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言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好整以暇地将姜黎脸上所有懊恼,心虚和无辜的表情都收在眼里。

  他喉结微动,随即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姜黎咬着下唇,恨不得穿越时空,为什么每次说到他坏话的时候总是被他抓个正着?

  “还不快跟上来?”

  也许接连被现场抓获,剥削了战斗力。

  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抓起自己的包,小跑跟在他身后。

  就连他亲自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她也只是微顿一下,乖乖坐进去。

  “想吃什么?先带你去吃点东西。”语气算不上温柔。

  “不用了,”姜黎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声音有些闷,“我回去随便吃点就好,不浪费你时间了。”

  宋之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忽然打转方向,将车停在临时停车带。

  姜黎疑惑地转头:“怎么了?”

  宋之言直接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侧身看向她:“姜黎,你在躲我?”

  姜黎条件反应地调动起所有演技,扯出一个嬉皮笑脸:“宋律,开什么玩笑,我躲你干嘛呀?”

  宋之言一眼就识破了她笑容里的浮夸与闪躲。

  他没接话,也没动,就那么定定地盯着她。

  那目光太有穿透力,姜黎感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正在僵硬,她指甲抠着背包带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没有啊,我躲你干……”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许之珩。

  她飞快地瞟了宋之言一眼后接通。

  不知道那头和她说了什么,姜黎只是含糊地回应着,然后说了现在不方便,晚点联系他就挂了。

  电话挂断后,车厢陷入比之前更加安静更紧绷的寂静。

  “是你那个相亲对象?”宋之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姜黎抿紧了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种沉默的应对,在此刻无异于一种默认。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姜黎轻声地“哦”了一声,垂下眼把玩着手机。

  她这副默认又抗拒交流的姿态,终于点燃了宋之言压抑了一整晚的烦躁和醋意。

  他猛地重新启动引擎并急转弯,车子利落地拐进了一条人车稀少的小路。

  “喂,宋之言!”姜黎这才后知后觉地警觉起来,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越来越稀疏荒凉的景象,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你要去哪?”

  各种带着危险色彩的猜想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奔腾。

  绑架?

  灭口?

  还是……

  “如果我现在真想对你做点什么,”宋之言的声音低沉缓慢,“你觉得,你能把我怎么样?”

  姜黎被问得一愣。

  她能把他怎么样?

  要钱,她没他多。

  劫色?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他线条利落的侧脸,宽阔的肩膀,握着方向盘的长指……

  莫名地,耳根有些发烫。

  好像……真要“劫”起来,就凭他那张脸和身材,怎么算,似乎都是她赚了。

  预想中的“危险”并未降临。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烟火气十足的巷口,眼前是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露天烧烤摊,塑料桌椅摆放在路边,孜然和炭火的香气扑面而来。

  “下车。”宋之言解开安全带,“我们聊聊。”

  姜黎迟疑,目光触及他侧脸上那不容动摇的线条,乖乖解开安全带。

  谈恋爱那会,宋之言对她真的宠到极致,可一旦触及到一些原则性问题,他根本不容她找借口逃避。

  就像此刻,今天若不能把话说开,明天、后天,他还是会找各种缘由把自己找出去。

  与其被动周旋,那还不如两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聊聊。

  是该好好聊聊。

  宋之言率先下车,走到一张空桌前,从一旁摞着的塑料凳中抽出一把,放在她脚边。

  他又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不紧不慢地将她面前的椅面和桌面仔细擦了一遍。

  姜黎坐下,他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为她倒了一杯。

  他语气也像这水一样,看似随意地起了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嗯,还不错。”姜黎回答地含糊,停了停,像是没忍住,又嘀咕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阴差阳错去到你律所上班的话,可能就更好了。”

  宋之言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膛微微震动:“就这么抗拒我的律所?”

  “不是抗拒你的律所,”姜黎抬起头,认真地纠正他,“是抗拒所有要我朝九晚六、按部就班的正经工作。”

  宋之言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他主动提起自己的事:“我回国一年多了,之前驻京市总部。最近这边市场要拓展,就被派来筹建分所。”

  严谨得像在陈述一份工作报告。

  “挺好的,”姜黎拿起杯子抿了口茶,“恭喜你啊,事业版图又扩大了。”

  “你呢?”他反问,视线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就打算一直这么抗拒下去?”

  “不然呢?”姜黎拿起旁边冰镇的啤酒,熟练地撬开瓶盖,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她将酒瓶往旁边一放,示意了一下他手边的车钥匙:“你要开车,不能喝。”

  说完,她径直端起那杯满溢的啤酒,仰起脖颈,一口气喝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清醒的痛快。

  她放下空杯,就像久违的老朋友,问得随意:“除了工作,其他方面也应该挺顺利的吧?”

  “其他的,”他略一停顿,将视线从她脸上短暂移开,再重新迎上,仿佛在克制某种情绪的泄露,“老样子。”

  “老样子?”姜黎下意识重复了一句,立刻端起刚又倒上的啤酒,匆匆喝了一小口,借此掩饰般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身边应该不会缺人关心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试探太明显。

  宋之言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酒精和紧张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无处安放的眼神。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异常清晰地抵达她耳畔:“姜黎,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轻易被替代。”

  这句话像一滴雨水滴入平静无纹的深潭,那些自以为早已平息的心绪,被漾开一片动荡。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问他,她算不算那“不可替代”的一部分吗?

  她不敢。

  还是追问那句“老样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似乎也没有立场。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低下头,用竹签戳起盘子里的烤串,小口地咀嚼着。

  宋之言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许是酒意上头,或许是夜色融化了白日防线,回程的车上,姜黎蜷在副驾驶座里,脑袋抵着微凉的车窗,不知不觉沉入睡乡。

  她呼吸轻浅而绵长,全然卸下故作疏离的姿态,毫无防备的宁静显得她格外安静乖巧。

  宋之言将车速放得更缓,调高了空调温度,侧目看她时,眼神全是柔情。

  车子平稳地停在姜黎家小区外的路灯下。

  他没有立刻叫醒她,熄了火,只想更多地享受与她在一起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姜黎悠悠转醒,揉了揉迷蒙的双眼,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致,然后惊讶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你、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儿?”

  她明明没有没对他说过家里的地址。

  宋之言已经恢复了白日的从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她。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会不会有点太迟了?”

  姜黎:“……”

  “你投来的简历上,个人信息栏,写得一清二楚。”

  姜黎:“……”

  好吧,她确实忘了这茬。

  果然是律师,抓细节的能力一流。

  第二天清晨,宋之言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时,正在餐厅准备早餐的宋母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宋之言简短的回答,在餐桌旁坐下。

  这时,许之珩也揉着一头乱发从房间晃出来,见到宋之言时明显愣了一下:“哥?”

  他跟着在对面坐下,整个人还陷在昏沉的睡意里。

  “很困?”宋之言嫌弃地看向对向,“最近学习任务重?”

  许之珩挠了挠后脑勺:“倒不是,就是……”

  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他总不能说最近几天都被姜黎抓去当免费劳力,搬东西、跑腿。

  要是说漏嘴,那只小狐狸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只好对宋之言扯出一个含糊的笑,蒙混过去。

  宋母端着早餐过来,看见小儿子这副没睡醒的模样,忍不住数落:“就你这德性,小黎能看上你,真是谢天谢地。”

  宋之言端着咖啡的手顿了一下,抬眼:“小黎?”

  在听到的瞬间,他脑海里就条件反射就是那张狡黠又时常让他气恼的脸。

  “就妈同事的女儿,和你弟弟一起长大。”宋母解释,“我们都觉得俩孩子挺合适,就牵个线,让他们先相处看看。”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li的音有很多字形。

  叫小黎的,就是姜黎吗?

  “你们可真会安排。把那只小狐狸塞给我,你们知道她……”

  “她不漂亮吗?学历不够好吗?性格不招人喜欢吗?”宋母一连串反问堵了回来。

  许之珩想反驳,被宋之言扫过来自带威严的目光,顿时把后半句吐槽咽了回去。

  他们是不是对姜黎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是。

  姜黎是漂亮,学历也漂亮,可那性格……他简直不敢恭维。

  宋母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听大儿子的感情状况,借着许之珩这事,顺势就把话题引了过来:“之言啊,你看之珩都开始和女孩子接触了,你呢?身边有没有觉得合适的?要不要妈妈也帮你留意留意?”

  “不用。”宋之言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没给这个话题留有转圜的余地。

  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优秀自律,凡事极有主见,父母在这些事上根本不敢替他拿主意,只能由着他。

  “妈,你这就偏心了。”许之珩看着对向俩母子,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哥的事你不敢插手,就全往我这儿打主意,是吧?”

  “就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把小黎这样的好姑娘介绍给你,换别人我还不舍得呢。”宋母说得理直气壮,“那孩子,我从小看着就喜欢。”

  早餐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结束,宋之言起身准备离开。

  经过许之珩身边时,他像随口一提般问道:“和她相处得怎么样?”

  许之珩耸耸肩:“就那样吧,毕竟是老同学,相处起来挺轻松的。”

  宋之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拿起车钥匙径自离开了。

  门刚关上,许之珩立刻转向厨房方向,抑制不住的激动:“妈,我觉得我哥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你哥是你吗?整天让我们操心。”

  许之珩摸着下巴,越想越不对劲。

  按他哥以往的性子,哪会关心他的这些琐事?

  更别提是和女孩子有关的。

  他们兄弟俩性格迥异,几乎是两个极端。

  宋之言从小就展现出超乎年龄的冷静与独立,,人生每一步都规划得清晰明确;

  自己就不一样,比他小好几岁,从小就粘着父母,没少让他们费心。

  姜黎与他算是青梅竹马,两家人时常结伴出游,但在那些热闹的记忆里,宋之言的身影总是缺席的。

  因为他永远待在图书馆。

  即使在家,许之珩兴冲冲地把旅途中的合影举到他眼前一起分享时,换来的都是他淡淡扫过的目光。

  那眼神里写的并非好奇,而是一种漠然的“别浪费我时间”的眼神。

  更别说今天那么随意一问。

  这件事的本身,就足够反常。

  许之珩眯起眼睛,越想越笃定。

  有问题。

  绝对的有问题。

  坐进车里,宋之言直接拨通了姜黎的电话。

  响了几声后,那头传来一声没睡醒的含糊声:“喂……谁啊?”

  宋之言握着手机,吸了口气,才沉声开口:“你说我是谁?”

  “宋律?”姜黎的声音清醒了几分,带着迟疑,“您有事?”

  “我在你家楼下。”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动静,声音彻底醒了,“你不会是特意过来的吧?”

  “顺路。”他面不改色,“我家就在这附近。”

  “你家?你不是京市人吗?”她顿了顿,似乎找到了答案,“哦,你在附近买了房子?”

  宋之言揉揉眉心:“谁跟你说我是京市人?”

  “你身份证啊。”

  姜黎答得很快,记忆清晰,他身份证上的地址栏显示是京市。

  “姜黎,”他语气平直地提醒,“我有必要告诉你,户口是可以迁移的么?”

  “哦。”姜黎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尾音拖长,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几秒的安静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出了一个更根源的问题:

  “那……你到底是哪里人?”

  宋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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