹妹,眼神复杂,任由她拉住了手。

  “我没事,只是误入了一处秘境。秘境中机缘颇多,正适合静修,便在那里待了十年。”

  “上古秘境?”

  李妙清眼睛一亮,充满了好奇与羡慕:“姐姐真是福缘深厚!那姐姐如今的修为,定然是更进一步了?”

  “让妹妹感受一下好不好?妹妹真的好为姐姐高兴!”

  李婉清不疑有他,微微颔首,运转功法。

  一股精纯厚重的筑基初期灵压弥漫开来,虽然境界未变,但灵力的品质,远比十年前精纯数倍!

  李妙清感受到这股气息,瞳孔猛地一缩。

  “姐姐!你太厉害了!根基如此雄厚,未来凝结金丹,指日可待!”

  她说着,拿起旁边的食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几样灵气盎然的点心。

  “姐姐刚回来,一定累了。这是妹妹亲手做的安神百花糕,最能宁心静气,祝贺姐姐平安归来。”

  李婉清心中微软,红唇微张,正要接受这份好意时。

  “别吃。拿过来,喂给她。”

  林墨冰冷的传音,骤然在她脑海响起。

  没有丝毫的迟疑,李婉清对林墨早已经是言听计从。

  她眼神骤然一变,方才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般的狞厉。

  她反手扣住李妙清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捏碎骨骼:

  “妹妹这么有心,那这第一块,该由你先尝。”

  李妙清脸色一变,强笑道:“姐姐这是何意?这明明是为你……”

  “我让你吃!”

  李婉清声音陡然拔高,强行要将糕点塞入她口中。

  李妙清脸色骤变,拼命向后仰头躲避:“姐姐!这是特意给你做的!我吃过了!”

  “吃过了?”李婉清眼中的寒意更盛,“再吃一块又何妨?还是说妹妹这点心里,加了什么姐姐吃不得的好东西?”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癫狂的质问。

  “我没有!姐姐你放开我!”李妙清彻底慌了,开始剧烈挣扎。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婉清眸中红芒一闪,直接掐住了李妙清的下颚,用力一捏。

  “滚开!”李妙清惊骇欲绝,灵力爆发,猛地一掌拍向李婉清。

  李婉清早有防备,同样一掌拍出。

  “嘭!”

  两股灵力碰撞,将旁边的茶几震得粉碎,那碟精致的点心也被打翻在地。

  “反应这么大?”李婉清轻轻笑着,“看来你这点心里,还真加了点别致的佐料?”

  她弯腰,用两根手指拈起一块摔碎在地上的糕点。

  “你说,我现在就把这食盒原封不动送到执法堂,请诸位长老和执事品鉴一下,会怎么样?”

  李妙清歪着头,看着李婉清,眼神充满了恶意:“姐姐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加了一点安神的小玩意儿。”

  “我看姐姐刚回来,舟车劳顿,妹妹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睡得更舒服。我如此体贴入微,关心姐姐,我何错之有?”

  “呵。”

  一声浓浓嘲讽的冷哼从旁边传来。

  林墨抬起眼,目光看着一堆垃圾般扫过李妙清。

  “我还是头一回听人把下蒙汗药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安神小玩意儿?怕不是眼睛一闭一睁,圣女之位就跟了别人名。”

  李妙清被他说中心事,又惊又怒,脸色阵青阵白。

  就在这时,李婉清的脑海中响起了林墨冰冷的传音:“质问她,十年前你中的媚毒,是不是她下的。”

  林墨早已通过祈福知晓,那媚毒是外力所致。

  能神不知鬼不觉给李婉清下毒,要么是修为通天的老怪,要么便是李婉清至亲至近之人。

  他早就怀疑是李妙清干的好事,如今得知李妙清要成为新圣女,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测。

  李婉清瞳孔骤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而暴戾。

  “哦?安神的小玩意儿?那十年前姐姐身上中的那股子烈性媚毒,是不是也是妹妹你这安神小玩意儿?嗯?”

  林墨接口道:“幸亏圣女殿下福缘深厚,在秘境中寻到了解毒圣草,否则,此刻恐怕早已根基尽毁,彻底沦为废人。”

  李妙清见事已彻底败露,面容扭曲地大笑起来。

  “是又如何?既然你们都猜到了,那之前还跟我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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