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小...”

  看着季渊愈来愈远的背影,天女姜怜表面焦急,象征性可怜兮兮的叫唤了两声。

  但实则,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希望这聪慧的小子,赶紧从此地遁逃而走,莫要再显于她眼中。

  然而...天不遂人愿。

  “此子竟没着了你的道,奇怪,还能有如此定力?”

  “罢了。”

  心海那枚烙印露出一抹诧异,其中递出的言语更是叫姜怜一喜,以为这位【魔师】便要放弃了这临时起意的算计。

  但...

  “他不上钩,直接将其炼作‘魔胎’可能尚难。”

  ‘但你那瞒天过海,偷摸炼成的‘系情丝’,却是玄妙莫名,可于无形之中勾兑两人缘法。”

  “此处天机已被本座遮住,那小剑修虽和你修为相仿,但你若施展此秘术,她是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的。”

  “将那情丝勾动于此子身上,暗将‘魔种’附着其中,既然今日无法图谋,那便来日再用,倒也无妨。”

  下一刻,【魔师】的言语传来,叫姜怜身子一僵,如坠冰窖。

  这就是‘念头通达,全性保真’的【魔道】。

  不会跟你玩什么虚的,秉承的便是‘天地皆耗材,唯我道独存’,更是连遮掩都懒得遮拦。

  你若有本事,能后来居上,比如那彼阳道、先天道的两尊魔道巨擘,那就是你有本事。

  就连这位【周末帝】时代崛起,与那位伐姬周,险些令【太阳】生辉的‘中泰阙阳真君’堪称同一段岁月的大能【魔师】...

  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冷哼两声而已。

  可以往,那是他游历‘阎浮天’外,欲求更高修持,未曾留意!

  待到那两人瞒天过海,将其气数窃取三分之二,这位猛然惊觉,投下眸光,便彻底绝了自己前进的道路。

  不仅如此,还给自己种下烙印,为其傀儡,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姜怜嘴角苦涩。

  可没了法子,她也只能将自己情丝勾动,化作一抹虚幻红绳,在季渊扶着江雪寒渐行渐远之时...

  悄然抬起指尖,轻轻一点。

  这红绳便悄无声息的攀附上了季渊手腕,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轻轻一绑。

  从此二人,‘情丝’相牵。

  一刹那,已经走远的季渊眉头一皱,突兀回了下头,心中生悸,对于自己竟将那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俏佳人扔在远处,独自离去,竟有些不忍。

  但旋即他便晃了晃脑袋,心中嘀咕了两声:

  “这【魔道】的手段还真不一般,只是瞅了一眼,还有护持心神,摒弃外魔的妙篇运转,我都仍旧念念不忘。”

  “看来以后见到此女,得避得远远的了。”

  而另一端。

  暮色晚霞披下,从坑洼中艰难起身的黑裳佳人,赤足踩在泥泞土中却依旧洁白无瑕。

  她望向季渊离去的方向,玉容之上竟无端生出几缕幽怨,好似是因他为何与其他人走,而不愿与自身并行。

  直接到姜怜紧咬唇角,透出血丝,她的眼神才复又清明,面色复杂:

  “这下,可真从萍水相逢成了‘冤家’了...”

  情丝一牵,便如缘分缔定。

  在姬周之前,前古道廷,那个听闻‘果位’相较于今多如繁星的极盛岁月里。

  便有司职‘系情丝,牵红绳,三生石上刻名姓’,专门执掌天下姻缘之道的持果真君‘月君’。

  所以此道非是小道,那些凡俗之间的爱恨嗔痴,所谓虐恋,许多压根牵不住情丝。

  若是当真引动,越发根植,纵使是大修行者,乃至‘持果真君’,都会受到影响。

  比如现在的姜怜,尚还能保持神智清醒,但越是往后,两人缘分便将越发纠缠,直至难分难舍...

  而姜怜修得一味神通‘斩情丝’,便是先系情丝,沉沦欲海。

  后苦海回身,早悟兰因,持慧剑斩下,终见真我,舍尽一切,合同悲道真法,托举自身飞升。

  可眼下那少年被【魔师】定为魔胎,种下魔种...

  他定是要叫自己沦为‘鼎炉’,从此一心托举奉承,沉沦情丝无法自拔的。

  只待其借躯壳归来,便能借自己所修的法门后手所凝烙印,以及这缔结而成,根深蒂固的情丝,叫她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翻盘可能。

  姜怜感知得到【魔师】神念自烙印离去,美眸里眼神闪烁。

  好在那等通天存在,如今终究不在这‘阎浮浩土’之中,不能时时刻刻监察自己,她...终归有着喘息之机。

  为了不作傀儡。

  她是万不能叫此子化作‘魔胎’的。

  他方才跟龙虎山的那江雪寒说的,叫什么来着?

  “陆沉渊...麽。”

  “我记下了。”

  姜怜心中默念。

  在她自己毫无所觉之时,这‘系情丝’之法,便已经悄无声息的根植入髓,饶使她为大修行者,也没注意。

  同悲道中,历代年间,将此神通化作根基,在践行仪轨时斩真我者,没有一个成功的。

  或许...

  便有个中缘由。

  ...

  转瞬之间,须臾数日。

  南陈,国都。

  季渊跋涉而来,对于这座琼楼雕琢,玉栏林立,凡目之所及处,皆充斥着‘道性’妙理的都城,不由咂舌。

  它不同于燕赵的奢靡华风,也不似‘玉京’那等百川归海,万方朝供的大气魄。

  倒像是一座道中之国。

  想来...

  也是那些坐落江南,把持气脉的衣冠、道统故意所为。

  这南陈与其说是一国,倒不如说那‘南陈主’,本就是被推举上台的一方衣冠世族而已。

  而所谓‘升仙符诏’,便是出身各个大衣冠的华族门阀支脉、庶出,因着资质平庸,缘法一般,不为族中看重,故此外放出来。

  但就算如此,对于很多教、派之属下等道承,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有些时候也不乏能出些英才,入得‘宗字’道承的青睐,所以由得‘南陈皇裔’牵头,便常年在南陈国都设下法坛,凡持升仙符诏而来,出身各家庶脉者...

  便皆能登坛而上,一应修行、命数,随即显照得‘清清楚楚’。

  这一日。

  季渊持‘升仙符诏’抵达于此,江雪寒在入南陈国都,恢复几分修行后便已离去,但在离去之前,曾告知他不久之后,机缘自降。

  于是季渊目标明确,未曾耽搁时间,也没有流连南陈,感受着这江南的风土人情。

  便直入‘升仙法坛’处,欲祭起符诏,登坛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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