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渡 第三十六章 双线烽火

小说:妾渡 作者:十羚庭 更新时间:2025-12-29 09:06:14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那扇被无数扭曲、枯瘦手臂奋力托举的“门”的诡异图案,如同一个用冰冷梦魇丝线绣成的诅咒,深深烙印在周绾君的识海深处,日夜不休地低吟着不祥的预兆。然而,现实的巨轮从不为个人的惊悸稍作停留,更猛烈、更残酷的风暴,已同时从现实与镜墟这两个彼此纠缠又隔绝的世界,挟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向她与她所珍视的一切,轰然席卷而来,不留半分喘息与应对的间隙。

  现实世界,明德书院。

  江南的晨雾总是缠绵不去,如同稀释的牛乳,萦绕在白墙黛瓦与庭院古树之间。但这日清晨的宁静,却被一阵急促而杂沓的脚步声与官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冰冷回响,悍然打破。几顶装饰着代表官家威严徽记的青呢官轿,带着一股不容置疑、近乎凝成实质的威压,无声地滑停在了书院那扇饱经风霜的木制大门前。轿帘掀开,当先走下的是一位身着七品鸂鶒补服、面色沉肃如铁、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刑房王主簿。他身后,跟随着数名膀大腰圆、手持漆黑水火棍、神情倨傲冷漠的衙役,他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闻讯匆匆赶来的书院山长和一众脸上写满惊疑的先生,最终,如同锁定了猎物的毒蛇,精准而冰冷地,定格在人群后方、脸色瞬间失去血色的周绾君身上。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奉苏州府衙正堂钧令,”王主簿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珠砸落冰面,带着官府的森严与不容置辩,“近日苏州城内,多有怪力乱神、妖言惑众之传闻。有妖人异士,借机以镜为媒,行魇镇邪术,蛊惑人心,搅扰地方安宁,动摇社稷根基!”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周绾君肩头,“据多方查证,贵书院女先生周绾君,行踪诡秘,常与各府内宅妇人往来密切,涉有重大嫌疑!现将周绾君即刻锁拿回衙,详加勘问!书院内一应典籍、文书,及周氏所居院落,需即刻封锁,严加搜查,不得有误!抗命者,与案犯同罪!”

  “妖术惑人”这四个字,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瞬间在书院众人中炸开了锅!惊疑、恐惧、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从四面八方刺向周绾君。平日里温和的山长,此刻急得额角冒汗,上前一步试图辩解周绾君平日温婉勤勉,定是误会,却被王主簿一个冰冷的、带着官威的眼神逼退,厉声道:“官府办案,凭的是人证物证,讲的是朝廷法度!岂容尔等徇私回护?!拿下!”

  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应声上前,铁钳般的手掌便要向周绾君纤细的臂膀抓来。冰冷的镣铐在晨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周绾君的心,在那一刻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彻骨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明白了,这绝非普通的调查,更不是什么误会!这是王老爷,或者说,是隐藏在他背后那道如毒蛇般阴冷的身影——大夫人,终于将那双隐藏在权力与阴影中的手,正式地、毫不留情地伸向了她在这现实世界中,好不容易才构筑起来的、脆弱的立足之地!他们要的,是彻底斩断她的后路,让她在阳光之下,也沦为无处容身的“异类”!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书院前庭一片混乱,周绾君即将被衙役带走之际,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满脸泪痕的小丫鬟,如同受惊的兔子,趁着守门衙役不备,连滚爬爬地冲到了暂时被拘在偏院的周绾君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抓住她的裙角,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急急禀报:“周先生!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我家……我家婉清姨娘……不知为何,昨夜突然被老爷命人锁进了后宅那阴森森的祠堂里!老爷……老爷大发雷霆,说姨娘行为不端,失了妇德,定是……定是沾染了不干净的邪祟!扬言要……要请法力高强的道士来府中驱邪!如今祠堂内外都有人把守,任何人不得探视,连口像样的饭菜都不给送啊!”

  现实世界的两根支柱——赖以安身立命的书院工作,以及与镜墟行动息息相关的关键盟友苏婉清,竟在同一时刻,遭到了如此精准而致命的同步打击!压力如同两座凭空出现的、布满尖刺的巨山,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周绾君轰然压下,几乎要碾碎她的脊梁!

  镜墟,一处临时寻得的、由倒塌殿阁形成的、相对隐蔽的破碎角落。

  周绾君的意识刚刚摆脱现实世界的惊涛骇浪,与焦急等待的苏影汇合,甚至来不及将现实世界的剧变尽数告知,一股远比之前遭遇的“影狩”更加强大、更加凝练、带着某种机械般冰冷秩序的肃杀之气,便如同无形无质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潮,从这片破碎天地的四面八方,弥漫开来,迅速吞噬着每一寸空间。

  “是‘镜狩’!”苏影的脸色在感知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大夫人麾下……真正的、最核心的精锐爪牙!它们……它们竟然大规模地、成建制地进入了这片区域!这架势……是要进行地毯式的、不留任何活口的……彻底清剿!”

  周绾君顺着苏影惊恐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那原本就光怪陆离、扭曲破碎的镜墟景象,此刻已被一道道更加凝实、如同身披经过千锤百炼的黑色镜面铠甲的诡异身影所充斥。它们的身形比影狩更接近人形,但每一个动作都僵硬、刻板,充满了非人的协调感,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精良杀戮玩偶。周身覆盖的黑色甲胄光滑如镜,完美地反射着周围扭曲的光线与景物,将自身巧妙地融入环境,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存在感。它们的面部,没有口鼻眼耳,只有一片绝对平滑、深邃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并倒映出猎物临死前最惊恐扭曲的面容。它们的气息冰冷、整齐划一,没有丝毫属于生灵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高效的、如同精密仪器运转般的杀戮意志。它们所过之处,但凡是稍有能量波动溢出的镜像残影、或是可能藏匿的破碎结构,都会被它们那由纯粹黑暗能量凝聚而成的、边缘闪烁着空间撕裂波纹的利刃,无情地、彻底地撕碎、净化,连一丝残渣都不曾留下。

  围剿!这是一场蓄谋已久、准备充分、动用真正核心力量、旨在将一切“觉醒”镜像及其关联者,从这片虚妄之地彻底抹除的、绝杀式的大围剿!

  现实与镜墟,两条维系着她存在与抗争的战线,竟在同一时刻,燃起了滔天的烽火,将她与她身边仅存的盟友,逼入了退无可退的绝境!

  周绾君站在这处临时藏身所的阴影最深处,一半意识感受着现实身体被衙役拘禁、前途未卜的恐惧与屈辱,另一半意识则直面着镜墟中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冰冷无情的死亡威胁。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的极致压迫感,反而像一桶冰水混合着烈油,浇在她心头那簇不肯熄灭的火焰上,瞬间燃起了冰冷而炽烈的滔天怒火!

  退无可退,唯有一战!纵使前路是刀山火海,也要撕开一条生路!

  “我们必须分头行动!”周绾君的声音在苏影耳畔响起,不再是往日的温婉平静,而是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豫、破釜沉舟的、金属般冷硬的决绝,“苏影,现实世界是我的根基!我的本体若被坐实罪名,锒铛入狱,或是苏婉清那边彻底出事,被当成邪祟处理掉,我们将彻底失去在现实的锚点与支点!镜墟中的一切挣扎、牺牲,都将失去意义,成为无根浮萍!我的意识必须立刻返回现实,竭尽全力,周旋于官非之间,并设法营救苏婉清,稳住这至关重要的后方!”

  “那……镜墟这边……”苏影看着外面那些如同死亡潮汐般无声涌动、不断压缩着她们生存空间的镜狩大军,声音因紧张而干涩发紧,充满了绝望。

  “镜墟这边,交给你和我……以及,周影最后的力量。”周绾君的目光穿透破碎殿阁的缝隙,锐利如鹰,仿佛要洞穿那些镜狩冰冷的甲胄,“我的本体确实力量微薄,但我的意识,携带着周影留下的残念与知识,对镜墟本质规则的理解,以及对这片混乱环境最大限度的利用,是我们此刻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优势!我们不能再像丧家之犬般被动躲藏,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利用这里每一寸扭曲的地形,每一片破碎的镜面,跟它们周旋、游击,甚至……寻找机会,给予它们出其不意的反击!”

  分头行动,双线作战!这是目前唯一可行,却也无疑是刀尖起舞、凶险万分的策略!

  现实世界,苏州府衙,一间用于临时羁押、陈设简陋却透着官家威严的偏厅。

  周绾君被暂时拘禁于此,冰冷的石墙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只有一扇高窗投下微弱的光柱,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无声浮动。王主簿显然得到了某种来自更高层面的、明确的授意,再次提审时,态度强硬如铁,句句不离“妖术”、“邪祟”、“惑乱人心”,试图用强大的心理压力和莫须有的指控,撬开她的嘴,坐实那荒诞的罪名。书院那边已被翻得一片狼藉,虽然并未找到任何直接用于“施法”的符箓、法器之类的证据,但一些周绾君出于研究与自保目的收集的、涉及古镜传说与奇异民俗的杂书,以及她平日里记录的对镜墟现象思考的、字迹潦草的零散笔记,却被衙役如获至宝般搜检出来,当成了指认她“心怀叵测”、“钻研邪术”的“铁证”呈上公堂。

  周绾君心知肚明,在这种有备而来的构陷面前,单凭苍白的自我辩解,无异于螳臂当车。她必须借助外力,借助规则之外的力量。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离京时,顾青瓷那双隐含担忧与情意的眼眸,以及他塞入她手中那枚触手温润、质地上乘、边缘刻着古老而隐秘家族纹路的羊脂玉佩。她也想起了书院中那位虽已隐退、却在江南士林乃至部分清流官员中享有崇高威望、门生故旧遍布的张老。

  机会稍纵即逝。她趁着看守衙役换岗、注意力稍有松懈的短暂空隙,以极其隐秘的手法,将那块象征着顾家影响力与庇护的玉佩,连同她以指蘸水、仓促写就于一方素绢上的、简要说明自身遭构陷情形、并恳请张老看在往日情分上施以援手的密信,通过那个忠心耿耿、冒险前来探视的苏婉清的小丫鬟,如同传递救命的火种般,小心翼翼地夹带了出去,送入了张老那清幽的宅院。

  这步棋,效果立竿见影。不过短短半日,再次提审时,王主簿那原本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态度,便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微妙的变化。虽然依旧板着脸孔,维持着官府的威严,言语间却不再如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充满了预设罪名的引导与逼迫。紧接着,几位在苏州地界上德高望重、甚至连府衙正堂也要礼让三分的耆老和著名乡绅,竟联名具保,以自身清誉为担保,证实周绾君品行端方、性情淑均,在书院任教期间勤勉恳恳、诲人不倦,所谓“妖术惑人”纯属捕风捉影、子虚乌有,乃是小人构陷。来自士林清议与地方乡绅的巨大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让官府不得不慎重对待。最终,在“查无实据”的官方结论下,周绾君被暂时释放,但书院那份来之不易的教职,显然已无法继续,她必须即刻离开书院。

  自身危机暂解,周绾君甚至来不及喘息,立刻将全部精力转向了被软禁在赵府祠堂、生死一线的苏婉清。她通过张老那庞杂而高效的关系网络,迅速了解到,那位赵员外虽家财万贯、富甲一方,骨子里却极其迷信,对鬼神之事抱有深深的恐惧与近乎偏执的敬畏。

  一个大胆而精妙的局,在周绾君脑海中迅速成型。她花费重金,巧妙买通了赵府中一个长期不得志、心怀怨怼的、负责夜间巡逻打更的老更夫。在一个月明星稀、万籁俱寂的深夜,当赵员外因心中烦躁、独自一人踱步至祠堂附近散心时,老更夫按照周绾君事无巨细的吩咐,在暗处用竹梆子敲击廊柱,制造出并非打更时段的、突兀而诡异的异响。与此同时,另一名被收买的、身手敏捷的小厮,则利用一面事先精心调整好角度、隐藏在花丛深处的 polished铜镜,将清冷的月光,精准地反射到祠堂那扇紧闭的、糊着厚厚窗纸的雕花木窗之上。

  就在那月光如同舞台追光般打在窗纸上的刹那!被关在阴冷祠堂内、因与镜像苏影的联系被镜墟剧变严重干扰而精神萎靡、意识恍惚的苏婉清,恰好无意识地、踉跄着靠近了窗边。她苍白绝望的脸庞,被透过窗纸的、扭曲朦胧的月光映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面被巧妙安置的铜镜,将月光与祠堂窗棂的阴影交织、扭曲,在对面的白粉墙上,清晰地投射出了一个与苏婉清面容轮廓极其相似、却表情怨毒狰狞、眼神空洞如同深渊的、不断摇曳晃动的诡异影子!

  这惊悚骇人的一幕,不偏不倚,恰好被心神不宁的赵员外尽收眼底!他吓得怪叫一声,魂飞魄散,当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裤裆间甚至传来一阵腥臊之气!那墙上扭曲的“鬼影”,与祠堂窗户后妾室那苍白模糊的脸庞,在他那充满迷信与恐惧的脑海中,瞬间形成了最恐怖、最直接的呼应!他不再相信什么“行为不端”、“失了妇德”,而是无比坚定地确信,苏婉清是被极其厉害、极其凶恶的“镜中邪祟”给死死缠上了!极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怀疑与愤怒,他非但不敢再苛待、责罚苏婉清,反而如同躲避瘟疫般,立刻命人小心看护(实为监视),并暗中不惜重金,四处遍寻所谓的得道高僧、法力名道,只求能驱除那“邪祟”,唯恐它迁怒于自己,祸及满门,家破人亡!苏婉清的性命危机,总算得以暂时、侥幸地缓解。

  镜墟,一片被称为“回音迷廊”的、由无数面巨大、破裂、相互倾轧倚靠的镜面构成的、光影错乱到极致的死亡迷宫。

  周绾君的意识(携带着因现实世界心力交瘁而更显沉寂的周影残念)与苏影,正面临着自成影以来最严峻、最残酷的生死考验。数名气息远比普通影狩强悍、动作协同如一的镜狩,如同最耐心、最冷酷的机械猎犬,凭借着某种难以理解的追踪机制,死死锁定着她们残存的气息,在这光影交织、倒影层层叠叠、方向感完全失效的迷宫中,步步紧逼,不断压缩着她们那已然所剩无几的辗转腾挪空间。

  周绾君本身几乎不具备任何直接战斗的力量,她的镜像形态比苏影更加虚幻、不稳定。但她的大脑,在巨大的死亡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运转,仿佛化为一台精密的演算机器。她紧紧依靠着周影残念对镜墟底层能量那如丝如缕的微弱共鸣与感知,如同在狂风暴雨中依靠着一盏摇曳的孤灯,向苏影发出一个个简洁、精准到极致的指令:

  “左前方,第三面倾斜四十五度的碎镜!注意它反射的是后方第三名镜狩左翼的虚像!攻击镜面与地面夹角七分处,能量输出三成,可短暂扰乱其平衡感知!”

  “右上方,那片悬垂的、边缘有锯齿状裂痕的菱形镜片!结构应力已至临界,用你的光刃全力击碎它左下方支撑点!让碎片呈扇形坠落,覆盖前方甬道,可阻挡追兵三息!”

  “跟上我的脚步!只踩那些光影交界处、色泽最为黯淡浑浊的区域!那里的镜面结构受能量侵蚀最重,相对脆弱,可以最大程度吸收、掩盖我们移动时产生的能量涟漪!”

  她们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绷紧的钢丝绳上起舞,每一步都踩在生与死的边缘。利用着迷宫中每一面破碎镜子那独特的角度,每一个因能量扭曲而产生的怪异光影,设下一个个微小却致命的陷阱,制造出一幕幕足以迷惑冰冷逻辑的混乱。苏影则展现出惊人的战斗素养与对周绾君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手中那柄由纯粹光能凝聚而成的利刃,在周绾君那近乎“预知”般的精准指引下,往往能从最不可思议、最违反常理的角度,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切入镜狩防御的瞬间间隙,给予它们有效的打击与干扰,虽难以致命,却成功延缓了它们合围的步伐。

  一次精心策划、险中求胜的反击,在一条极其狭窄、两侧镜壁高耸、仿佛随时会合拢的镜廊中悄然展开。周绾君凭借周影残念对能量流向的捕捉,早已算准了这支三人镜狩小队最可能的行进路线,以及沿途几面关键镜面的反射角度与结构弱点。她让苏影提前潜伏在一条由多重镜面折射形成的、视觉与能量感知上的“绝对盲区”内,自身则作为诱饵,故意泄露出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将镜狩引入这条死亡长廊。

  当三名镜狩那冰冷、整齐的脚步声在镜廊中回荡,它们那平滑的黑色“面部”倒映着周围无数个扭曲变形的、属于周绾君那看似惊慌失措的镜像时,苏影骤然从盲区中暴起!她没有攻击镜狩本身,而是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光刃之上,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悍然击碎了头顶上方那块早已被周绾君标记出的、巨大无比、布满了蛛网般裂痕、仅靠一丝能量维系平衡的镜面天顶!

  轰隆隆——!!!

  如同山崩地裂!无数大小不一、边缘锋锐如刀的镜片,如同积蓄了千年怒火的瀑布,带着毁灭一切的声势,朝着下方的三名镜狩倾泻而下!震耳欲聋的碎裂声、镜片撞击的铿锵声、以及能量结构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尖啸,瞬间充斥了整个镜廊!虽然未能将这三名精锐镜狩彻底摧毁、化为齑粉,但那狂暴的、无差别的物理冲击与混乱的能量乱流,也成功地将它们彻底淹没、困住,其中两只更是被巨大的镜片直接贯穿了关节或是能量核心,闪烁着不稳定的黑光,显然遭受了重创,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剩余的镜狩那如同潮水般的攻势,也不得不为此骤然一滞。

  她们抓住这用巨大风险换来的、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如同两道轻烟,迅速沿着周绾君早已规划好的、能量干扰最强烈的路径,脱离了这片即将被更多镜狩包围的区域。

  在接下来漫长而残酷的追击与反追击的死亡游戏中,她们如同在雷区跳舞,精神紧绷到了极致。终于,在穿越一片由无数面微小棱镜构成的、如同巨大蜂巢般的区域时,她们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周绾君指挥苏影,利用几面特定棱镜那极其复杂的多重反射与能量聚焦效应,人为地制造了一个小范围的、短暂却强烈的能量偏振与视觉扭曲区域,成功地困住了一名因追击过于突前、腿部先前被苏影光刃擦伤而动作稍显迟滞的镜狩!

  苏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这名被困镜狩的身后,那柄凝聚了她所有力量与决心的光刃,带着炽热而冰冷的气息,死死抵住了这名镜狩那平滑的、此刻正倒映出她自己那充满凝重与杀意脸庞的黑色“面部”区域。周绾君的意识高度凝聚,通过苏影作为媒介,将一道蕴含着周影残念最后威压的、如同冰锥般寒冷刺骨的意念,狠狠地、不容抗拒地刺入这镜狩那看似空洞、实则由复杂禁制与指令构成的意识核心最深处:

  “回答我!你们的主人,大夫人!她如此不惜代价、疯狂收集镜像核心,究竟意欲何为?!那个隐藏在一切背后的‘门’,到底是什么?!说!!”

  那镜狩那由黑色镜铠覆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内部精密的构件正在承受无法负荷的冲击。它那平滑的面部镜面上,原本稳定倒映的景象开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地荡漾、扭曲起来,波纹道道扩散。一股混乱不堪、充满了毁灭欲望、扭曲狂热以及某种非人指令片段的意念流,断断续续地、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撬开般,不受控制地被逼问出来:

  “核心……是钥匙……必要的……祭品……月圆……之夜……镜心塔之巅……开启……通往……真实……之门……抵达……镜界……本源……永恒……”

  信息如同被掐断的电流,戛然而止。那镜狩的核心仿佛触发了某种深植于最底层的自毁禁制,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其短暂而刺目的黑光,随即迅速黯淡、龟裂,如同烧尽的炭块,彻底失去了所有活性与能量波动,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冰冷的黑色空壳。

  周绾君和苏影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无边的寒意从心底深处疯狂涌出,瞬间席卷了她们的四肢百骸。

  镜心塔!苏州城内那座历史悠久、却早已废弃荒凉、被无数诡异传说笼罩、据说与前朝隐秘镜术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古塔!

  月圆之夜!

  开启……通往镜界本源的——真实之门!

  大夫人那隐藏在层层阴谋与杀戮背后的、真正的、骇人听闻的目的,原来并非简单的邪法修炼或后宅倾轧,她竟是要……打开一道连接镜界那神秘莫测、蕴含万物倒影之本源的通道!那将引发何等无法想象、足以颠覆现实与虚幻界限的恐怖后果?无人能够预料!

  双线的烽火虽暂时得以扑灭,但一个更大、更黑暗、更令人战栗的终极阴影,已然如同垂天之云,彻底笼罩而下。那扇被无数手臂托举的“门”的意象,与“镜心塔”、“真实之门”联系在一起,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留给她们应对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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