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庄内,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吓得四周侍立的婢女们脸色惨白,手足无措。

  绣床之上,一位女子蜷缩着身子,脸色蜡白。

  她双手死死按住小腹,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连呻吟都带着颤音。

  “让我死…痛快些…我受不住了,太疼了……”

  “晴儿…晴儿在哪儿?”她虚弱地喘息着问。

  “东家,晴儿小姐还未回来,但已派人去请那位神医了。”

  一名婢女战战兢兢地回话。

  “姐——!”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晴儿急促而带着哭腔的呼喊。

  房门被猛地推开,晴儿冲进内室,眼见屋内一片狼藉。

  见姐姐在床上痛苦辗转,她心如刀绞,扑到床边撩起床帏,一看果然是发病了。

  看到姐姐疼得五官扭曲的模样,晴儿眼泪瞬间涌出,“姐!你撑住,我把宁神医请来了!”

  她转身,“噗通”一声跪在宁远面前,“宁神医,求您快救救我姐姐!”

  宁远快步上前,掀开床帏。

  只见榻上女子香汗淋漓,薄薄的素白寝衣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那是一个春光乍泄啊。

  “宁神医,求您了!”晴儿的哭求将宁远的心神拉回。

  宁远轻咳一声掩去尴尬,在床边的绣墩坐下。

  “我先诊脉。”说着,伸出三指搭上女子腕间。

  “具体是何处疼痛?”他问。

  女子贝齿紧咬下唇,已渗出血丝,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右侧…腰腹…钻心地疼……”

  “此症状持续多久了?发作可有何规律?”宁远继续问。

  晴儿连忙答道:“约有一个月了,发作起来毫无规律。”

  宁远闻言,嘴角竟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心里已有了判断。

  这病他也得过啊。

  见宁远发笑,晴儿一边用力按住因剧痛而挣扎的姐姐,一边急道。

  “宁神医!您还笑?我姐姐这究竟是得了什么怪病?”

  姐妹二人访遍名医,却无人能断其症。

  看到宁远这么不靠谱,她都要气死了。

  宁远收敛笑容,叹道,“令姐确是意志坚韧之人,此病竟能硬撑一月。”

  他想起前世得了这病,第一次发作差点就没有把自己给撞死。

  “那到底是何病症?可能医治?”晴儿连声追问。

  宁远轻描淡写道,“肾结石呗。”

  “肾…结石?”晴儿与床上的女子皆是一愣,显然从未听闻。

  宁远一拍额头,想起这大乾帝国的医术认知局限,便简化解释道。

  “此乃小结石堵塞之症,名号不重要,但疼痛确能要命。我有一简便法子,或可一试。”

  “需要何物?我即刻去备!”晴儿慌忙道。

  “不必麻烦,”宁远摆手,“法子极简,让你姐姐大量饮水,能饮多少便饮多少。”

  “待水足,便起身跳跃,尽力蹦跶。”

  “就…如此简单?”床上饱受折磨的女子虚弱地抬起眼,满腹狐疑。

  宁远淡然一笑。

  “至于能否奏效,就看天意了。”

  毕竟如果结石过大,就算把腿挑断了也没用。

  那需要手术了。

  可大乾帝国,中风都是属于疑难杂症,手术只会死的更快。

  说罢,宁远起身欲走。

  “宁神医留步!”晴儿急忙追出,“恳请神医在庄内小住几日,若家姐病情有变,我也好及时请教!”

  宁远看向薛红衣,薛红衣面色平淡,“你是夫君,你定夺便是。”

  “治疗的办法已经给你了,我留在这里有没有意义。”

  “晴儿小姐,如果此法有效,便是令姐命不该绝,若无效……也请晴儿小姐勿要见怪。”宁远言辞恳切,随即拉着薛红衣转身离去。

  床榻上,剧痛稍缓的聂雪胸膛剧烈起伏,如同虚脱般望着帐顶,三魂七魄仿佛去了一半。

  “姐,你好些了吗?”晴儿哽咽着问。

  “若喝水跳跃便能治愈,也算不得重症了,”聂雪苦笑摇头,“看来这位宁神医,怕是徒有虚名,信口胡诌罢了。”

  晴儿却坚持道,“姐,无论如何,我们试一试可好?万一有效呢?”

  聂雪本已绝望,各地名医皆束手无策,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哪一天撑不住了,她一剪刀直接结束自己性命。

  但看到妹妹泪眼婆娑的哀求,终是不忍,叹道,“罢了,依你这丫头就是了,命人送水来吧。”

  晴儿大喜,忙吩咐婢女端来温水。

  聂雪强忍着不适,连饮数碗,直至小腹微微隆起,她也实在是喝不下去,只觉得一阵反胃。

  “姐,若能坚持,还需起身跳跃才好,”晴儿命人清开场地,搀扶聂雪下床。

  聂雪拖着虚软的身子,开始在地毯上笨拙地蹦跳。

  想她平日执掌云锦庄,何等端庄持重,此刻却如孩童般蹦跶,姿态着实滑稽。

  加之身段丰腴,跳跃时不得不手抚胸口,那脸蛋就更加羞窘难当了。

  这太羞耻了,到底是什么破法子啊。

  此时的聂雪欲哭无泪。

  “不跳了!成何体统!”跳了不知道多久,聂雪面红耳赤直接摆烂。

  “若传扬出去,我宁可疼死!”

  晴儿知姐姐极重颜面,立刻屏退左右侍从。

  “姐,再试试嘛,我求你了。”

  晴儿软语央求。

  “你这丫头……真是拿你没法子。”

  聂雪叹息,虽虚弱不堪,却拗不过妹妹,只得继续这“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

  跳着跳着,聂雪渐觉小腹坠胀,有了尿意。

  “晴儿,姐姐实在跳不动了,水喝得太多,我要去方便一下。”

  她气喘吁吁地停下。

  “我扶你去,”晴儿连忙上前搀扶。

  …………

  归途之上,薛红衣终是忍不住问道。

  “你确定这古怪法子真能治病?”

  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夫君不像神医,倒像个色鬼。

  那般剧痛,岂是喝喝水、跳几下便能解决的?

  宁远无意多解释。

  “能否见效,稍后便知。”

  他记得前世肾结石,也是靠大量饮水和运动促其排出。

  只要结石不大,应该问题不大。

  薛红衣抱臂冷嗤,“即便我信你,那聂掌柜也未必真将你的话放在心上。”

  “她忍痛照做,都因为是疼爱她妹妹,你没有瞧见那些婢仆的眼神,只怕都以为你是江湖骗子了。”

  宁远不以为意,正要继续前行,忽闻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

  “宁神医!请留步!”

  二人驻足回望,只见云锦庄的车夫气喘吁吁追来。

  “宁神医,东家请您回去!”

  宁远皱眉,“法子我都告诉你们了,我回去也没用啊。”

  不料车夫激动道。

  “哎哟!宁神医您真是神了!”

  “我家东家依您之法行事,您猜怎么着?”

  “她如厕之后,竟说疼痛全消了!现下东家定要请您回去,要重金酬谢呢!”

  薛红衣闻言,惊得檀口微张,“竟…竟真的有效,太假了吧?”

  宁远也是有些遗爱,排的这么快,看来结石确是不大。

  “酬谢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我还有事,告辞。”

  宁远婉拒,拉着尚在震惊中的薛红衣转身离去。

  回到悦来酒楼,已是夜幕低垂。

  宁远点了一桌酒菜,刚执起筷子,店小二便趋近躬身走了进来。

  “宁神医,隔壁雅间有位贵客,想请您过去喝杯水酒。”

  “贵客?”宁远放下筷子,“可知是何人?”

  “瞧着面生,应是外乡来的,但衣着气度极为不凡。”

  宁远与薛红衣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

  薛红衣低声道,“莫非是……”

  宁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看来,我们苦候的‘贵人’,终于上门了。”

  话落整理了一下衣袍,眼中锐光一闪。

  “走,去会一会那位……李三背后的‘保护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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