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五祭 第三章 雨锁青乌

小说:红衣五祭 作者:谢尧臣 更新时间:2025-12-09 20:11:44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雨声吵醒了。

  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镇上一户人家的二楼隔间。

  木板床硬得硌人,被子裹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我坐起身,按亮手表:六点二十。

  窗外的雨还在下,只是势头弱了些,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瓦片。

  晨雾中的青乌镇隐约露出一角。

  灰瓦白墙,檐角翘得老高,巷子窄得刚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这镇子是真的老了,老得连空气里,都沉淀着时间的腐味。

  洗漱时,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胡茬已经冒出了青茬。

  昨晚根本没睡踏实,一闭眼,就是那身刺目的红衣。

  那颗在暗处发亮的朱砂痣。

  还有张菀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让死人在下面也能看见路。”

  下楼时,房东老太太正在堂屋生炉子。

  炭火噼啪作响,她正低头生炭,听见脚步声突然顿住。

  缓缓抬眼时,目光与我撞上,又偏头移开。

  “陈警官早。”她小声说,手里还在往炉子里添炭。

  “早。”

  我走到门口,看着雨幕中的小巷:“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说不准!”老太太搓着手道:“青乌镇的雨啊,一下起来就没个完。老话说,雨锁青乌,必有冤屈。”

  我回头看她:“您信这个?”

  她没接话,只是低头摆弄火钳,炭火的红光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

  “李木匠家怎么走?”我转入正题。

  老太太手猛地一抖,火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回响。

  “出......出门右拐,过两个巷口,门口有棵歪脖子枣树的就是。”

  她声音发颤,顿了顿又补了句:“陈警官,李霏那孩子......”

  “怎么?”

  老太太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喃喃道:“造孽啊!”

  我走出门时,又听见她在身后念叨什么,像是佛号,又不太像。

  雨丝细密,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雨水顺着瓦檐滴落的‘嗒嗒’声。

  青石板路被冲刷得光滑如镜。

  倒映着灰蒙蒙的天,连带着整条巷子都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我按老太太指的路走,在第二个巷口拐弯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张菀。

  她没穿警服,换了一身深蓝色便装,打着一把黑伞。

  伞沿压得很低,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绷紧的下颌。

  “陈警官。”

  她缓缓抬起头:“我就知道你会去李木匠家。”

  “你在这儿等我?”

  “碰碰运气。走吧,我带您过去。”

  我快速跟上她。

  两人并肩行走,伞沿时不时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

  “昨晚睡得怎么样?”她问。

  “还行。”我随口应道。

  “骗人!”

  张菀语气平淡:“第一次来青乌镇就碰上这种事,没人能睡好。”

  我侧身看了她一眼:“那你呢?睡踏实了?”

  “习惯了。”她说着,目光扫过巷边斑驳的墙壁。

  “镇上每隔几年就会出点怪事。去年王屠户家的猪一夜间全死了,脖子都有清晰的牙印,可血却一滴没少。”

  “前年刘寡妇投井,捞上来时怀里抱着个绣花枕头,上面绣着‘替身’二字,针脚又密又乱,透着股钻心的阴侧恻。”

  “都是悬案?”我轻笑一声。

  “有些是,有些不是。”

  没过多久,张菀在一扇木门前停了下来:“到了。”

  门是旧的,漆皮剥落得不成样子,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头纹理。

  门口确实有棵歪脖子枣树,枝干扭曲得像痛苦的人形。

  门楣上贴着褪色的门神,秦叔宝和尉迟恭的脸,都被雨水泡花了。

  张菀抬手敲门。

  三下过后,里面传来窸窣的响动,然后是拖沓的脚步声。

  片刻后,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睛。

  “谁啊?”

  “李叔,是我,张菀。”

  说完,指了指身旁的我,再次开口:

  “这位是市里来的陈警官,想跟您聊聊李霏的事。”

  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木匠比我想象中苍老许多,背驼得厉害,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旧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

  手里攥着一块半成品木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

  “进来吧。”他侧身让开,目光在我身上匆匆扫过,又快速移开。

  屋子不大,光线昏暗得有些压抑。

  堂屋里摆放着几张未完成的木凳,刨花散了一地。

  空气里有木头和胶水的味道,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气。

  正中央的八仙桌上,端端正正供着一张黑白照片。

  是李霏。

  照片里的她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和槐树下那具尸体判若两人。

  香炉里插着三支香,已经燃了一半,青灰色的烟丝袅袅上升。

  “李叔,节哀。”张菀轻声安慰,声音透着温柔。

  李木匠没说话,慢慢挪到桌边,伸手摸了摸照片。

  动作轻柔得仿佛像怕碰碎了什么稀世珍宝。

  “霏儿是个好孩子,听话懂事,从没跟人红过脸,怎么就......”

  他话没说完就哽住了,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睛里泛起了水光。

  我等他情绪平复些,才开口道:

  “李师傅,李霏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或者,有没有跟谁结过怨?”

  “没有,绝对没有。”李木匠用力摇了摇头。

  “霏儿性子静,不爱出门,平时就爱在家看书。”

  “镇上跟她一般大的姑娘,都处得挺好,没人说过她一句坏话。”

  “那她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

  张菀稍作停顿,补充道:“比如,外来的人?”

  李木匠动作顿了一下。

  “有!”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大概......半个月前,来了个外地人,说是搞民俗研究的,在镇上住了几天,总缠着老人家刨根问底。”

  “不问别的,专打听镇上的陈年旧事,还有些不上台面的老规律。”

  “霏儿心善,见他说话客气,就给他带过两次路,还指了几家老宅子的位置。”

  “那人叫什么?”我立刻追问。

  “姓陈,叫陈不易。”

  李木匠回忆道:“四十来岁,戴眼镜,说话文绉绉的。”

  “霏儿跟我说过,他问了很多怪问题,听着就不太对劲。”

  “什么问题?”张菀往前半步,追问得更紧了。

  “问镇上有没有关于五行祭祀的传说,问老槐树的历史,还问......”

  李木匠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不安。

  “他还问,镇上有没有生辰特别的姑娘,就是那种......阴年阴月阴日生的。”

  我和张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李霏具体是哪天生的?”我追问道。

  “八一年,农历七月初七,子时生的。”

  李木匠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狠狠捶着自己的大腿,自责道:

  “要是我拦着霏儿,不让她跟那人接触,是不是就不会出这事了?”

  七月初七,子时。

  我脑子里飞快计算:八一年是辛酉年,属鸡。

  七月初七是七夕,又称乞巧节,传统上属阴。

  子时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全阴生辰。”张菀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

  “什么?”李木匠没听清。

  “没什么。”

  张菀立刻转移话题:“李叔,那个陈不易,后来去哪了?”

  “走了!”李木匠说:“霏儿出事前三天走的,但......”

  “但什么?”我追问道。

  “但我昨天去买香烛,听茶馆的老板娘说,好像又看见他了。”

  李木匠眼神有些不确定,接着又道:

  “也可能是我年纪大听岔了,毕竟镇上长得像的人也有。”

  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快速写下我的电话号码。

  “李师傅,如果您想起什么或者再见到陈不易,记得打这个电话。”

  李木匠接过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再次泛白。

  我们转身准备告辞,刚走出两步,他突然在门口突然叫住我。

  “陈警官。”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霏儿她......”李木匠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走的时候,遭罪没有?”

  我喉结发紧,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张菀见状,及时替我解了围:“很快,没遭罪。”

  李木匠点点头,眼神一片空洞:“那就好......那就好......”

  吱呀一声,门在我们身后关上。

  下一秒,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像受伤的野兽在黑暗里舔舐伤口。

  巷子里的雨还在下,打在肩头浸得人浑身发寒。

  “你怎么看?”我盯着张菀,声音被雨声衬得有些沉。

  “陈不易是条线索,但他背后一定有人。”

  她抬手抹了把身上的雨水,语气笃定地说:

  “一个外来人,短短半个月,不可能摸清青乌镇的底细,更别提精准找到全阴生辰的姑娘,肯定有本地人给他通风报信。”

  “你怀疑谁?”我压低声音追问。

  张菀没直接回答:“青乌镇不大,常住人口不到两千。”

  “但有些家族在这里住了十几代,有些秘密也只在这些家族传。”

  她撑开伞,走进雨里。

  “走,去派出所,市局的法医应该快到了,先等尸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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