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绿洲小区的中央花园。

  秋风卷起几片落叶,在地面上打着转。

  夏景军背着手站在那里。他明明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却硬生生站出了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场。

  陆行舟走过去,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平日里不怒自威的夏叔叔,虽然身份神秘,但身上那种常年身居高位的压迫感,绝对不是一般的领导能有的。

  他的职位绝对不低。

  “小伙子。”

  夏景军转过身,眼神像两把利刃,直插陆行舟的心底,开门见山地说道:

  “明人不说暗话。”

  “你和晚秋,不仅仅是‘修电脑’那么简单吧?”

  “我这个女儿,我最了解。从小眼光就高,以前有不少男生给她送情书,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把男生带回家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小子,是不是已经把我女儿给拱了?

  这种来自老父亲的死亡凝视,换做一般的高中男生,估计当场就得腿软,要么支支吾吾,要么慌忙否认。

  但陆行舟是谁?

  两世为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个时候,既不能承认,因为还没确定关系,也更不能否认,那样显得没种!

  他面不改色,微笑着迎上夏景军的目光,从容不迫地打起了太极:

  “夏叔叔您误会了。”

  “我和夏晚秋同学,现在的确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她很优秀,是我很欣赏的学霸。我们互相帮助,取长补短,也是为了共同进步。”

  这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

  既没有否认两人的关系“特殊”,又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共同进步”这个家长最爱听的主旋律上。

  夏景军轻哼一声。

  算是暂时放过了这一点。

  但他显然没打算就这么轻易让这小子过关。

  “有点口才。”

  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行舟,抛出了第二招“诛心计”:

  “那碗面……我看你吃得很干净啊!”

  陆行舟心里再次“咯噔”一下。

  来了!果然是这个问题!

  他知道,这是在试探他的人品,也是在考验他的情商。

  如果说真话“太难吃”,显得不给面子;如果说假话“很好吃”,又显得太虚伪。

  毕竟,现在自己是面对夏景军,又不是面对夏晚秋。

  陆行舟点了点头,一脸坦然:“是的,全都吃完了。”

  “嘶——!”夏景军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深深地看了陆行舟一眼,眼神里竟然多了一丝……敬佩!

  ——是个狠人啊!

  ——为了博取我女儿的好感,那种焦黑荷包蛋也能面不改色地吞下去?

  ——这小子的胃是铁打的吗?

  看到夏父这副表情,陆行舟嘴角微勾,决定反将一军。

  “夏叔叔。”他突然问道,“晚秋同学好像对她的厨艺特别自信,她说她的面是‘零差评’。”

  “想必……叔叔没少吃吧?”

  “而且……一定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吧?”

  “……”这下轮到夏景军僵住了。

  他老脸一红,尴尬地握拳在嘴边干咳了几声:“咳咳!那个……咳咳咳!”

  这回旋镖,扎得太准了!

  他叹了口气,终于卸下了那副严厉的伪装,露出了一丝属于父亲的柔软与无奈:

  “唉……你这小子,眼睛倒是毒。”

  “我和她妈妈工作都忙,经常出差,平时陪她的时间太少了。”

  “每次回来,看到她那么开心地给我们展示新学的菜,哪怕是……哪怕是做成了焦炭,我们也不忍心打击她啊!”

  “那是女儿的一片孝心,我们能说什么?只能含着泪说好吃了!”

  这一刻,两个男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与共鸣。

  陆行舟点了点头,深有同感地说道:

  “我都懂,叔叔。”

  “为了维护那份心意,哪怕这碗面里放的是毒药,咱们男子汉,也得笑着把它给吞下去。”

  “这就是咱们的担当啊!”

  夏景军听得连连点头,看陆行舟的眼神越来越顺眼。

  这小子,上道!有担当,是个爷们!

  ……

  气氛缓和了不少。

  但夏景军并没有忘记自己还没有完成的“拷问”。

  他收敛了笑容,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现实的问题:

  “小陆啊,既然你这么懂事,那咱们就聊点现实的。”

  “晚秋的目标,是考北大。”

  “这不仅仅是她的梦想,也是我们全家对她的期望。”

  他看着陆行舟,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潜台词是——她是要飞上枝头的凤凰,未来的舞台在燕园,在北京,在更广阔的世界。

  而你呢?

  你会不会成为拖累她脚步的绊脚石?

  你会不会因为这点还没开始的“情感”,就把她从云端拽下来?

  面对如同大山一般的现实压力。

  陆行舟没有退缩。

  他反而挺直了腰杆,抬起头,迎着夏景军审视的目光。

  那是少年特有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更是陆行舟独有的、掌控未来的底气!

  “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

  接下来,陆行舟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有力:

  “北大很好,燕园很美。”

  “但请您放心。”

  “她的梦想是北大,而我的目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

  “或许,是星辰大海。”

  “我们是并肩前行的伙伴,是互相成就的战友,而不是谁拖累谁。”

  “如果她要飞向云端,那我会努力长出翅膀,陪她一起飞。甚至……飞得比她更高。”

  轰——!

  夏景军感觉自己的心神微微震动了一下。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星辰大海?飞得更高?

  他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刻那个不服输的自己。

  但他能感觉到,这小子不是在吹牛。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装是装不出来的。

  良久。

  夏景军沉默了片刻,最后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陆行舟的肩膀。

  “好!”

  “有志气!”

  “年轻人,不管最后能不能做到,至少……这股劲儿,我欣赏!”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陆行舟:这是……初步的认可?!

  “回去吧,路上小心。以后……常来家里玩。”

  最后半句话,明显就是不小心说顺嘴的客套话。

  虽然声音很轻,但在陆行舟听来,却如同天籁。

  “好嘞,以后常来。”

  “重点是前半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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