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阿渔刚想开口解释两句,就被刘贵打断了。

  “不是叔说你们,你们干买卖是好事!但也要有度,怎么能干违法的事情?”

  “再说了,你们这也要价太凶了!一毛钱的花螺,你们要卖一块!”

  刘贵又气又急,“你们这不是坑人吗?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三家人还怎么在村子里立足!?”

  “就是!”陈海一拍大腿,“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这昧良心的钱,不能挣!”

  黄天养和林秀英满脸担忧,他们最怕的就是投机倒把,坑蒙拐骗的事情。

  名声还是小的,这投机倒把是要进去的,严重的是要吃“花生米”的!

  看着几位长辈的模样,黄阿渔也不急。

  等他们说完了,再解释清楚。

  “虾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秀英很着急,“可能不做违法的事情!”

  黄天养也急,“要是你真的敢投机倒把!我们老黄家就当没你这个人!”

  陈海也附和:“陈向阳,你们三个平时胡闹就算了!要是真的敢做这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腿都给你打断!”

  “别着急啊!”刘贵说道:“你们别急,他们这不还没开始吗?我们发现的早这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都什么时候了!”陈海说道:“这要不是我问了一句!他们这都已经去收螺了!”

  “这要是让他们干成了,那还得了!”

  他们三人就安静地听着,他也不急。

  只是潜水镜的进度又要推迟一点。

  “你们三个,说话!”黄天养呵斥道:“保证以后不干这事了!”

  陈向阳有些急了,“叔,我们是正经买卖,这怎么就不能干了?”

  “我们这好不容易挣了点钱,这买卖一定要干下去!”刘卫红也附和道。

  听到她俩的话,几位家长火气更大了!

  “正经买卖?!一毛钱的东西,你们卖一块钱,这叫正经买卖?”

  “这叫黑心,叫投机倒把!”陈海气得火冒三丈,指着陈向阳的鼻子骂。

  “卫红,你怎么也跟着犯浑?咱老刘家的几代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挣这昧良心的钱,晚上睡得着觉吗?”刘贵也是痛心疾首。

  林秀英直接拉住了黄阿渔的手。

  “虾仔,听妈的这钱不能挣!穷点没啥,可不能走歪路啊!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妈可怎么活啊……”

  院子里乱成一团,斥责声、劝解声、担忧的啜泣声混杂在一起。

  黄阿渔看着眼前这群又急又怒、真心实意担心他们走错路的长辈,心里并无恼怒,反而有些暖意。

  他知道,这是这个年代最朴素的价值观,也是长辈对他们最直接的关爱方式。

  “你们别急。”黄阿渔笑道:“胖子和卫红说得没错。”

  “我们这好不容易挣了钱,而且我们是正经的买卖。”

  “这一块是合理价,海叔,你……”

  黄阿渔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打住!”陈海说道:“我可没有高买低卖,我做大席都是辛苦钱!”

  “您别急。”黄阿渔有些无奈,不过也算了,他们想说什么就说吧。

  “阿渔,你海叔那都是手艺!你可别瞎说!”黄天养郑重的说道。

  黄阿渔点点头,也没有争辩。

  “爸妈,海叔,贵叔,萍姨。”黄阿渔淡淡地说:“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做熟食的?”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有些安静。

  他们尝过那个盐焗花螺了,味道没的说。

  陈海一拍大腿,“就是那个花螺!”

  刘贵和陈萍也反应过来,刘伟红拿过那花螺到家里。

  那味道真的没得说,但是他还很骄傲地表示过,这是他们的买卖。

  要挣大钱!

  “这我们知道。”林秀英问道:“你们是做卖手艺,但这一毛钱收花螺,转卖一块钱。这是两码事?”

  “胖子和卫红可能没说清楚。”黄阿渔解释道:“这就是一码事,我要去收螺然后加工再卖掉。”

  “你们想,我们三去摸螺,这一天才能摸多少斤?这不得去挨家挨户地收吗?而且我们也没有坑街坊邻里,我们给一毛钱的价格。”

  “水产站收生花螺才给五分钱一斤,我们给一毛钱!这价格,是不是比公家还高?我们这是让乡亲们多挣钱,怎么能叫坑人呢?”

  “我们这也是卖手艺挣钱,海叔,您是做大席的,您应该知道。”

  黄阿渔的话让众人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确实,一毛钱一斤收螺,对村里那些孤儿寡母的,工作能力有限的人来说,是好事啊!

  “再说了我们卖一块钱的不是螺壳。”黄阿渔说道:“我们分两种,螺壳是按分按毛算的,而且有肉的才卖一块钱,正儿八经的童叟无欺。”

  这直戳陈海的职业核心,他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反驳。是啊,他做大席,赚的不就是手艺和功夫钱吗?

  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黄阿渔接着说道:““我们这买卖,一毛钱收原料,加上调料、柴火、人工,成本就得两三毛。”

  “卖一块钱,听着差价大,可我们挣的是辛苦钱、手艺钱!这跟把粮食酿成酒、把布做成衣服卖,是一个道理!”

  “我们没偷没抢,没占国家便宜,让摸螺的多赚了钱,让喝酒的有了好下酒菜,我们自己也靠劳动吃饭,这怎么就叫投机倒把,昧良心了?””

  他话锋一转,带到政策上面,“政策现在也鼓励搞活经济,我们这小本生意,堂堂正正!要是这也算违法,那镇上那些卖熟食、开小吃摊的,不都该抓起来了?”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几位长辈脸上的怒气已经消散,他们发现他们好像误会了。

  他们三人做的是小吃,是正儿八经的买卖。

  因为陈向阳和刘卫红,说得太急了这才闹了误会。

  但这刚刚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现在有些下不来台。

  刘贵砸吧砸吧嘴,“老陈,你是做大席的,你品品,阿渔这话有没有道理……”

  刘贵开始给他们这些冲动的长辈,找台阶下了。

  “嗯……”陈海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阿渔这话……听着是这么个理。”

  “咱们做大席的,鸡鸭鱼肉进价多少,做成席面卖多少,中间赚的就是手艺钱、功夫钱。这么算的话……你们这盐焗螺,倒真不算是瞎胡闹。”

  刘贵和陈萍连忙附和:“对对对!老陈是行家,他这么说,那准没错!”

  黄天养和林秀英也点点头。

  既然认了理,也得给刚才的冲动找个台阶,顺便显显长辈的派头。

  “不过!你们小年轻干事,还是毛躁!话不说清楚,惹得长辈着急上火!下回有啥打算,提前吱一声!别让我们瞎猜疑!”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们没说明白。”黄阿渔赶紧认错,给足了长辈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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