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院外墙衙差因胡大海那精准而凶狠的一箭暂时陷入混乱的间隙,柳莺儿如同灵巧的山猫般从树上悄无声息地跃下,顾不上擦拭额角混着烟灰的汗水。

  “快!跟我来!”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我家柴房里有条密道,直通外面!那是我父亲早年走镖时,为防仇家,悄悄挖掘的逃生之路!”

  绝处逢生!这四个字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了陈慕之、胡大海、管二和韩十二几近枯竭的心田,希望的光芒在他们眼中重新燃起。

  四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跟着柳莺儿,弯着腰,借着院内断墙残垣的掩护,迅速冲向角落那间低矮的柴房。

  柴房内堆满了干燥的柴薪,弥漫着一股松木和尘土的气息。柳莺儿轻车熟路地绕过几个柴垛,来到最里侧角落。

  她蹲下身,双手扣住一块边缘看似与地面无异的石板,用力一掀——一块厚重的石板应声而起,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的洞口。

  打开石板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泥土腥味和陈年霉腐气息的阴冷气流,从洞口涌出,激得几人都是微微一颤。

  “快下去!胡大哥打头!”柳莺儿语速极快,不容反驳。

  胡大海二话不说,用那把卷了刃的短刀拨开那些几乎盖住洞口的蛛丝,率先钻了进去,用他魁梧的身躯在前探路。陈慕之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管二推了韩十二一把,两人也依次鱼贯而入。

  柳莺儿最后一个,她正欲跟上,却忽然停住脚步,转回头,目光扫过那满屋的干柴,又望向窗外映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撞门声、叫骂声。一个决绝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她迅速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猛地吹亮,毫不犹豫地将其扔向靠近房门的那堆最为干燥的柴草!

  火苗遇到极易燃烧的柴草,如同饥饿的野兽遇到了鲜血,瞬间“轰”地一下窜起,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柴垛,柴垛中裹满松脂的干松木柴率先将火焰迅速扩散!

  北风呼呼从大开的柴房门灌进来,风助火势,火舌疯狂翻卷,眨眼间便引燃了大半个柴房!灼热的气浪,逼得柳莺儿呼吸都为之一窒!

  “莺儿!快!”地道口传来胡大海压抑着焦急的低吼。

  柳莺儿不再犹豫,猛地转身,灵巧地钻入地道。

  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身后的胡大海怒吼一声,双臂肌肉虬结,奋力拉扯内侧一个隐藏的铁环。

  “嘎吱——”沉重的石板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回归原位,将外面那片毁灭性的烈焰与喧嚣死死隔绝。

  就在石板合拢的最后一瞬,炽热的火光和浓烟已然从柴房向外喷涌。在北风的鼓动下,火焰如同愤怒的巨兽,顷刻间便将整个木结构的院子吞噬!

  烈焰冲天而起,滚滚浓烟犹如黑龙,直扑夜空。灼热的气浪,逼得院外的追兵连连后退,惊呼惨叫,根本无法靠近!

  “疯了!他们……他们竟真的自 焚了!”孙师爷捂着手臂上被箭矢所伤的地方,望着眼前的冲天大火,失声惊叫,脸上血色尽褪,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快!快救火!抓人!别让他们烧死了!尤其是那陈慕之,必须抓活的!活的!”

  他气急败坏,几近癫狂。他万万没想到陈慕之这伙人竟然如此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陈慕之真的死了,那价值连城的肥皂、甘油和玉润霜配方就此化为灰烬,州尹大人绝对会扒了他的皮!

  然而火势极大,烈焰熊熊,噼啪作响,灼热的气浪让人无法靠近半步,浓烟更是呛得人睁不开眼,涕泪横流。

  衙役们徒劳地从远处泼来几盆水,那点水量对于这场狂暴的大火而言,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瞬间便化为蒸汽。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小院在炼狱火海中梁柱坍塌,瓦砾崩飞。

  ……

  黑暗!

  彻底的黑暗!

  潮湿冰冷的土腥气混合着身上血腥味和汗味,令人作呕。地道狭窄逼仄,仅容一人弯腰前行,五人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爬行着。

  身后地面上隐约传来的喧哗声、烈火燃烧的噼啪爆裂声和房屋土墙倒塌的闷响,并未因石板的隔绝而完全消失,如同地狱传来的催命符,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他们不敢停歇,也没有人说话,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身体摩擦土壁的窸窣声,在死寂的黑暗中回荡。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跟着最前面胡大海,向着未知的前方拼命爬去。

  爬行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地道终于开始变得略微宽敞了一些,脚下的坡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从平行甚至微微向下,变成了明显的向上延伸。

  最前面的胡大海停了下来,压低声音道:“莺儿,前面好像到头了,是堵死的石壁,该怎么走?”

  柳莺儿在黑暗中凭借记忆挤上前来,低声道:“胡大哥,摸一下左方角落,应该有一块可以活动的石头,形状比旁边的要圆润些。”

  胡大海依言伸手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摸索,指尖很快触到了一块与其他石头质感迥异的石块。他心中一定,气沉丹田,低喝一声,用肩膀抵住那石块,奋力向前一推!那块石头向外稍稍移动,一丝微弱的新鲜空气渗了进来。

  胡大海小心地将石块移开一条可以侧身过人的缝隙,警惕地向外窥探了一阵,才低声道:“外面很安静,安全,出来!”

  五人重见天日,贪婪地呼吸着冰冷而清新的空气,仿佛重获新生。借着昏暗朦胧的月光,他们发现这地道的出口,竟巧妙地隐藏在一座几十见方、怪石嶙峋的假山内部!

  “这里是……我家以前的镖局后院!”柳莺儿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她父亲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原来柳莺儿的父亲当年心思缍密,竟将出口巧妙地隐藏在了镖局的假山石内。后来家道中落,无奈将镖局变卖给了一位开杂货店的老板作为堆场,幸好这里的整体格局并未有大改动。

  陈慕之心想:看来这老镖师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这条密道恐怕不只是防仇家那么简单。

  莺儿打小在这里长大,对其间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她仔细倾听片刻,确认堆场无人看守后,才打了个手势,领着四人如同幽灵般蹑手蹑脚地绕过假山,避开几处可能发出声响的废弃物,迅速来到后院墙角。

  “从这儿翻出去,就是背街的小巷,偏僻得很,平时很少有人走。”柳莺儿指着那堵不算太高的土坯墙说道。

  胡大海点了点头,后退两步,用牙咬住那把卷了刃的短刀,一个助跑,脚在墙面上借力一蹬,粗壮的“麒麟臂”便轻松攀住了墙头。他警惕地再次确认墙外安全后,反身探出手,依次将陈慕之、柳莺儿、管二和韩十二迅速而稳妥地拉上了墙头,帮助众人翻越过去。

  双脚再次踏在坚实的街道上,众人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衣衫褴褛,满身烟灰血污,形容狼狈至极。深更半夜,这样一群人在街上行走,极易引来巡夜兵丁的盘查。

  五人强忍着疲惫和伤痛,借助街巷阴影的掩护向城北小院潜行。一路上,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细微的风吹草动——也许是野猫窜过,也许是枯叶落地——都让他们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跳出胸腔。

  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州尹的人马大多被调往城南救火和围捕,城北的巡逻似乎稀疏了许多。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那座位于城北偏僻角落、毫不起眼的避难小院。

  陈慕之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节奏,轻轻地在木门上叩响了暗号。“笃,笃笃,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内立刻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即门被拉开一条缝,胡大嫂那张写满了焦虑与期盼的脸庞露了出来。

  看到门外狼狈不堪的五人,她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赶紧让开身子:“快!快进来!老天爷,佛祖保佑!你们可算来了!我们都快急死了!”

  五人如同游鱼般迅速闪身进入院内,胡大嫂立刻回身,用最快的速度将门闩死死插上,还不放心地又加了一根粗大的顶门杠。

  小小的院落里,柳莺儿的母亲、几位提前转移过来的老师傅及其家眷都聚在堂屋里,无人入睡,个个面带惊恐和挥之不去的忧虑。

  此刻见到陈慕之等人虽然模样凄惨,人人带伤,但总算都活着回来了,众人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猛地落回了实处,纷纷涌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搀扶的搀扶,递水的递水,小小的院落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低声的啜泣。

  胡大海接过一碗温水,咕咚咕咚仰头灌下,如同饮下琼浆玉液。

  他用力抹了把嘴,将空碗往地上一顿,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恨声道:“娘的!完颜璋那狗官,是真他娘的要赶尽杀绝!要不是莺儿丫头机警,还有她爹留下的这条保命密道,俺们几个此刻早就成了衙门大牢里的冤魂,或者那火场里的焦炭了!”

  众人惊魂稍定,处理完伤口,更换了干净衣衫,这才感觉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胡大海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大口喘着粗气,柳莺儿也累得几乎虚脱,靠墙坐下,脸色苍白。

  陈慕之靠着墙壁,环视着这挤满了老弱妇孺的简陋小院,心中五味杂陈,柳莺儿点的这把火……应该让大家暂时安全了吧!

  ……

  极度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陈慕之合上沉重的眼皮,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一阵清脆而带有节律的掌声,眼前骤然亮起一片刺眼的白光。

  他费力地睁开眼,惊愕地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洁白柔软的床上,身体也恢复成了原来任奕尘的身体。

  周围围着一大群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头发乱糟糟、戴着厚重眼镜的张博士,顶着一头醒目绿毛的技术员,还有好些穿着白大褂、面容严肃的科研人员。

  “任奕尘!太好了!脑波信号终于稳定了!我们把你接回来了!”张博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与激动笑容,快步走到床边。

  “哥哥!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一个熟悉而清脆的声音响起,妹妹任小芸竟然从研究人员身后跑了出来,扑到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的脸色是健康的红润,眼神明亮清澈,充满了活力,完全不是记忆中那副被病痛折磨得苍白虚弱的模样。

  “小芸?你……你的病好了?”任奕尘(或者说,陈慕之的意识)难以置信地问道,声音因长久的“沉睡”而干涩沙哑。

  “好了!全好了!是你做测试赚的医药费,让我及时做了手术!医生说恢复得特别好!”妹妹眼中含泪,却是喜悦的泪水。

  这时,又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床边,泪眼婆娑,脸上写满了后怕与柔情:“奕尘……你终于醒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正是他曾经的女友,姜月。

  “月月?你……你不是……嫁人了吗?”任奕尘更加困惑,记忆出现了严重的混乱。

  “没有啦!”姜月破涕为笑,带着一丝娇嗔,“人家就是故意气你一下,看你紧不紧张我嘛!你怎么还当真了!这么危险的测试,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都快把人家吓死了……”说着,说着,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一旁的张博士适时地俯下身,用专业的口吻关切地问道。

  “冷……我感觉很冷……”任奕尘蜷缩了一下身体,那种刺骨的寒意如此真实。

  “哦,可能是病房的空调开得太大了。”张博士恍然,抬头指了一下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对绿毛吩咐道,“绿毛,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任奕尘顺着张博士的手指看去,那白色的空调出风口正呼呼地吹着冷气。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出风口开始扭曲、变形,逐渐旋转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漩涡越旋越大,产生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将张博士、绿毛、妹妹、姜月,以及房间里所有的人、甚至光线都疯狂地吸入其中!

  “不——!”陈慕之惊恐万分,嘶声大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大口喘着气,茫然四顾——哪里有什么病房、白大褂?眼前是破旧的土墙、昏暗的油灯,身边是熟睡的韩十二和管二发出的轻微鼾声。窗外,残月当空,清冷的光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原来是南柯一梦。可梦中那彻骨的寒意,却并非完全虚幻。夜风从破败的窗缝钻入,冰冷刺骨。

  冷得实在无法再次入睡,陈慕之索性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望着冰冷的月色,心绪难平。

  妹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还能回到那个属于任奕尘的世界吗?更迫在眉睫的是眼前的困境:城门必然已经戒严,我们这么多人,如何出得去?

  是啊,刚逃出了火海,却陷入了另一座无形的囚笼。州尹发现他们“自 焚”而死后,会就此罢手吗?那把火,真的能骗过老奸巨猾的完颜璋吗?

  ……

  天色大亮。

  宿州城南,柳莺儿家小院的废墟之上,依旧冒着缕缕青烟,焦黑的木炭和残垣断壁反映出昨晚那场大火的猛烈。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孙师爷用布带吊着受伤的左臂,脸色铁青,站在废墟边缘,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一群衙役和征调来的民夫清理火场。

  “仔细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陈慕之,就算烧成了炭,也得给老子找出来!”他嗓子沙哑,眼中布满血丝,一想到州尹大人的怒火,他就感到一阵阵寒意。

  民夫们小心翼翼地搬开烧焦的梁柱和瓦砾,翻遍整个小院,却一直没有找到预想中的人体骸骨。

  “不可能……火烧得再旺,也不可能连骨头都烧得干干净净!总该留下点痕迹!”孙师爷焦躁地踱步,喃喃自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突然,一个在清理柴房废墟的衙役惊叫起来:“孙师爷!快来看!这……这下面有个洞!”

  孙师爷一个激灵,立刻冲了过去。只见在原本柴房的位置,清理开焦黑的杂物和灰烬后,赫然露出了一块被熏得黝黑、但边缘有明显撬动痕迹的石板,石板旁是一个黑黢黢的、向下延伸的洞口!

  “地……地道!”孙师爷眼前一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差点晕厥过去。

  他瞬间明白过来!什么宁为玉碎,什么自 焚明志,全是狗屁!金蝉脱壳!他们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利用一条隐秘的密道溜了!

  “废物!一群废物!”孙师爷气得浑身发抖,歇斯底里地怒吼,伤口因激动而阵阵作痛,“查!给老子查这地道通到哪里!立刻关闭四门!全城戒严!挨家挨户地搜!”

  命令一下,整个宿州城顿时鸡飞狗跳。四门轰然关闭,守城兵卒增加了数倍,对任何试图出入之人严加盘查,甚至粗暴搜身。

  一队队如狼似虎的衙役和兵丁闯入民宅,以搜查白莲教匪为名,翻箱倒柜,敲诈勒索,闹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衙差顺着地道找到了出口,城北区域,尤其是靠近原来老镖局一带,成为了重点搜查对象。

  那位买下镖局改作堆场的倒霉杂货店老板,以及他手下的几名伙计,更是无辜遭受池鱼之殃,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如狼似虎的官差锁走,投入大牢,严刑拷问,逼问“逆匪”下落。

  ……

  城北小院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结了冰。

  稍作伪装出去打探消息的韩十二和管二,陆续带回了一个比一个糟糕的消息。

  “四门……四门全都关了!守得跟铁桶一样!别说人,连只耗子都甭想溜出去!听说连城外军营的元兵都调了不少进城帮忙,街上到处都是官兵,见了年轻力壮的男人就拦下盘问,稍有不对,或者答不上来路的,直接就被锁走!”韩十二脸色煞白,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衙役……衙役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已经……已经快到我们这片巷子了!”管二的声音更是带着哭腔,“他们……他们把买下镖局的老板和伙计都抓走了!地道出口……怕是瞒不住了!他们迟早会查到这里的!”

  “完了……这下全完了……躲不过了……”一位老师傅的妻子瘫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低声啜泣起来。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小小的院落里蔓延,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陈慕之脸色苍白,他听着外面的喧嚣和砸门声越来越近,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难道历经艰险,最终还是逃不出这宿州城吗?难道刚刚看到一丝生机,就要彻底湮灭在此地?

  是自己,是自己带来的肥皂、甘油,是自己显露的“奇技淫巧”,才招来了州尹的贪婪,才连累了这些信任自己、帮助自己、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伙伴和他们的家人……一阵巨大的愧疚感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猛地涌上陈慕之的心头!

  他毅然站了起来,目光扫过院内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沉声道:“各位大哥大嫂,兄弟姐妹,是我陈慕之连累了大家!州尹意在擒我,与诸位无关!等下我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大家留在这里或可安全!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信任,此番若能不死,日后必当报答!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衣袍,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慕之哥哥!别去!”柳莺儿尖叫一声,猛地冲上前,死死拽住他的衣袖,,眼中垂泪,“你出去就是送死!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胡大海猛地站起身,抓起那把已经卷刃的短刀,眼中闪过狼一般的凶光:“妈的!说什么屁话!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就在众人拉扯争执之际——

  突然!

  “咚——!咚——!咚——!”

  一阵沉闷而巨大的声响,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毫无预兆地从城墙方向滚滚传来!仿佛有巨锤在持续不断地撞击着厚重的城墙!

  紧接着,是更加清晰、更加急促、穿透力极强的锣声和号角声从城墙方向响起!那不再是平日里的晨钟暮鼓,而是充满了惊恐、急促,宣告着巨大危险的预警!

  “敌袭!敌袭啊——!”“红巾贼!是红巾贼攻城了!”“快上城墙!守城!”无数混杂着恐惧与绝望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爆发出来,瞬间压过了一切声音!

  院内正在争执的众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大脑竟完全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剧变!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柳莺儿惊疑不定地侧耳倾听,俏脸上满是困惑。

  那沉闷可怕的撞击声再次响起,“咚!!!”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沉重,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震动!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与此同时,城外似乎传来了如同海潮般汹涌澎湃的喊杀声,成千上万人汇聚成的声浪,即使隔着一道城墙,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陈慕之猛地冲到大门口,将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细听,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是地震?不!这分明是……战争!是冷兵器时代最残酷的攻城战!

  还没等他想明白,小巷外原本正在逐户搜查、凶神恶煞的衙役和官军们,显然也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和异动。

  他们的叫骂声、砸门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度混乱的奔跑声和惊慌失措、甚至带着哭腔的呼喊:

  “快!快回城墙!红巾贼打来了!”

  “是芝麻李的人!快跑啊!”

  “顶住!快去守城门!城破了大家都得死!”

  脚步声杂乱远去,原本如同催命符般逼近小院的危机,竟然因为这从天而降的城外变故而瞬间解除!

  院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天翻地覆的戏剧性逆转惊呆了,一时间竟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红……红巾军?”韩十二张大了嘴巴,喃喃自语,脸上满是茫然。

  “芝麻李……是北边那个大名鼎鼎的芝麻李?他的义军打到宿州来了?”管二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胡大海愣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笑:“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开眼!狗官完颜璋的报应到了!让他搜!让他抓!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绝处逢生!

  巨大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的冲击让众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有人喜极而泣,有人瘫软在地,有人则茫然地望着城墙方向。

  陈慕之快步走到院门后,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小巷空空荡荡,原本嚣张跋扈的衙役和官兵早已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远处城墙方向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撞击声、以及某种重型器械运作的绞盘声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清晰!战争的轰鸣,真真切切地降临到了这座城池!

  他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仍在狂跳,却是因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但无论如何,对于他们这一小撮藏在城北角落、被州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来说,这风云突变,无疑是撕破囚笼的一线曙光!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门外交战的喧嚣达到了一个顶峰后,开始逐渐转向稀疏。震天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慢慢被一种混合着胜利欢呼、零星抵抗和垂死哀鸣的喧嚣所取代。

  随后,一阵带着胜利者姿态的步伐声,沿着街道由远及近传来。一个带着明显淮西口音的声音,在巷口响起,清晰地传入了院内每一个竖起耳朵倾听的人耳中:

  “宿州城的老百姓们!你们不必害怕!俺们是红巾义军,是来打元虏、救百姓的!城里的元兵已经被俺们打败,狗官完颜璋也已伏诛!现在宿州城,由俺们红巾军接管了!只要你们没有助元为虐,欺压良善,俺们义军绝不伤害无辜百姓!大家现在可以放心出来,恢复正常生活、营生……一切照旧!”

  是红巾军派来安民的人!城,真的破了!

  陈慕之、胡大海等人闻言,大喜过望!这番几度死里逃生,最终竟因这意想不到的变局而得救,众人不禁相拥而泣,感慨万千。

  听着外面街道上的人声逐渐恢复,惊魂稍稍落定,陈慕之拉开一道门缝,向四周张望了许久。

  确认安全后,众人决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返回各自在城中的住处。

  陈慕之、胡大海、管二、韩十二等人则回到“慕之皂坊”,柳莺儿家已被烧毁,只好和母亲一同前往工坊暂住。

  万幸的是,当时州尹的目标明确,工坊并未被纵火,但经过前夜衙役的搜查和破坏,也已是一片狼藉,门窗破损,器物倾倒,满目疮痍。

  回想起前夜的生死搏斗和步步惊心,众人仍是不寒而栗,暗叫侥幸。陈慕之看着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虽经此大难,产业受损,但好在众人都平安无事,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连十数天,众人忙着修理工坊的门窗,清理被翻乱的物品,试图恢复基本的秩序。

  这天,陈慕之正与胡大海、柳莺儿等人在残破的工坊里商量着如何恢复生产,坊门外忽然来了几个头戴红巾、腰佩兵刃的汉子。

  为首一人身材精干,目光锐利,大步流星地踱步进来,扫视了一眼狼藉的工坊,扬声问道:“哪位是陈慕之陈老板?我们首领有请,跟我们往府衙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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