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野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刻,院中所有喧嚣都化为死寂。

  那道挺拔的身影,投下一片完整的、属于一个男人的影子,将过去三年的阴霾与屈辱尽数踩在脚下。

  李氏第一个瘫软在地,接着是霍老二一家,再然后,是阿古拉和他带来的所有蛮族汉子。他们齐刷刷跪了下去,望向苏青的眼神,已不再是单纯的畏惧,而是掺杂了狂热的崇拜。

  活死人,肉白骨。

  神女,真正的神女!

  霍北野转身,面向苏青,收敛所有情绪,挺直那三年未曾挺直的脊梁,行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大乾军礼,手掌悍然击向心口。

  “霍北野,听候夫人差遣!”

  这八个字,掷地有声,也为这场神迹画上了句号。

  消息如野火般烧过蛮荒城。曾经的官府主簿张胖子连夜卷铺盖逃命,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苏青趁势颁布的“招工令”,以粮食为酬劳,吸引了无数食不果腹的流民与蛮人。

  不过短短数日,霍家小院外便聚集了上百号人。

  人多了,新的问题也来了。

  “夫人,”霍北野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木杖,虽走得尚缓,但腰背笔直,气势已然恢复了七八分,“我们的存粮,撑不过三天了。”

  院内,霍老二一家正领着新来的流民,用新烧制的水泥加固营地外墙。热火朝天的景象下,是粮食告急的巨大隐忧。

  苏青并不慌张。她走到河边,那里还堆着烧制水泥剩下的余料。她抓起一把伴生的灰白色黏土,在手里捻了捻。质地细腻,滑而不腻。

  她脑中,现代的知识库迅速检索。高岭土,顶级深层清洁面膜的核心成分。

  一个计划瞬间成型。

  “开播!”

  苏青一声令下,玉佩光芒微闪,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虚拟屏幕在眼前展开。直播间的标题被她飞快改掉——【揭秘!大乾宫廷失传秘方,太后御用美白神泥!】

  “家人们,好久不见!今天不吃播,今天我们搞点高级的。”苏青对着镜头,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她将手中那把其貌不扬的黏土举到近前。

  “看见这泥巴没有?你们以为这是普通的泥?错!大错特错!”

  她声情并茂地开始讲解:“这叫高岭土,但不是普通的高岭土。它产自南蛮瘴气最深处,汲取天地精华,历经千年沉淀。在大乾,这东西只有皇家才有资格用,是太后、贵妃们维持青春不老的秘密武器,寻常人见都见不到!”

  【卧槽!主播又开始忽悠了,我反手就是一个赞!】

  【皇家御用?这泥巴看起来跟我家后院的没啥区别啊。】

  【楼上的别天真了,主播手里的东西,有普通货色吗?上次的螺蛳粉,闻着臭,吃着不也上天了?】

  苏青看着弹幕,继续加码:“这东西的用法很简单,敷在脸上,一刻钟后洗掉,能把毛孔里所有的脏东西都吸出来!美白、祛痘、收毛孔,效果立竿见影!纯天然,无污染,不信?我现场给大家示范!”

  她让李氏打来一盆清水,将黏土调和成糊状,然后均匀地涂抹在自己半边脸上。

  等待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

  “光有神泥还不够,护肤得全套。我跟你们说,霍将军现在每天练剑,用的这条汗巾,”她从旁边晾衣绳上取下一条崭新的棉布巾,“这可是战神用过的,沾着天下第一的阳刚正气!今天直播间下单神泥的朋友,我抽三个幸运儿,把这条‘战神原味汗巾’送出去,包邮!”

  【噗——原味汗巾!主播你是魔鬼吗?!】

  【我靠我靠!我要!霍将军的汗巾,我要拿来供起来!】

  【别废话了!上链接!老娘今天就要看看这泥巴到底有多神!】

  富婆们的购买欲被彻底点燃,打赏瞬间刷满了屏幕。

  一刻钟后,苏青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脸上的泥膜洗去。

  镜头拉近,敷过泥膜的半边脸,与另一边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对比。肤色白皙透亮,细腻得看不到一丝毛孔,仿佛剥了壳的鸡蛋。

  直播间彻底疯了。

  “上链接!立刻!马上!”

  苏青将早就打包好的一包包“美白神泥”挂上小黄车,几乎在瞬间就被秒空。

  就在她盘算着这波收入能换多少大米和面粉时,一声尖利的叫嚷划破了热闹的氛围。

  “妖女!你竟敢挖掘我们蛮族的神土,你想让山神降下诅咒,让我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吗?!”

  人群被一股力量粗暴地分开,一个身披兽皮、脸上画满诡异油彩、拄着一根白骨法杖的老妪,在一群同样装扮的蛮人簇拥下,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阿古拉脸色一变,低声对苏青道:“是鬼婆婆,黑水部落的巫医,这一片所有部落的草药和祭祀都归她管。”

  鬼婆婆在蛮荒城一带,地位尊崇,她说的话,比官府的告示还有用。

  她将骨杖重重往地上一顿,指着苏青,对周围的蛮人和流民厉声煽动:“你们都被她骗了!她用的不是仙术,是妖法!她挖走的每一捧土,都是在吸取这片大地的生机!再让她继续下去,我们这里将寸草不生,瘟疫横行!”

  被煽动的蛮人脸上现出恐惧与动摇。一些胆小的流民也开始窃窃私语,往后退缩。

  霍北野目光一寒,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别急。”苏青抬手拦住他,唇边反而露出一抹笑意,“让子弹飞一会儿。”

  她飞快地在系统商城里与一位连线的现代地质学博士沟通了几句,然后用刚赚到的打赏,兑换了一小包无色无味的“长效荧光粉”。

  她对鬼婆婆的指控恍若未闻,反而一脸悲悯地看着她:“婆婆,我看你印堂发黑,浑身萦绕着一股不祥之气,想必是平日里与鬼神沟通太多,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说话间,她缓步上前,装作要为她“诊治”的模样,手指看似无意地在她那件宽大的兽皮袍子上拂过。

  一阵微风吹过,那点点粉末,悄无声息地落了上去。

  “妖言惑众!”鬼婆婆被她气得发抖,举起骨杖,就要作法。

  苏青却退回霍北野身边,提高了音量,让所有人都听得见:“既然婆婆说我挖掘神土会引来天谴,那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今晚,天谴到底会降临在谁的身上。”

  她盘腿坐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夜幕缓缓降临。

  鬼婆婆在空地上燃起一堆篝火,口中念念有词,跳起了诡异的舞蹈,试图召唤她口中的“山神之怒”。

  就在她跳到最激烈处,高举骨杖指向苏青的那一刻。

  异变突生。

  她那身宽大的兽皮袍子,连同她干枯的双手和脸颊,开始散发出幽幽的、鬼魅般的绿色荧光。

  在漆黑的夜里,她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具会移动的发光骷髅。

  “啊——鬼啊!”一个胆小的流民失声尖叫,屁滚尿流地逃开。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那个人形自走荧光棒。

  苏青站起身,拿起她的大喇叭,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大家看到了吗?她偷取了大地之灵,所以身上才会发出这种不祥之光!这,就是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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