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之目光如冰刃,脸色更是由青转红。

  谁知道,他这副作态似乎勾起了桑雪浓浓的好奇心。

  “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能让你慌成这样?”

  桑雪突然面露警惕:“你该不会藏了家传的暗器宝贝想把我杀掉吧?!”

  越想越有可能,她不再理会崔行之的挣扎与愤怒,一把掀开锦袍,连带着亵裤也被她褪下。

  这下终于看清楚了。

  桑雪眉头皱了起来,一脸嫌弃地道:“你身上怎么会生这般物事,好丑啊,真恶心。”

  崔行之容色青白交加,听到女子说出口的话,一时间更是把人掐死的心都有了。

  无耻!

  下贱!

  肮脏!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下贱肮脏的女子!

  看完后,她更是一点都不害臊,好奇地问:“翠翠姐见过吗?”

  崔行之闭了闭眼睛,唇角抿起似寒冰。

  他冷笑:“温兰才不像你这般淫.荡下流!”

  这四个字,大多数情况下是来形容男子。

  如今用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竟然也是毫无违和感。

  桑雪撇撇嘴,不屑地道:“我猜翠翠姐也没瞧见过。我家翠翠姐虽然温柔似水,但她最钟爱美好的事物,如果让她知道你身上藏了这么丑的东西,一定不会喜欢你的!”

  说着,还嫌弃地帮他把亵裤往上拉了拉,锦袍更是把他下半身遮得严严实实,杜绝一丝外露的可能性。

  如此直白的嫌弃恶心,而真正被恶心到的人浑身颤抖,仿佛被无形的重锤打中了脑袋。

  他唇瓣抿得更紧,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冲破防线,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正好溅在桑雪脸上。

  她眨眨眼,呆住了。

  崔行之喘息着,眼底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如果能出去如果能出去……

  他一定一定要将这个粗鄙可恨的农女碎尸万段!

  “不过是跟你说几句话,怎么就吐血了?”

  桑雪不悦地抹了一把脸,横眉冷竖道:“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废物弱小的男子!”

  崔行之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桑雪被喷了一脸血,也不想再搭理他了,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这个夜晚,三人之中,只有桑雪一夜好眠。

  其他两人,则是一夜未眠。

  清晨,桑雪起床洗漱。

  学着原身的模样喂鸡喂鸭,之后去了厨房煮了一锅小米粥。

  就着咸菜喝了一碗,想到她的任务目标,又盛出一碗小米粥去了地窖。

  地窖虽冬暖夏凉,但冬日不盖衾被,终究寒意侵骨。

  桑雪来到地窖,看到崔行之侧躺在枯草堆上。

  他唇瓣泛白,还起了干皮。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都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再加上受了凉,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弱,却掩不住骨相的清冷。

  只是手脚上的黑色锁链,给他这份清冷增添了几分不同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变得更加可怜一点才好。

  崔行之抬眸,看到桑雪后眼底闪过嫌恶。

  经过昨天的羞辱,崔行之已经把桑雪列入了今生必杀名单里。

  桑雪端着小米粥走到他面前,“将近一天没吃饭,你一定饿了吧?”

  崔行之闻言,眸色微顿。

  刚煮熟没太久的小米粥还散发着热气。

  小米炖的软烂黏稠,这手艺看起来比不过家中厨子,但想必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下咽。

  他不知道这个魔女又在打什么算盘,只是看了一眼就别过头。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呀,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坏到连饭都不给你吃。”

  桑雪笑眼弯弯地道:“不过,待我穷得无米下锅时,便只得劳烦世子与我一同饿死了。”

  崔行之冷淡道:“我不喝,谁知道你是否又在里面下了药。”

  桑雪微微扬眉。

  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还能下什么药?你当我是药材贩子,蒙汗药不要银两啊?”

  然而崔行之还是不为所动,不肯接受嗟来之食。

  桑雪倏地冷下脸,“崔行之,本姑娘对你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崔行之抬眼,淡淡出声:“如果你不放了我,就出去。”

  “多看你一眼,都令我生厌。”

  “生厌?”

  桑雪怒极反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被我关在这里,既要维持君子仪态,又拉不下脸面进食。”

  她唇角勾起恶劣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便好人做到底,亲自喂你吃了。”

  说完不等崔行之开口,喝了一口小米粥,将碗放到一旁,俯身捧住他的脸,径直将唇贴了上去。

  她亲吻了他。

  崔行之猛地睁开双眸。

  虽说已经决定娶李温兰为妻,但两人之间发乎情止乎礼,别说是亲吻,就连拉手都不曾有过。

  说起亲吻其实并不准确。

  用更准确点的说词,是吞咬。

  唇角被她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崔行之不得不张开唇,目的得逞后她更加肆意妄为,舌尖往里面抵得更深。

  “……”

  这一口米粥,就这么被她亲着咬着强势地灌入他的五脏六腑。

  崔行之猛地将她推开,眼角殷红,如寒潭般的眼眸带着水光与怒火:“你放肆!”

  一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股愤怒与难堪就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难以想象,他居然跟这样一个粗鄙女子接吻了。

  而且还是被强吻。

  此事若传扬出去,他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桑雪笑眼弯弯地道:“是你自己不要吃的,我只好用我自己的方法喂你咯。”

  说着端起碗,做势又要喝一口,这次被崔行之一把夺了过去。

  他冷冷道:“我自己会喝。”

  说完将碗中的勺子拿开,将里面剩下的小米粥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他气色稍微红润了些许,眉宇间依旧带着化不开的寒霜。

  真是个冷脸大美人啊。

  桑雪没走也没动,盯着他的脸看。

  崔行之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正要开口,眉头无法控制地轻轻抽动了一下,脸上带着隐忍。

  昨天晚上他就隐隐有了尿意,一直憋到今天早晨。

  刚才又喝下一碗米粥,这股感觉就来得更加匆忙急切了。

  桑雪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口问:“你怎么了?”

  她目光澄明,一脸好奇。

  崔行之抖了抖唇,脸上带着难堪。

  桑雪再怎么可恶可恨,归根到底也是一位女子。

  跟一个女子说这种事,实在让人难以启齿。

  桑雪拧眉:“古里古怪的,你如果不说,我可就要再一次亲你了。”

  此话一出,崔行之抛开了男女之别,低声道:“我想如厕。”

  语毕,面上已是火烧火燎。

  桑雪看着他,笑了:“世子爷这是难为情了?”

  崔行之抿唇不语。

  桑雪转了转眼珠,玩味一笑:“想如厕可以啊,只要你亲我一口,我就答应你。”

  崔行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痴心妄想!”

  桑雪抖抖肩膀,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那就只能请世子爷就地解决了。”

  说完站起来,转身欲走。

  “你站住!”崔行之喊道。

  桑雪收住脚步,唇角微微翘起。

  崔行之脸色难看。

  让他像猪狗一样就地解决,哪怕杀了他也干不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

  王府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找到这里,他也迟早会杀了桑雪,在这之前,他要做的就是能忍则忍。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崔行之深深吸了口气,眼中怒火慢慢褪去,面容平静了下来。

  “……我应你。”

  桑雪唇角弯得更深了,讥讽道:“本以为世子爷是一个软硬不吃的正人君子呢,没想到只是吃硬不吃软,眼看有便宜可以占,还不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了。”

  “你!”

  刚把自己情绪平复下来的崔行之,又被桑雪这番话气得欲要吐血。

  他冷冷看着她,眉眼落下一片暗影。

  好在这个粗鄙放荡的女子不通男女之事,只懂得亲亲抱抱。

  如果让他跟她做了那种事,才是对他最深的侮辱。

  桑雪走过去坐在他怀里,双手勾紧他的脖子微微仰起头。

  既然已经答应,崔行之不再矫情,低头便吻了下去。

  他本打算吻一下就松开,却没想到怀中女子扣住他的脖子不松手,略尖的小虎牙咬住他的唇不松。

  想到还被她威胁着,崔行之忍着耻辱恨意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体温偏低,被含着的唇瓣也冰冰凉凉的,就像是她这个人一样,阴冷的像条蛇。

  随着舌头越来越深的侵入,地窖温度逐渐升高。

  他本该跟刚才一样充满了耻辱恨意,可心跳却又一次忍不住加快。

  他浑身颤抖,怀中的女子眼含媚态,懵懵懂懂地道:“好热。”

  “这地窖怎么比我的床睡起来还要暖和。”

  说着,她将外衣往下拉了拉,露出雪白的半边肩膀。

  崔行之看了一眼,像是被毒蛇咬到般慌乱转头。

  他没有心思理解桑雪刚才那句话里的含义,此刻的他因为看到了不看的慌乱如麻,松开对方匆匆结束了这个吻。

  此刻,崔行之脊背挺直,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郁厌弃。

  桑雪从他怀中起身,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表情愉悦。

  “看起来,好像是被我弄脏了一点点呢。”

  崔行之默然不语,只是捏紧了袖中拳头。

  桑雪出去拿了恭桶。

  整个过程,崔行之都是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

  桑雪刚从家里出来,就跟李温兰撞了个正着。

  李温兰长得清秀,此刻那张清秀的脸流露出疲态,眼下的乌黑更是遮掩不住。

  “温兰姐,你看起来好疲惫,像是老了十岁。”刚强吻了大美人的桑雪,气色看起来好得不得了,张口就道。

  本就心烦意乱,听到这句话的李温兰心情更加糟糕了。

  她强颜欢笑道:“一晚上都没有行之的音信,这让我如何能睡得着。”

  “还没消息吗?”桑雪装傻地问。

  李温兰点点头。

  “整个石梁村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行之虽然出身尊贵,但他从不摆世子架子,是一个再温良不过的男子,你说他能去哪里呢……”

  “行之哥哥温良如玉,貌若谪仙,似他这般男子,最易被那等见色起意的女子拐去做了夫君。”

  桑雪忿忿道:“温兰姐,崔虎着实可恶!他一个奴才竟然丢下主子先行回府,如果不是崔虎没有尽到职责,行之哥哥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李温兰闻言,却不觉得全是崔虎的过错。

  如果不是桑雪心比天高,做着不该做的春秋大梦,会把崔虎气走吗?

  说来说去,还是桑雪的问题最大。

  等行之回来了,她说什么也要离原身这个朋友远远的。

  但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淡然地道:“先前听行之说起过父母,他母妃身体一向违和。许是王府忽传急讯,他先行回府了。我再等等便是。”

  桑雪眨眨眼。

  如果李温兰真的有嘴里表现得这么淡定,就不会一夜未眠地找崔行之了。

  李温兰哪能想到心心念念的人,刚刚跟她亲过嘴还关在地窖里呢。

  桑雪,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桑雪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面上丝毫不显:“温兰姐姐说得有道理,说不定就是他母妃生病了呢。”

  两人这番话声音不算小,地窖里的崔行之听了个大概。

  待到傍晚,桑雪再次回到地窖,崔行之抬眸看向她:“温兰一向待你亲厚,宛若亲妹,你却谎话连篇,可对得起她?”

  桑雪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还敢跟我提她?”

  “如果不是你这个妖精勾引我的翠翠姐,我用得着撒谎欺骗她?”

  她越说越气,靠近他,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地窖中回荡。

  第一次挨耳光时还会觉得是奇耻大辱,等到第二次挨耳光,崔行之已经没有最初的那种感觉。

  屈辱感当然还是有的,不过,尚能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只是,疯狂跳动的心脏和颤抖的手脚,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平复下来。

  他垂下眼睑,对她蛮不讲理的话不再回答。

  然而面前女子怒气未消,忽而绽出一抹诡笑:“我今天去集市上卖鸡蛋,看到一男子在卖话本,我心里好奇,就买了一本回来看。”

  “你知道他卖的是什么话本吗?”

  崔行之一脸疏离,并不想跟她聊家常。

  好在桑雪也没打算要他回答,自言自语道:“原来他卖的不是话本,是春宫图。”

  此话一出,崔行之猛地抬头。

  就见桑雪勾唇笑了,目光轻蔑:“原来清高圣洁的世子爷,骨子里……竟是个骚.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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