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军在淮河南岸被无数玩家折磨得痛不欲生时。

  洛尘数名信使,正快马加鞭,沿着不同的方向,将洛尘的亲笔信送往各地。

  第一封信,送达了驻在寿州正阳关的淮河水师大营。

  淮西路副提督程辉,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宿将。

  当初若不是刘光的军队跑的太快,放弃了盱眙,楚州一线的防御。

  他的水军也不至于被堵在盱眙,无法顺溜而下。

  他看着信上那军报和印章,以及信中那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全歼金军东路精锐!

  这是何等大的手笔!

  自从开战以来,夏军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能守住一座城池不失,便已经是大功一件。

  而这位年轻的制置使,一开口,就是要将不可一世的金军主力,围歼在淮河岸边!

  “有胆……真是有胆……”

  程辉喃喃自语,但眼中,却燃烧起一团久违的火焰。

  他戎马半生,打过无数的仗,胜仗却寥寥无几。

  不是他不能打,而是不敢打,而是他一个水军统制,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陆地上打过禁军骑兵。

  每一次,都是在河上眼睁睁看着金军烧杀抢掠,然后扬长而去。

  那种憋屈,早已在他的胸中积郁成疾。

  现在,终于有人敢站出来,说一个打字!

  而且,不是小打小闹的击溃战,是围歼战!

  “来人!”程辉猛地一拍桌案,巨大的声响让帐外的亲兵吓了一跳。

  “传我将令!所有战船,即刻起锚!关闭所有沿江渡口,封锁河道!一只苍蝇,也不准给我飞过淮河去!”

  “将军!这……这不合规矩啊!没有朝廷的兵符,我们擅自调动水师,可是大罪!”副将大惊失色,连忙劝阻。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程辉双目圆睁,一把抓起桌上的令箭:“现在淮西没有主帅,我的命令就是军令,谁敢违抗,军法处置!”

  “告诉弟兄们!憋了这么久的鸟气,该到时候让金狗们尝尝我们淮河水师的厉害了!此战若胜,功在千秋!老子就是掉脑袋,也值了!”

  副将看着程辉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也被这股豪气所感染,他挺起胸膛,大声应诺:

  “是!末将遵命!”

  一时间,整个淮河水师大营都动了起来。

  一艘艘艨艟巨舰,扬起了风帆,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山峦,顺流而下,向着盱眙方向汇集而去。

  第二封信,送到了濠州。

  濠州大营。

  两万兵马枕戈待旦,军容严整,营盘连绵十里,旌旗在淮西的风中猎猎作响。

  然而。

  在这肃杀的表象之下,涌动的却是一股无所适从的迷茫和焦躁。

  中军大帐之内,十余名的将领围坐一圈,气氛却远不如营外的士卒那般安静。

  这些人,都是从淮西各州抽调而来的州钤辖,个个都是地方上的二把手,谁也不比谁高上一头。

  他们本是奉命前来,协助前任江淮制置使刘光防守淮河一线。

  可人刚到,就听闻刘光大帅已经带着主力转进镇江,留下他们这两万人在濠州,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

  没有上峰的军令,也没有统一的指挥。

  这支大军就这么尴尬地杵在了前线,进退失据。

  淮西一把手空悬。

  新任的淮西二把手兵马都监,也躲在建康,名曰招兵。

  实际就是怕上前线跟着一起死。

  “报——”

  一声悠长的传报声打破了帐内的沉闷。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亲兵领了进来,他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件。

  “启禀诸位将军!盱眙加急!淮东制置使洛帅亲笔信!”

  “洛帅?”

  帐内诸将闻言,皆是一愣。

  一个年近四十,面容黝黑,身形魁梧的汉子,一把接过信件。

  王德撕开火漆,展开信纸,目光迅速扫过。

  初时,他眉头紧锁,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好胆!好一个全歼金军!”

  王德猛地一拍桌案,将信纸重重拍在地图上,发出一声巨响。

  其余将领纷纷凑了过来,争相传阅那封信。

  帐篷内,一时间只剩下倒吸凉气的声音。

  洛尘的计划,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这些将领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自从开战以来,他们听得最多的就是坚定守住、转进、保存实力。

  何曾听过如此大胆、如此疯狂的计划?

  要将完颜宗望麾下那支不可一世的金军主力,一口吞在淮河南岸!

  “疯了……这位洛制使怕不是个疯子!”

  一名面白无须,看起来颇为精明的将领陈规,连连摇头:

  “完颜宗望虽然已经生死不明,但金军建制尚在,那可是一万多人的百战精锐!就凭盱眙那点兵力,和我们这点人,就想围歼他们?痴人说梦!”

  王德虎目一瞪,声若洪钟:

  “陈规!你懂个屁!信上写得清清楚楚,金军如今是丧家之犬,士气低落,粮草断绝!早已是疲惫之师!”

  “程辉将军的水师已经出动,将会在盱眙封锁了淮河!现在,金狗就是瓮中之鳖!就差我们这最后一击,便能关门打狗!”

  陈规冷笑一声,毫不退让:

  “王将军说得轻巧!关门打狗?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们是奉命协防淮阴的兵马,如今刘帅未有军令,朝廷未有兵符,我们擅自调动两万大军,跨州作战,这是什么罪名?这是谋逆!你担待得起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王德怒吼道:

  “刘光那个怂货自己跑了,难道我们也要学他,眼睁睁看着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从眼前溜走吗?打赢了,这是不世之功!打输了,老子一颗脑袋赔给他!”

  “打赢了,功劳是那洛制使的,罪过是我们背!”

  陈规寸步不让,指着地图:“再者说,洛制使凭什么指挥我们?他一个新任的制置使,节制的是扬州一带的兵马,手伸得也太长了吧!我们若是听了他的,日后朝廷追究起来,谁来保我们?”

  帐内顿时分成了两派,吵作一团。

  一派以王德为首,皆是些渴望建功立业的血性军人。

  他们早就受够了憋屈的防守和撤退,洛尘的计划让他们看到了雪耻复仇的希望。

  另一派则以陈规为首,他们更多考虑的是官场上的利害得失。

  在他们看来,没有朝廷的明确命令,任何行动都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做赌注。

  “王将军,陈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此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个屁!信上说了,那洛尘虽然用兵大胆,但毕竟人少,最多迟滞金军五六日!等我们请示完朝廷,黄花菜都凉了!金狗早就渡河北去了!”

  “可万一这是个圈套呢?万一是那洛制使想借我们之手,消耗金军实力,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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